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尔学姐形容起来那家烤串，简直是倾尽她所知道的所有描述美味的形容词，成语歇后语中文日语都用上了去表达她的喜欢，搞得她格外期待。
这家日式的烤串，需要坐在厨师面前，厨师一边做，客人一边吃的。
蒋瑶要了瓶冰镇的清酒，决定先和姜海分着喝。
“我感觉这样坐着挺不自在的，”她悄悄凑过去说话，“厨师一直看着，我都不敢和你说话了。”
“我也觉得，”姜海也凑过来，眼睛含笑，“但是日本挺多这样的饭店，可能习惯就好啦。”
“是嘛。”蒋瑶不可置否，稍稍抿了一口酒。
这个还挺好喝的，米香中混杂着淡淡的花果香，有被惊艳到！
惊喜地看着酒杯，蒋瑶又喝了一口，凑过去对姜海说：“我宣布，清酒成为我现在最喜欢的酒。”
“嘁，”姜海嗤笑一声，抬手把她的酒杯拿到一边，“对胃不好，吃点东西再喝。”
“哦，好。”
不像华国烧烤的阵式，日式的烤串小而精巧，一口一个。
蒋瑶他们去的这家店的特色，是把肉和蔬菜卷在一起裹成胖嘟嘟的一串。
等到外面的肉熟透，里面的蔬菜却不会烤的过于干瘪，而是充满了烤肉留下的汁水，爽而不腻，满口留香。
可是待填饱了肚子，蒋瑶却只觉得不过瘾。
没喝够啊……
脸颊被面前烤台的热气熏成淡淡的粉红，她凑到姜海那边，轻轻提议：“我们去续摊吧？”
姜海觉得蒋瑶今天格外不对劲。
在烤串店吃完饭，他又被她拉到便利店里。
货架上各种加热小吃被她拿了个遍。末了，又自己去把五颜六色的酒瓶抱了一怀，艰难却幸福地走到两人的座位。
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虽然也是一滴不放过的样子，但也没像今天这样毫无节制的放肆。
真的很不对劲。
隔着酒瓶，姜海上下打量她的神色，发出决断：“你喝醉了吧？”
“没醉，嗝。”
打了个酒嗝，蒋瑶软趴趴倒在椅子上傻笑。
“你醉了，别喝了。”微微蹙眉，姜海拿走她的酒杯。
看他一改往常的明朗，反而一脸严肃地盯着她，蒋瑶心里发怵：“真没醉，你别板着脸……”
说着，伸出手欲把他紧抿的嘴角挑成和平常一样上扬的弧度，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愣愣地收了回去。八壹中文網
明白她的意图，姜海尽量让自己面带微笑，语气缓和下来：“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
见她一脸口是心非，姜海耐下心来，低声哄着：“你可以告诉我。”
“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是可以互相信任、排忧解难的。”
幼稚得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的说辞，这时却偏偏最能被蒋瑶听进心里去。
好朋友……
可以告诉他吗……？
脑袋已经成了一坨浆糊，只能遵从本能思考。
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面前这个人是可靠的、可以相信的。
“是这样的……”犹豫着开口，“我有一个朋友。”
经典的“一个朋友”话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遇见。
姜海眼底染上笑意，装作相信的样子接了她的话，“你有一个朋友，然后呢？”
“我的朋友，她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喜欢了很久……？！
该不会是那个亲亲对象吧！
猛地警惕起来，姜海凝神静气，不放过每一个字眼，听她断断续续地说道：
“他们俩一起长大，但是有一天，那个人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
“她不高兴，躲了他好久，又不甘心地想报复回去。”
“但不是暴力形式的报复。”
“她就是，”沉吟了一会儿，蒋瑶含糊地说：“想好好了结这一切。”
“然后亲了他。”
果然！
眼睛轻阖，睫毛打下的阴翳盖住了眼底的失落，姜海安静地听她接着说完。
“她觉得这下，自己可以彻底忘掉、彻底放下了。但是，她昨天又梦见这件事。”
“她好害怕，害怕这是自己的心意还有残留的预兆。”
说着，像是陷入自闭，又用手臂围着自己的脑袋。
“因为真的太久，害怕那种喜欢已经成了习惯。”
“已经受过足够多的伤害了，她怕自己不够坚定、再次动摇，怕又要因此失望……”
每次被动的回忆，都像是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感觉越来越超出控制范围，渐渐要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蒋瑶，蒋瑶，”打断她的话，他喊着她的名字，把她的脑袋从胳膊里挖出来，“你听我说。”
“你现在肯跟我讲，说明在你心里，已经可以正视这件事了。”
“你的内心，比你想象中的坚强得多。”
“所以不要想太多，不要总是担惊受怕。”
“就算还有残留，时间也会冲淡一切，没有什么好怕的。”
低低地在她耳边安慰，姜海看见她憋红了的眼眶，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的，别怕了。”
“你每天和我一起玩，就只会记得快乐的事，什么烦恼都不见啦！”
姜海蹲下身子，与她低垂的眼相对。温柔沁了满眼，话间玩笑中却又夹杂着认真。
“好了，现在稍微轻松点了吧？”
蒋瑶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正愣愣地看着他，闻言，点了点头。
“那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收拾好两人制造的垃圾，姜海一手拿起蒋瑶的背包，一手拎着醉鬼，艰难出了门。
把蒋瑶送到宿舍楼，他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他回想着蒋瑶的话。
前天在酒店楼顶他想问的话还没来得及问，今天蒋瑶自己将答案说了出来。
说自己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喜欢到几乎变成习惯。
但是那个人伤了她的心。
本来刚听到时，姜海心中多少是有点庆幸的。
庆幸她在挣扎着放下，庆幸他还有机会。
但是看见她那副伤心落魄的样子，那点庆幸早就被满心满眼的心疼所替代。
他闭上眼睛沉思。
自己和蒋瑶关系肉眼可见的变好了。她会跟他一起玩闹，开玩笑时会接他的梗，有的时候还会和他一起犯傻，每次接触都很有趣。
但是周身总是围绕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仿佛有层透明的隔膜，把他和所有人一起划出去。给他一种就算关系再亲近，也只能止步于此的感觉。
但凡他更近一步，就会被立即推远。
他只能想办法装可怜，或是趁她降低警惕，才能被允许接近。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想，现在是他在蒋瑶身边。
想到这儿，姜海暗暗下决心。
有他在周围打转，那人没有机会再影响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