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因我擅自离开盛京并且弄丢神树之花而重重的惩罚了我,母妃当时已经病入膏肓,得知父皇罚我之后,更是气得频频吐血,对父皇失望至极,不久就逝世了,只留信一封,让父皇承诺给我一生安稳无忧,清闲富贵,谢时安比我稳重卓识,将来若是他继位,定要让他念及情谊,照拂我如初。而这棵神树,自花落之后就开始逐渐枯萎,后来的事情你都是知道的了。”
他不紧不慢的回忆着,语气平静得不见波澜,像是在转述一个家喻户晓的古老故事。自责与难过被小心翼翼又轻车熟路的隐藏了这么多年,旁人已经瞧不见了。
但她感觉到了。
她没想去好奇那朵什么神树之花,只知道他对秦丝竹之死,至今耿耿于怀。
叶酌言心底一软,语气轻柔,有意安慰:“逝者已矣,自责难过都是无用。我倒是羡慕淑妃娘娘对你的用心,在她的眼里,你一生平安健康、无忧无惧或许比权倾天下更为重要。你喜欢的生活,其实就是洒脱自由的,不是吗。要真坐上一国之君这个位置,反倒不快活。”
谢池羽的眸子里瞬间点亮了一片清寒:“可自我懂事起,母妃就总是教导我将来成为君王应当如何。她也担心自己逝世之后就没人庇护我,所以即便病得最重的时候也强撑着一口气,从未有过自我了结的念头。所有人都说她是服毒自尽的,可我不信。”
“你的意思是……”叶酌言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她犹豫了一下,含蓄问道:“这些年来,你找到线索了吗?”
谢池羽摇了摇头。
“那封信的字迹无假,当时母妃虽然病入膏肓,却仍然最得父皇宠爱,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于她。”
“龙鳞一事,算我欠你与淑妃娘娘一份情,他日若要查找凶手,我愿帮你。”叶酌言说。
谢池羽笑道:“你有帮我的心意,我感激不尽。”
“有什么好感谢的,我只是见不惯有人背后作恶罢了。”叶酌言的语气不疾不徐,“换作是别人,我也会说同样的话。”
第二天。
群英大会的比赛场修建得十分气派开阔,中间的擂台容纳百名选手也不在话下。
等待许久之后,眼见着众人斗志越发昂扬的同时,耐心也消磨得差不多了,澹台砚这才潇洒起身,慢条斯理的宣布规则。
“诸位不远千里来檀州应会,我澹台家荣幸之至。今日之赛,只为交流武艺,不得偷袭耍阴,不可夺人性命,更不能毁人根基。各方门派最多能派五人出战,摔下擂台为败。按照诸位应会前的约定,胜出方可以点名讨要任一参赛方的一半秘籍或者秘密。”
说及此处,不少人眼里的兴奋再也掩饰不住了,也不管自己有没有拿下第一的实力,纷纷转头看向了自己感兴趣的门派,仿佛别人家世代相传的宝贝已经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刀剑无眼,还望各位小心。”澹台砚不慌不忙的交待完这些每一届都要重复的废话之后,悠悠落座于叶酌言身旁。
叶酌言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澹台砚,笑道:“你这般漠不关心的模样,是料定了澹台家还能稳拿第一?”
“我若说是,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澹台砚的目光落到了擂台上的谢池羽身上,在他的带领下,离音几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进攻防守皆游刃有余。
他接着说:“那位玄盟主可不是一般人。三年之后,你要记得在盛京城里最有名的酒楼摆上一桌,为我和晚晚接风洗尘。”
“好啊。”叶酌言懒得谦虚。
叶酌言并没察觉到自己的目光也一眨不眨的定在谢池羽身上,眼底的赞许让澹台砚不自觉的撇了撇嘴。
他错开目光,打岔道:“奇怪了,绝情殿的人怎么没上场?”
“他们……耽搁在路上了。”叶酌言浅浅一笑。
澹台砚伸向茶盏的手停在半空:“你见过他们?”
“见过,还有些交情。”叶酌言点点头。
交情?是过节吧!澹台砚手一抖,几滴热茶溅了出来,他恍若未觉,忙问:“你把他们都……”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叶酌言秀眉微挑:“别冤枉人,我可没动手。”
太阴狠了。澹台砚蹙着眉头,夸张的缩了缩脖子。
闲谈之间,五十来支参赛队伍陆续被对手摔下了场,擂台上仅剩下三支队伍。
长清,澹台家,万剑门。
趁着片刻的休憩,澹台近晚负手踱步至谢池羽面前,笑嘻嘻道:“玄哥哥,我与雪姐姐是朋友,那么与你也算朋友了吧?”
谢池羽淡淡道:“这个时候套近乎,是想让我出力对付万剑门?”
“玄哥哥聪明,不过这不叫让你出力,而叫你我联手。”澹台近晚煞有介事地说,“万剑门难缠得很,不如长清与我澹台家一起把他们扔下去,能省下不少力气。”
一场混战下来,擂台上剩下的这十来人其实都有些疲了。谢池羽点了点头,爽快同意。
万剑门长老万瑛见长清与澹台家的人聚在了一起,不用多想也知道他们的打算,一双眸子恨意渐浓。
澹台家的队伍里有除了澹台近晚与大长老,剩下三名是近晚的傀儡。
近晚炼出的傀儡不仅反应灵敏,出招狠戾,更重要的是肉身十分强悍,整个就是耐打抗摔的工具,好在他们并不具备意识,否则早就成了令在场无数人汗颜的高手。
好在他们不具备意识。
万瑛阴狠一笑,不动声色的摸出了几枚银针。
暗中偷袭这种阴招,群英大会是不允许的,一旦被发现,比赛成绩立即作废。
偷袭活人当然会被发现,但偷袭一个没有知觉,不会说话的傀儡,谁又能知道呢?
混战之间,长清与澹台家对万剑门形成了合围之势,万瑛错身闪避,从缺口突围,却被一名傀儡紧追不放。傀儡右手成爪,袭向他的心口。
他竟停下躲避的步子,一个转身拧住了傀儡的手臂,细如牛毛的银针全数刺入皮肤之中,不见了踪迹。
那傀儡的攻击骤然停顿了一息,因为针上淬了十分厉害的麻药,一刺进身体就发挥了作用。
万瑛也不怕被人抓住把柄,只因那麻药的作用十分短暂,数息之后就会完全消失。
趁着傀儡片刻的呆滞,万瑛毫不留情的拔剑刺穿了他的腹部,随即连踹数脚,那傀儡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从擂台上滚了下来。
原本淡定悠然的澹台砚重重拍下茶杯,闲适的浅笑瞬间被愠色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