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陷入一片死寂，他们也是没想到，大怨种唐拓竟然还有这两下子，几句话就给靳明辉挖了个坑，直接给他埋了半截。 靳明辉年初的时候忙着装修不怎么上班的事儿大家都知道，所以当唐拓说出那句“人力总得有人露个脸走过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几乎都相信了靳明辉真的是给唐拓安排了这么个活儿，毕竟这也是他多年来的行事风格—— 敷衍、表象。 却没想到，这句话只是个钩子，把靳明辉的伪装给刺破扯下来的钩子。 靳明辉的回答跟自爆没两样，有没有好好上班这事且不说，就说这个人的调动他记得这么清楚，还是亲手安排给许一鸣的，那动机就相当值得玩味了。 听起来就像是他们早知道会有这么一份文件要下发，所以早早布好了局、安排好了棋子，就等着有朝一日派上用场。 李行长发出一声解气的冷哼，总算放过了手里的笔，看向董事长。 这种机要会议都有专门的记录人员，也都有专门的录音存档设备，刚才的对话他们不敢做手脚给删除，所以董事长如果不即刻对这件事做出表态给李行长一个交代，那么李行长一旦不依不饶，事情怕是就不好收场。 董事长忍不住扶额。 他承认这几年一直在压着李行长，但今天绝不是，今天这场会议的重点只是想找个背锅侠背锅而已啊！ 不是他想放过他，而是他觉得这件事就是送走李行长的一个绝好契机，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处理完，那几百名劳务派遣的员工轮流折磨一番，就够受的了。等到时限一到，他们就可以联合上下一起向李行长施压，逼得他引咎辞职，再以他的名义把派遣的人全都处理掉，这样一石二鸟，完美至极啊！ 如果有人闹，他们就可以说：这是李行长在任时的主张，人已经不在了，你们要是实在想闹，就去找他啊。 台词都想好了的缜密周全的计划，哪里轮得着靳明辉这个蠢货节外生枝了？！ 董事长猛地一拍桌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靳明辉，我早就听说你们人力资源部不正经干活，果不其然！调动个人手都调不明白，还敢把责任推到领导头上！这么能耐，你咋不上天呢？！”
靳明辉的两道冷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他本还想借打压李行长的机会把唐拓给除掉，哪想到这就被反杀了？！ “领导，我，人不是我特意安排的，”靳明辉慌乱间举起手中的另一份材料，“您看，如果是我的人，我怎么会提出给她开除处理呢？这也算是对文件流转延迟的一个交代。而且，我是打算着，这样一来，取消全行派遣制员工的第一刀由我来开，恶人我来做，也方便唐副总在后续人力改革的时候，好展开工作嘛！”
唐拓听了都想笑，你还要不要点脸啊，刚想开口怼他，只见董事长又是暴怒的一拍桌子：“你人力老总好大的威风，说开除就开除，第一刀就给人开除了，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啊？知道的是说她犯了大错才开除，不知道的就以为我们总行无端找借口开除派遣制员工呢！你想过对我们内部人心稳定影响多大吗？想过对社会影响多大吗？你想过怎么跟上面交代吗？”
靳明辉傻了：“我……” 李行长听得实在是闹心，开口说道：“董事长，咱们还是就事论事吧，靳总这么一闹，把本来是两件事都混为一谈了。这样，取消派遣制员工这项工作我会通盘考虑，研究一个尽可能把影响降到最低的方案。至于究竟这个派遣制员工是谁安排过来的，我的行事风格您应该了解，如果是我亲自签过字的，肯定不存在任何违规事项。所以，还麻烦您帮我处理一下后方这些小事儿，我好踏踏实实带着唐副总到前线冲锋去。”
话说得如此直白，董事长也没法再公然袒护靳明辉，思虑片刻，他只好丢卒保车，冲着靳明辉怒道：“你回去给我查查那个什么许一鸣，是不是他仗着自己手里有点权力胡乱安排！告诉你，这种事再有下回，我直接给你撸了！”
靳明辉擦着汗连连答应，保证回去严肃批评许一鸣，必要时扣发绩效工资以儆效尤。 唐拓见董事长直接给靳明辉护住了，而靳明辉又要轻飘飘的罚许一鸣点钱了事，赶紧开口道：“对了靳总，说起许一鸣，我又想起个事儿。最近咱们不是搞培训嘛，一些外部培训公司为了促成跟我们的合作，不惜拿录音威胁我。”
“啥？”
靳明辉当时都有些破音了：“什么威胁？什么录音？”
唐拓笑的意味不明：“应该是跟乙方谈回扣的录音吧，靳总，许一鸣或许真该好好查查。”
这种点到为止的话，说得最是让人心里没底，靳明辉都肉眼可见的哆嗦起来了。不只是他，在座的好几个人脸色都变了。 拿乙方回扣这种事在襄和银行可以说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多年来只要不过分不闹出什么纠纷，领导们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没人提。 像今天这样拿到明面上说，无异于一场小型龙卷风，把不少人缠在腰上的遮羞布给刮起来了。 这要是被唐拓挑的，真要查起来，有几个人能好啊？ 李行长一听这话就生气了，但他不像董事长那种拍桌子发脾气，只是冷冰冰的道：“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抹黑金融行业名声的，就是这类人。如果不是派遣制这件事迫在眉睫，我会联系纪检等有关部门彻查一下！”
但这种事不是说查就查的，他今天只能敲打一番，之后他话锋一转，看向靳明辉问：“靳总，如果唐副总说的是真的，你觉得对许一鸣只是扣发绩效就可以了吗？”
靳明辉面呈土色：“如，如果是真的，我，会给他出通报批评。”
董事长作为从一把行长升任董事长的人，老部下一旦被查出问题他的脸上亦是不好看，为了安抚李行长的情绪，他将巴掌再一次重重拍到桌子上：“靳明辉，把他给我开了，开了！”
“……” 会议结束，虽说李行长扛下了一口大黑锅，但整体看来，在唐拓的配合下，俩人还是打得一手绝地求生逆风翻盘局。 会后，唐拓跟着李行长到他的办公室，开门见山地问：“领导，不是说好了这事儿由我来扛吗，怎么您自己揽下了。”
李行长无比舒展的做了个拉伸，抻着调子回答他：“那只是对你的考验罢了～周六失联一整天，谁知道你是不是听到信儿吓跑了！”
唐拓：“……” 看来我还不够支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