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1
金与红之夜
雨过天晴。到小镇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三点，瑞文娜隐隐约约听见了钟声。
原本以为歇脚的小镇会比较朴实，没有想到这里的建筑十分的优雅精致。瑞文娜瞧着越来越近的小镇心中不由得好奇。她看着小镇中直耸云霄的教堂眼神中流露出惊异之色。
“这里漂亮的过分，”瑞文娜开口她现在换了一副样貌。眼眸明亮，宛如紫罗兰盛开，银色的头发被风吹拂着耀眼美丽，此时的天空放晴，乌云散去，“没有想到算得上是座小城市。”
“小城市，”薇诺拉笑道，“你是在侮辱她，这里曾经是戈瑞兰斯最富饶的城市，是我们家族的政治中心。真正的王城。”
“曾经？”瑞文娜从来没有看到过这里的记载，这座小镇在历史上从未被提及，仿佛时间之河上漂浮的幽灵。她坐回马车，将探出的脑袋缩回马车里。好像一只小猫被主人唤回。
“这是一段动人的故事，找机会告诉你，我们泡在凉爽的泉水中的时候，”薇诺拉很满意的看着瑞文娜此时的面容。“我猜你一定会喜欢。凉爽的泉水可以解暑，也适合说故事。”
“我怀念家里面的温泉，不过没有人会在南方泡温泉，这里比起我的故乡可太热了些，靠近南边气温越发的宜人。”瑞文娜坐好，她整理自己的头发。她注意到自己将冰雪之地称呼为自己的故乡。其实比起没有没有去过的圣希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才算得上故乡。
“薇诺拉，我居然怀念我的那座城堡。”
“你将来说不定也会怀念这里，”薇诺拉脸上保持着笑容，瑞文娜从她眼中看见了儿时她的家庭教师对她报以的宠溺的颜色，“现在你不再是瑞文娜，我也不是薇诺拉。记住这一点，我的学生。将来你会有大把的时间追忆过去，并且会因为成功美化苦难。”
“好的，我尊贵的苔丝小姐。”瑞文娜看着薇诺拉新的形象，好奇的问，“你似乎没有改变多少，只是让眉宇间显的更加温柔。”
薇诺拉看向窗外，她看着青草，看着绿色的大地，缓缓说道，”这是我母亲的脸，她叫苔丝，曾经是女祭司，纯洁的女祭司。”
瑞文娜听出她话语中的哀伤，她没有多问，只是安静的聆听。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她是一个聪明美丽的女性，有野心有抱负，通过努力得到在皇都任职的机会，她在二十四岁那年担任银蛇会的女祭司，是法蒂教信仰女神的圣玫瑰派的杰出信徒，她在语言学方面天赋异禀，原本前途无量，直到遇上了我的父亲。”薇诺拉皱眉，“他们之间没有爱情，我的父亲强/暴了她，听母亲说，这件事发生在雨夜。公爵大人是一个混蛋。”
薇诺拉的头发此时染成了黑色，这颜色就好像悲伤的夜晚。她脸上的表情却不哀伤，仿佛只是一个游吟诗人在给陌生人说故事。
“你要改变这一点，”薇诺拉轻声道，“女性总要遵循高道德，这是玷污自然的力量。男性神职人员就不需要高道德，但女性就要有，真可笑，原本最推崇古制度的曼克司提家族在神职人员的道德感上却一点也不遵从道德原则，他们只针对女性加以束缚，我母亲可真可怜，她才不想和我父亲生下我。她只是善良，不想杀死我，但我希望她动这个念头也最好付诸行动。”
她厌恶自己的存在，我的老师比我想象的要脆弱，瑞文娜安静的感受着薇诺拉的情绪。
薇诺拉的母亲很聪明，可她还是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对抗不公也没有为自己赢得公道。
“她被公爵玷污，因为没有家世就被扔出了教会，我父亲的妻子故意刁难她，让她流落到了城中最肮脏的地界，我出身在妓/院。”说着薇诺拉笑了一笑，“但我却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教育。”
薇诺拉苦笑。
一阵沉默后，瑞文娜打破平静。
“我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博学的老师。我猜你母亲比你还有有智慧”瑞文娜真诚的说道，“我为你母亲的事情感到难过。”
准确的说是愤怒。
瑞文娜看着薇诺拉平静的脸，她似乎在讲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故事，瑞文娜不忍心打破她建立的保护圈，薇诺拉努力将自己抽离在过去的苦难之外。
“我后来复仇了，”薇诺拉说，“我猜我母亲会很开心。”
瑞文娜拉起她的手，“复仇还会继续，我会吊死那些畜生。”
“你说这话的时候让我想起我的堂兄，他每天都是一副要杀死所有人的表情。”
薇诺拉将手抽开，瑞文娜从她的眼中读出了不安还有一丝的不自在。
“小丑潘，不是格林殿下。”瑞文娜纠正自己的错误，她很自然的与薇诺拉保持距离，她知道薇诺拉需要空间。“你和他关系很好。”
薇诺拉点点头，她脸上露出常见的神态，轻松，狡黠，快乐无忧无虑。
“他和我关系可不好，我们老打架，不过要不是他我可不会回到高贵的伊瑞欧家族，我可是他父亲亲自洗礼的后代，所以我在家族中有一席之地。没有人可以无视我与生俱来的血统。”
瑞文娜第一次听薇诺拉讲自己家族的事情，她从前将关注点全部放在自己身上。瑞文娜为此感到愧疚，她觉得自己没有关心过身边的人。
对于瑞文娜来说薇诺拉是神秘的。
“你开始信任我了。”瑞文娜说。
“只是因为你长大了而已，我的小女孩。”薇诺拉靠在松软的靠垫上。绿色的眸子比此时的草原要美丽。
“我们家族的故事非常有趣，将来我会一点点说给你听。”薇诺拉笑道。她无时无刻不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瑞文娜明白，她的老师应该有很多心里话需要说给另一个人听。
*
有风。
旗帜飘扬在空中，繁复的图案讲述恢弘的故事，瑞文娜伸手去触摸头顶上轻盈的纺织物，光线透过布料化成朦胧的暖黄色。
“质感真好，”瑞文娜探出头，手放开织物，“图案真漂亮。”
“我们下车走走吧，我也是第一次来。”薇诺拉提议。“先让安卡她们找住的地方。”
“可我们一会怎么找他们。”瑞文娜问。
“提供给神职人员住宿的地方就只有神殿，你瞧，最高的建筑不就是了吗？”薇诺拉瘪嘴，“你脑子这会怎么就转不过来啦。”
“就听你的吧。”瑞文娜倒也不生气，她脸上挂着笑容，“我也想好好逛一逛这里，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没有被史书记载，我看这些建筑最起码有五百年以上的历史了。”
“好好去看看吧。”说着薇诺拉招呼同伴停下马车。“好像隔壁街道在游行。”
*
瑞文娜喜欢看热闹，之前和亚伯特一道寻找同伴的旅途中亚伯特激发了她冒险的天性，她挤在人群中，虽然不知道主干道上热情洋溢的人在干什么，但她也跟着开始欢呼着。
四下还可以看见暴雨的痕迹。
金色的眼泪落在青灰色的石板上，人来人往，众人欢悦的脸印刻在金色的水洼中。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瑞文娜好不容易又挤到薇诺拉身边。这一次她拉住对方的胳膊。
“纪念神子的诞生，我看这狂欢进行了好今天了，”薇诺拉被瑞文娜死死的拉住，想挣脱却又甩不开。“哦，早知道我不看热闹的。”
瑞文娜看出薇诺拉的不快，这个女人的性格就像猫，一只野猫，她可不喜欢过分的亲近。除非她主动，要是她不乐意谁都不可以触碰她一下。
但现在这个情况要是瑞文娜明白自己要是一松手估计这人来人往的又会将她们两个隔开。
“忍一下，我们到了广场的喷泉就可以喘口气啦。”瑞文娜说着拉着她的朋友往稍微宽阔一点的地方走去。
“可真有意思，我们在亚文戴尔可不喜欢庆祝这些，倒是这里每年还弄这些活动。”薇诺拉说道。“亨利叔叔当年就举办过一次纪念祖先诞生的活动。”
“只有一次。”
“就一次，那次还惹出了一大堆的麻烦。我叔叔从那之后开始饮食失调。”
*
起初瑞文娜没有觉得这活动有什么问题，当她沉浸在活动中后，她才渐渐的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瑞文娜看着游行的队伍，等她仔细观察了一会之后她发现了毛骨悚然的细节。
人群中的歌队舞者的脸上都戴着诡异的面具，若不仔细看会主观猜想他们脸上的面具绘制着鲜艳的花朵，要是认真观察会发现上面的图案是骷髅。
明亮的颜色，金与红。
优雅的舞者身姿灵动，他们穿着贴身的衣服，完美的身体摆出各种夸张的姿态，这些动作如流水，如浮云，叫人惊叹。
可是，连贯下来，瑞文娜从这一系列的动作中解读出了杀意。
这套舞蹈表现的不是欢乐的场景而是一场谋杀。
“这舞蹈真诡异。”瑞文娜说，她不安的看着薇诺拉，“方才下暴雨的时候他们不会也在金色的雨中跳舞吧。”
薇诺拉准备开口回答瑞文娜，但她还没有想好措辞就被人推了一把，险些摔倒。
瑞文娜扶住了薇诺拉。
“小心。”瑞文娜说，她拉住薇诺拉往靠墙的位置走去。刚一朝前，就感到脖子一阵寒意。
一把弯刀架在她面前。
“不要动小美人，我只是求你救我。”一位高挑的女人趁着瑞文娜没有回过神时揽住她的腰。将她劫持。
“该死的。”薇诺拉骂道。
瑞文娜心跳的极快，对方精准的将刀卡在她要害处，同时一只手还在她背后快速的画了一个束缚咒。
“帮我一个忙，我也是银蛇会的。追我的家伙对我有点误会。我可没有玷污圣物。”
“你知道我是谁？”瑞文娜问。
“你是桑妮斯。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在你很小的时候，真巧，我算好了今天会遇上你。”瑞文娜用余光看向劫持她的人。
小麦色的肌肤上浮现出蛇一般的鳞片。是位混血。
“你应该想起来了。”
瑞文娜点点头。
桑妮斯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瑞文娜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