该说不说,谢嘉芙三人的运气属实算不上多好。
刚进山没几分钟,原本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的天空忽而乌云密闭,电闪雷鸣,下起了大暴雨。
这雨断断续续,一下就是一个多星期。
不过,再大的雨也阻止不了谢嘉芙必胜的决心。
下雨的时候她躲在山洞里研究地图,雨停了或者稍小一点,就戴着斗笠,穿着雨衣雨靴,与萧念之、傅深兵分两路,沿着山谷一路搜寻。
几天下来,整个丹霞山被他们三人翻了个底朝天,骨脂藤和白马错没找到,其他药草倒是寻了一大堆。
什么灵芝、白术、天麻等等数不胜数。
虽然这些药暂时没啥用处,但本着来都来了,不能白干的想法,谢嘉芙从中挑了几颗身强体壮的,用土把根裹好,准备带回去培育。
于她而言,天然生长的药材,可比黄金还珍贵。
经过一番地毯式搜索,确认丹霞山着实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后,萧念之灭火,傅深清除生活痕迹以及垃圾,谢嘉芙收拾东西。
三人分工合作,不到半天便把东西全部理好,启程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栖霞山。
栖霞山作为岭南群山的主峰之一,海拔在3500米以上。
山顶浓雾环绕,山腰怪石嶙峋,山下荆刺丛生,沼泽密布,让人见之心慌脚软。
幸而谢嘉芙来之前做了攻略,又有当地向导在,倒也不算什么大难题。
通过商量和部署,四人一人砍了根成年人手腕粗细的棍子做探杖,采用投石问路,横向分散前行的方式,有惊无险的来到了沼泽地的边缘。
然而,人类的悲欢喜乐、酸甜苦辣是各不相通的。
有的人一生平安顺遂,而有的人……
生活时时刻刻充满了曲折和离奇。
例如谢嘉芙,就是上天选定,名副其实的——
顶级倒霉蛋。
萧念之他们三人接连上了岸,而谢嘉芙,在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感觉脚下的泥草过份软烂,有些不对劲。
心中警铃大作,谢嘉芙想也没想,当机立断的抽腿,准备一鼓作气往外跑。
却还是晚了一步。
潮湿松软的泥土顷刻吞没了她的膝盖,就像一颗钉子由上而下钉住她的脚掌,将她死死困在了原地。
谢嘉芙立马保持着双臂大张的姿势,一动不敢动地站在那,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人倒霉,真的喝口凉水都塞牙。
安全到达目的地的萧念之他们三人等了半天,见谢嘉芙僵着身子站在那一直没动,心头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福宝,你别乱动,哥哥马上救你。”
其中反应最为迅速的,是萧念之。
唯恐慢一步,谢嘉芙就会被无尽的沼泽吞没,萧念之一边安抚谢嘉芙,一边把身上的绳子解开,在一端绑上石头,扔到了她脚边。
谢嘉芙慢慢弯下身子,整个人匍匐在布满苔藓的泥地上,抓住了救命之绳。
也不知是谢嘉芙双脚被泥沼束缚得太紧,还是怎么的,萧念之尝试着拖了一下。
竟是纹丝不动。
望着自家表哥憋红的脸,谢嘉芙顿时老脸一热,只觉欲哭无泪,无地自容。
她就说她胖了,傅黑黑非说没有,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她超重了。
呜呜呜妈的,太丢脸了。
小爷回家一定减肥!
不瘦成一道闪电,誓不罢休。
其实谢嘉芙误会了,萧念之没拽动,并不是她太重太胖,而是——
她的小腿被沼泽内横生的草根勾缠住了。
这个情况,一直到傅深也来帮忙,谢嘉芙感受到腿上有股子莫名的力量在往后扯她,才意识到。
“等一下,我的脚好像绊住了。”
谢嘉芙连忙喊停,同时小心翼翼伸直身子跪起来,五指顺着小腿一点点探入泥潭,在面团一样又软又湿的土里摸到了一根食指粗细的藤蔓。
这泥好肥沃,也不知道吞没了多少飞禽走兽。
有人的嘴就像开过光,好的不灵坏的灵。
谢嘉芙莫名其妙升起的念头还未落下,下一秒,手背就触到了一个黏黏糊糊,毛茸茸的不知名物体。
细细感受甚至还能摸到骨头。
阵阵腥臭自黑泥中散发,直冲鼻尖。
yue。
她被那味道顶得翻了个白眼,脑袋发麻,面色发黑,连续干呕了好几声。
萧念之见状以为她碰到了毒虫之类的东西,急得掌心冒出了一层薄汗,焦灼地扬声询问:“怎么了福宝?”
“没事,太臭了。”
谢嘉芙泪眼婆娑,告诉自己,作为新时代的接班人,一定要冷静坚强。
灌输完鸡汤,她屏气凝神松开握绳子的手,从腰间抽出傅云辞送给她的匕首,沿着抓住藤蔓的手臂一寸寸往里深入,来到小腿肚。
不能急,沼泽细菌多,划伤了容易感染。
做好心理建设,谢嘉芙仔细慎重地用指腹带着刀刃,轻轻放至藤蔓上,继而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地将其割断了。
动了动腿,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松快和自由。
谢嘉芙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这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虚汗,手更是软得几乎握不住刀。
那不是累的,是紧张的。
她既要自救,又要注意不被刀划伤,还要留神动作太大会陷得更深。
一心三用,身心俱疲。
谢嘉芙心想,这玩意他妈的简直比跑十公里马拉松还磨人。
沼泽地危机四伏,可不是歇息的地方。
因此谢嘉芙喘了口气便把绳子绑在腰上打了个死结,重新趴回地上,朝萧念之招了招手。
从现在起就让她做条安静而麻木的咸鱼吧。
站在岸边,心一直悬在嗓子眼,焦躁难安的萧念之得到指示,半秒都不敢耽搁,赶忙往后拉绳。
跟拔萝卜似的,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轻盈纤细的少女扯出了泥潭。
谢嘉芙一出泥沼,他立马扔掉绳索扑过去,无视小姑娘浑身脏污恶臭,将其打横抱起,放到了草地上,颤着声音,手足无措地问:“福宝,伤到哪里没有?”
“没有。”
谢嘉芙精疲力尽地摇摇头,皱着鼻子万分嫌弃地道:“就是太臭了,让人受不了。”
死了三天的尸体估计都没她现在这么埋汰。
跟盒保存了几百年的鲱鱼罐头似的,人见人呕。
一直保持沉默的傅深闻言默默发言:“附近五百米内应该有水。”
???
谢嘉芙上下打量他两眼,将信将疑:“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水声。”
傅深毫无隐瞒。
啊这……
谢嘉芙微张着嘴,一把子的难以置信。
暗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武侠小说照进现实?
怀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态度,谢嘉芙提着湿哒哒的裤腿,让傅深带路,四人一路往东穿过空地和灌木丛。
一条约两米宽的小溪映入眼帘。
溪边开满了浅黄、黛蓝、淡紫等五颜六色的小花,引得蝴蝶翩跹鸟儿低鸣,熟透了的树莓含羞带怯地坠在枝头,时不时与清澈见底的溪流来个亲密接触。
山风袭来,暗香袭人。
这一幕,生动鲜活,美得别具一格。
谢嘉芙心旷神怡,一时忘了自己还满身是泥,狼狈到狗都不乐意搭理,满目陶醉,发自内心地感慨:“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我觉得用‘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形容更为合适。”
萧念之说完迎上谢嘉芙惊喜又赞同的眼神,指了指高悬半空的骄阳:“趁着日头正好,赶快去清理,再晚天就凉了。”
话毕,他又补充道:“水温合适,也不深,我刚才试过了,放心去。”
“哎。”
谢嘉芙点点头,提着衣服屁颠屁颠地往溪水边跑去。
“夫,谢小姐,您到这边来吧。”
临水将近一人高的石头旁,傅深细心地用自己的衣服给她搭了个小型的密闭空间。
没料到傅深竟如此无微不至,谢嘉芙赞赏地拍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回去给你涨工资。”
傅深笑了笑,说了句谢小姐有事尽管叫我,抬步离开。
待他走远,谢嘉芙褪去衣物,迈入水中,嗅着花香吃着树莓,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就在她洗完穿戴整齐,蹲身套袜子之时,余光瞥到左手边的草丛好似动了一下。
谢嘉芙动作微顿,朝那边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几只活蹦乱跳的山鼠踩着轻快的步伐鱼贯窜出。
呼,多虑了,多虑了。
未发现异常,谢嘉芙轻舒口气,正准备调回视线。
下一刻,一条足有她大腿粗细的蟒蛇吐着信子,从半人深的草丛中探出头来。
我淦。
谢嘉芙瞪圆眼睛爆了句粗口,迅即停下动作,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慢慢放低身子,缩到石头后面,一面想对策,一面在心底疯狂吐槽。
大爷的贼老天,你敢不敢大方点,莫要可着小爷一个人坑?!
老子人都快给你整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