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羽星夜兼程,回到府上时,月色清冷,细雨微寒。暮山等人恭敬立于两侧,等候已久。
“属下无能,未能保护好祭司,请主上责罚。”一众人齐刷刷跪了下去。
谢池羽摆了摆手,问道:“说说,你们查到了些什么。”
暮山面露窘色:“整个京城都派人寻遍了,却无祭司的消息。”
谢池羽竖眉:“谢时安那里也查探过了?”
“查过了,并无所获。”暮山摇了摇头。
“继续找,城内城外都加派人手。倾颜,去拨云阁调一队人跟我出去。”谢池羽说。
在檀州的时候,倾颜见过谢池羽把叶酌言看得有多重要,她毫不犹豫的领了命,正要出去,却忍不住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白如霜,说:“主上,属下有一事不知道当不当讲。”
“说。”
“三日前,冯思瑜亲自登门,带了一封信,说务必转交到你手上。”
“信呢?”谢池羽问她。
“在我这里。”白如霜突然开口,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谢池羽。
谢池羽看着被拆开过的信封,忍了又忍才没说什么。他展开信纸,看见的是一张地图。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瞧着像是一处地牢。”纪云突然双手一拍,恍然大悟道:“哎呀叶姑娘该不会被关押在这地牢里了吧!暮山你们派人找过了吗?”
倒是全然没看到倾颜不断示意的眼神和谢池羽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谢池羽终于忍不住对白如霜发飙了:“叶酌言失踪了这么久,三天前冯思瑜就送来地图,怎么,今日你就舍得告诉我了?你是不是也想尝尝领罚的滋味?”
白如霜一反常态,不可理解的看着谢池羽:“殿下也以为这是叶姑娘被关押的地方?宣王府的人心是假的,送来的东西自然也是假的,紫炎都找不到叶姑娘现在何处,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宣王妃如何能知道。假如此事是谢时安所为,宣王妃送来的地图,难道不是请君入瓮?”
“地图是真是假,我会亲自查探。霜霜,你越来越没规矩了,我现在倒是觉得,假如叶酌言失踪真的与谢时安有关,送这张地图过来的冯思瑜比你更值得信任。”谢池羽第一次对白如霜感到失望。
“谢时安府上有一处地牢,应该就是这里了。”谢池羽吩咐道:“暮山,调一队紫炎,随我一起去宣王府。”
“不可,就从王府的侍卫中抽调一些人手给暮山,让他去。”白如霜拦住暮山,语气坚定,“无论这张图是真是假,你都不应在此时让紫炎承担暴露的风险,更不应将自己置于险境。”
谢池羽很认真地说:“紫炎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帮我拿到所有我想要的东西,叶酌言就是我想要的全部。暮山,你与紫炎守在府外负责接应,这地牢,人多了反而不便,我一个人去。”
暮山领了命出去,谁也不敢再对谢池羽多说一句话。
“你不要命了?”白如霜仰着头看他,目光一如既往的倔强。
谢池羽没再理会她,径自出门。
夜幕之下,隐蔽于屋瓦房檐间的暗哨被割断了喉咙,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谢时安的府中。
虽说府中的地牢布置得极为隐蔽复杂,按照地图搜寻起来,倒也算是顺利。
狱中守卫虽多,以谢池羽的身手,应付起来绰绰有余,不过也免不了受了些皮外伤。
当他的脚步停在地牢深处最幽闭的那间牢房门口,他见到了叶酌言。
往日里,他在生死厮杀面前一向镇定从容,此刻见到这番景象,竟然呼吸急促了起来。
只见叶酌言倒在地上,一条铁链穿过她的肩胛骨,牢牢缚在身后的石柱上,双手双脚同样被铁链锁住,大块大块已经干涸的血迹让衣裙变得脆硬。
她面色惨白,却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仍是清清冷冷模样,如同沉沉睡去。
谢池羽看见蒙在她左眼上的白纱,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挥剑砍断铁链,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极度的气愤与心疼让他一时慌乱无措,只知道下意识紧紧抱住她,突然间却又想起了什么,松了松力道,似乎怕抱得太紧压住了她的伤口。
“回家。”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甩在身后的一把火烧了起来。
落苏替叶酌言查看了伤势,神色越发凝重。她吞吞吐吐地说:“祭司大人伤得很重,需要调养一两个月才能恢复。她的左眼……我不一定能治好。还有……”
“还有什么?”
落苏最害怕谢池羽这般逼仄的眼神,此刻更是不敢直视了,只好转头看着叶酌言:“锁魂钉竟然在她身上,而且已经完全融入她的体内,取……取不出来了。”
谢池羽听到锁魂钉,突然就红了眼。
那个背叛他的人,没泄露他的任何秘密,唯独偷走了落苏找来的锁魂钉。
无法取出锁魂钉,等同于灵力被完全封印于体内,再也不能施展。
他看着叶酌言,眼里是愧疚与懊悔。
落苏见谢池羽默不作声,知道他是气极了,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身后传来他幽幽的冷笑:“谢时安当真好手段,叶酌言今日所受之苦,来日我要他加倍奉还。”
“主上,不论你打算做什么,在边境战事平息之前,还请冷静些。”落苏叹气,又道:“我先开些药方,叫府上的丫鬟把药抓好。她若醒了,你就叫我过来再看看。”这便退下了。
“殿下。”白如霜见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散去了,这才开口,“叶姑娘醒来之后,你准备如何安置她?”
“带她一起走。”谢池羽毫不犹豫的回答她,“边境战事吃紧,我不能再在盛京耽搁了。以她现在的情况,孤身留在京城恐怕凶多吉少,我只有把她带在身边才安心。”
白如霜惊讶不已,摇头道:“战场上同样危险重重,你带她一起走,何尝不是把她带去了另一个凶险的地方?”
“更何况。”白如霜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叶酌言,狠了狠心:“行军途中将她带在身边,无疑是个拖累,更不论日后班师回朝,她的存在又该让你如何为难。我想,她是不愿欠你这个人情的。”
谢池羽转头看她,沉声道:“我知道战场凶险,我虽然无法承诺不会让她面临险境,但我能保证定能护她周全。”
“至于日后等我重回盛京,北齐也该换一个人说话了。”谢池羽理了理叶酌言的头发,语气瞬间变得温柔如水,“谁都不能让我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