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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欲攀贵繆赢逃婚(1 / 1)

他来到镐京,本来是想先找仍叔的,想一想仍叔乃一介儒生,毕竟对君王影响有限,且秦强是因为不满自己不允繆赢的婚事才刚来到镐京,于是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而他对周朝群臣认识的并不多,脑子里想着自己认识的人,就想到了召公。其实,他对召公也不熟。最多就是在周宣王送他出城,攻打西戎的时候,见过他一面而已。于是他就想到了召重。随即去拜访召重。召重一见他来,也大感惊诧。知道他可是不会随便拜访别人的,于是便问所来何事。秦庄公也不隐瞒,便请他引荐去见召公。召公知他目前正是周宣王眼前的红人,自然是愿意拉拢,随即表示愿意接见。秦庄公见召公。召公在召公府设宴款待秦庄公。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庄公持樽踟蹰,泪如雨下。召公大惊,“将军何故如此悲痛?”

庄公泣不能止。哽咽良久,这才呜咽着说道:“见召公之家,联想到秦地之忧,不能自已耳。”

“秦地蒸蒸日上,一派欣欣向荣,将军何故如此悲痛?”

“公有所不知。秦地虽看起来蒸蒸日上,其实乃是虚假繁荣罢了。我乃一附庸,焉知哪一天不被西戎吞并?”

以召公之老奸巨猾,听到这里,便已知他另有所指,遂道:“你我虽相交并不太久,但老夫也是个痛快的人。将军但有何难处,不妨直言告诉。但凡老夫有能力帮上,定然会竭尽所能的。”

于是,庄公便将自己的想法,向召公说了。当然,他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只捡着要紧的说了。他说:“秦地乃一附庸,虽然目前看起来尚可,可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被西戎吞并。要想让秦地不被西戎吞并,唯一的方法,就是与王家联姻。让西戎忌惮王家,而不敢入侵秦地。”

又将自己女儿繆赢与太子姬宫湦年貌相当,堪做佳偶,请召公帮忙,从中说和的话说了。召公听罢,哈哈大笑道:“此事易于耳。将军早说不就成了,何必如此绕来绕去?”

倒把秦庄公搞得挺不好意思。秦庄公安排完这件事,不便在镐京多留。便回秦地等待消息。却不料回到秦地,却听到了一个令他目瞪口呆的消息。繆赢跑了!繆赢之所以跑了,是因为孟姬把秦庄公去镐京给她提亲的事说给她听了。孟姬之所以说给她听,也不是告密。而是觉得这毕竟是孩子的事情,秦庄公不经繆赢同意就安排她的婚事,有点过分了。哦,在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也算不得十分过分。嗨,怎么说呢,总之是有点不妥吧。于是她就猜到了秦庄公的心思。这么多年的夫妻,他想什么,下一步要干什么,不用说话,她也能猜得出来。从秦庄公拒绝义渠国的提亲,她就猜到了。秦庄公之所以拒绝义渠国,是他对繆赢的婚事,必然另有安排。否则,与义渠国接亲,可以提高秦国在西戎的地位,还可以拉拢住义渠国,这样一举两得的事,他岂会不同意?他拒绝了义渠国,又匆匆忙忙赶赴镐京,必然是想给繆赢寻一门更好的婚事。那个人能会是谁呢?除了周宣王的儿子姬宫湦,还会有其他人么?他心心念念要想成为诸侯,这件事在她这里已经不是秘密了。他想当诸侯,她不怪他。毕竟哪个男人没野心呢?可这么大的事儿不给她说,她就有点儿心里不舒服了。她也不是想破坏他的事儿,但繆赢毕竟是她的女儿呀!于是,她就先找秦隆商量了一下。因为秦康被派到西犬丘去了,秦强又去了镐京了,秦东傻不愣登的光知道玩儿,不找秦隆,她实在也没商量的人了。找到秦隆,她就把自己的分析给秦隆说了。秦隆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就对她说:“这事儿你得给繆赢说一下,否则,依照她的脾气,她可能是会宁死不从的。她要愿意那就这么办,她要不愿意,那就再想办法。”

于是,孟姬就来到了繆赢的房间里。听到义渠国来提亲的消息,繆赢一整天都乐滋滋的,小脸儿红扑扑的,踮着脚尖走路,还一跳一跳的。若有人问她,她就羞红了脸逃了。听到秦庄公最后没同意义渠国的提亲,她立即蔫了。也不说话,也不吃饭,整天病恹恹躺在床上。她的心思,孟姬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也知道她的脾气,越劝她越拗,不理她过两天就好了。也不刻意劝她。这一次却和原来不一样,都躺了两天了,还不肯起来。孟姬来到她的房间,见她躺在那里装睡,偏过头去,也不看她。就坐在一旁,对她说道:“娘知道你委屈,可你爹也是为你好呀。”

繆赢依旧躺在那里不吱声。“你真的喜欢义渠那小子?”

繆赢身子动了动,还是不说话。“那你怎么不给你爹说呀,还不怪你!”

繆赢还是不说话,眼泪却在眼角流淌着了。“闺女呀,人这一辈子,或许会遇到一些你喜欢的,但最后跟谁,还不一定呢。你召婞姐姐看到了没?她的意思,娘是知道的。娘甚至都想成全她了,可结果呢,还不是成了周宣王的王后?娘你是知道的,当时还不是政治婚姻?可我嫁了你爹,我们不是挺好的么?所以说,喜欢谁是一回事儿,最后能跟谁,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繆赢索性翻过身去,将屁股对着孟姬了。“娘想问你,如果,我说是如果哈,如果你爹把你许配给当今太子,你将来能做大周王后,你愿意不愿意?”

繆赢一开始无声,过了一会儿,这才一下子起来,“我才不做什么王后呢,谁爱做谁做去!”

又咣当一声躺在床上没音了。孟姬没法,只能悄悄出去。对小丫头玉儿悄悄耳语了几句。出门去了。这个女儿,她最知道她的脾气,和他爹一个样儿,拗得吓人。孟姬走后,繆赢坐起来,呆愣了一会儿,又撇嘴大哭起来。哭了一会儿,又想哭有什么用?就又停止了哭泣。心里想着,她原来自以为爹是最疼她的。到了现在才知道,自己在他的心里,还是不如他的秦地。为了秦地,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他自己,包括他的儿女。这样的结论,让她有点儿受不了。于是就在心里想着,如何才能摆脱现在的局面。那个姬宫湦,她说死也不会嫁的。她才不管什么王后不王后,她要嫁的人就是姜丰。“我就是要嫁姜丰!”

她说。“死也嫁给他!”

她又说。似乎在给自己鼓劲儿。“哟。你要嫁谁?”

却听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是个女的。那声音泼辣里带着豪迈。却是她的三婶洛姬。洛姬是鬼戎部落酋长的女儿。其前夫因与其他部族交战战死。在秦庄公和鬼戎部落族长的张罗下嫁给了秦隆。初嫁秦隆时,见秦隆脸上有道伤疤,还颇不满意。再加上她也是个练武的人,因此二人常有殴斗。秦庄公为了让秦隆、秦东、秦强成亲,分别在庄公府邸左边右边加盖了三座府邸。秦隆、秦东的府邸紧挨着庄公府,秦强的稍远一些,隔着秦东。由于秦隆与庄公隔壁,二人何时打架,何时停歇,在庄公院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后来就听出了规律。每次打架,都是先由三婶洛姬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紧接着锅碗瓢盆扫帚粪叉粪箕子漫天飞舞,飞到他们院子里。紧接着就会是刀枪兵器相撞之声。再接着就是三叔撕心裂肺的吼叫了。如此闹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何,二人竟一下子转好了起来。如胶似漆,其甜如蜜。见天儿腻在一起。问他们,他们也不说。三婶是鬼戎人。鬼戎之所以被称为鬼戎,是因为他们至今还保留着一个古老的传统,也就是在脸上身上用暗青色的颜色纹上纹身。其图案更是繁复而多样。有的是水纹图案,有的是火苗,有的是花鸟草虫野兽珍奇,还有的纹的是他们鬼戎一族信仰的神。他们的这一民族习俗,在他们族内被称为美,在中原各国就被称为丑的。于是便称他们为鬼戎。还有一说,之所以称他们为鬼戎,是因为他们这一族擅长巫蛊之术,招魂引鬼。擅长巫蛊之术,招魂引鬼的三婶是一个爽快人。并不惹人讨厌。见她说非姜丰不嫁,三婶拍着她的肩膀支持她道:“好,很好!三婶支持你!谁说婚姻偏要听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不喜欢的,嫁了还不如死。”

说到这里,连忙把嘴掩住,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又补充说:“什么死啊活的,实在不行,还不回跑么!”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秦隆连忙加以制止,“你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呀!”

“咋啦,咋啦,我说的有错么?那是她爹,她又不能揍他。不跑还能咋地!”

“跑!对呀,跑!”

繆赢一下子兴奋起来,一把抱住三婶,“谢谢你三婶儿!”

突然觉得这个三婶儿其实也挺漂亮的。“跑,就要趁早跑。我当时不认识你三叔,当时就想跑来着。是被我爹给强逼着,嫁给他的。”

三婶说。“不过,好像也嫁对了。”

三婶又低声说。好像又担心会诱导她,便又补充说:“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当时可没自己心爱的人,我要是有,我也早逃了。也到不了你三叔了。”

眼见三叔一脸无奈地望着三婶儿,繆赢噗嗤一声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却直了,定定地望着三叔身后。三叔身后站着的,不是姜丰又能是谁?见他傻呵呵笑着,紧走几步过来,一把抱住他,眼泪便扑簌簌流了下来。一边流泪,还一边拿双拳捶打着他的胸膛,“你坏,你坏,你坏死了!”

却原来义渠国前来提亲,他也跟着来了。毕竟他作为新郎官不好出现在提亲队伍里,所以就没有露面。义渠国提亲遭到秦庄公婉拒。这令他大失所望。失望之后就是怀疑,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繆赢自己的意思。怀疑过后就又是不甘。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想亲自问问繆赢,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在驿站里经过三天激烈的心理挣扎,这才来到西垂宫门口。却恰好遇到了想来看望繆赢的秦隆。这就把他带了过来。说跑就跑。繆赢没做停留,当天就和姜丰跨马,从秦地向着义渠的方向去了。刚出秦城,便见大哥世父一边骑马飞驰着,一边高声呼喊着:“小妹留步,小妹留步!”

繆赢还以为他们是要留住自己。遂右手紧握马鞭,勒马停住。“哥哥叫我何事?”

世父一边也勒马停住,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说:“小妹勿疑,我不是来拦你们的。我是奉了母亲的命令,前来保护你们去义渠国的。”

“你们要保护我们去义渠国?”

繆赢不可思议地说道。在她心里,大哥对父亲一向是畏之如虎的。想不到竟有如此胆量,胆敢背着父亲护送自己去义渠国。一想到父亲,眼圈儿就有些红。遂道:“爹爹的脾气,哥哥也是知道的。我自此前往西戎,是不能给他老人家尽孝了。你还要常在他身边,万一他迁怒你,不免在他心里留下一根刺。我和姜丰,我们两个人是可以应付得来的。你就不必去了。”

说罢,正要前行。却见后面又是一阵尘土蔽天,有一队骑军疾驰而来。正在心疑之间,却是三叔秦隆、三婶洛姬、四叔秦东率领三四十个小军过来了。三叔一边勒马停住,一边说:“你毕竟是咱秦地的公主,一个人去义渠也不大好看。嫁妆是来不及给你准备了,这四十个小军是我队伍里的。就让他们跟着你过去吧。一是保护你们的安全,二是也让义渠国不能小瞧我的大侄女不是!”

却原来他之所以这么久没跟来,竟是点兵去了。繆赢大为感动,遂对三叔说道:“多谢三叔想的周全!又不是去打仗,我带这些人去干什么?这些人我就不带了。”

见她坚持不带,秦隆在身上掏摸了半天,便呈现出一脸尴尬来,回头刚相对对洛姬说,却没等他开口,洛姬便从身上取下一个褡裢,呵呵笑道:“是这个么?”

说罢,递给繆赢。却是一些银锭子、金錁子、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却是鬼戎酋长给她陪嫁的东西。繆赢知道若再推辞,他可能就要不高兴了,便就此接过,对三叔三婶道:“谢谢三叔三婶儿。”

秦东却傻呵呵笑道:“我除了两个大锤,可没什么送给你的了。”

繆赢也笑着谢过四叔。却见世父过来,从怀中接下身配的宝剑,递给繆赢,道:“这是我小时候和四叔比武,打了一百多招还没输,父亲奖励给我的。现在把它转送给你吧,作为一个念想。”

繆赢随即与众人告别,临走之时叮嘱大哥替她多照顾照顾母亲父亲。这才依依惜别,告辞而去。她没看到,就在城上,还有一人站在那里,望着她抹泪。她就是孟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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