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业确实是有点被许一鸣的下场吓到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与唐拓的这层关系,如果唐拓出了事,会不会也把他拿出来献祭? 现在他跟着唐拓,细想想其实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危险重重。从李行长的态度以及唐拓自身后台看来,唐拓肯定不会有事。 可作为一个区区实习生的他自己呢? 李大业瑟瑟发抖。 唐拓见他一脸便秘似的在那儿拧巴本来就不咋好看的五官,抬脚就要踹了:“你不说就给我滚出去!”
李大业一边躲一边哭唧唧的说:“哥,我就寻思这许一鸣的下场太可怜了……那啥,我也不是可怜他,我是推人及己!哥,我其实,其实就想听你一句,你说你肯定不会这么对我!”
唐拓放下踹向他的脚,冷冷道:“你在做什么美梦?你要是敢做出这样的事儿,不用别人,我亲手就给你开了。”
李大业当场举起三根手指:“我对灯发誓,要是没人逼我,我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做这种事!”
唐拓眯着眼品了品他这话:“逼你?哦,你这是敲打我呢?”
“没没没,我可不敢~”李大业一副死鸭子嘴硬打死不承认的样子连连摆手,可眼神里躲闪的光说明唐拓猜的没错,他就是想要个双向保证。 唐拓眼神冰凉的看他一眼:“你放心,我看不上这点小钱。”
李大业不放心:“以后会有大钱的。”
唐拓眼底已经刮起了暴风雪:“李大业,我有洁癖你知道吧?脏钱,我是不会碰的!”
…… 为了远离办公室的晦气,唐拓带着李大业下去调研了。 拿着李楠连夜汇总的人员基本情况。 其实取消派遣制员工的说法早在两年前劳动法修改后就有了,只不过劳动法里的说法是“同工同酬”,提到劳务派遣的时候,说这种属性的员工只能从事临时性、辅助性、替代性的工作。 但襄和银行人力资源部并没有人关注到劳动法的更新,就算看了,也没人去研究那句关于派遣员工的条例究竟是什么意思。 像襄和银行这种规模的城市商业银行,从事人力资源工作的员工大都非专业科班出身,尤其是管理人员,通常都是从业务岗位上退下来,到后台的。 靳明辉就是典型的例子,当初公司业务部、授信审批部业务部门还统称为信贷科的时候,他任副科长一职。后来有一家企业出现不良贷款,靳明辉替相关的主管领导抗了雷,被监管处罚禁止从事前台业务,这才不得不退居后台的。 也正是如此,襄和银行的不少高层才念着他的好,纵容他这几年的不作为。 这几年随着襄和银行的发展,他们对新员工的招聘逐渐有了指向性,李大业作为双一流大学的人力资源管理专业的专科人才,校招时被董事长直接指派到人力资源部,大大提升了该部门的专业人才占有率。 虽然“不专业”的帽子摘了,但人才一直被埋没着,连转正都没给转。 …… 派遣制员工全都集中在本市的网点里,唐拓和李大业倒也省去了出差到外市的麻烦。在转了十来家网点之后,他们发现大多数网点的派遣制员工没有统一、固定的分工,有的在柜台、有的在办公室,甚至还有关系“硬”的,挂着空职没上班。 唐拓给李大业讲他从李建明那里听来的一些经验。 对这件事,宁滨银行分几步走,他们先是把“碰钱”岗位上的派遣员工给转成大堂经理岗,加大考核力度和工作强度。工作强度倒还好说,考核力度就要命了,考核是要扣钱的。所以两个月的考核下来,一小半的大堂经理主动辞职了。 剩下的那些年龄偏大、形象和业务能力也都不太行的,都转成了保卫或者后勤岗。通常网点的后勤人员负责做饭和收拾卫生,有点儿保洁的性质,但比保洁累,谁都不爱去。保卫要全天站岗,一般人也扛不住。所以没两个月,在这两个岗位上就有不少人坚持不住,辞职了。 之后宁滨银行发起了一次全方位考评,包括学历、专业审查以及开展相应从业资格考试,于是乎一部分人被资质卡掉,一部分人被考试淘汰……整个流程下来,派遣制员工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李建明的女神就是卡在考试那关,被淘汰了。 至于剩下的那三分之一派遣制员工如何安顿,李建明说他也不知道,毕竟佟欣考完试就离开宁滨了,他也不能再去打听。 这份经验要是放在哪怕是三个月前,唐拓都能借鉴一二,毕竟他还有时间来回扒拉人,可眼下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前面那些环节,他一个都来不及做。 俩人一路聊着,到了下一个网点。 这是一家位于居民区的网点,周围盛产“朝阳区群众”。在他们的监督下,这家网点连续几年被评为标杆网点。这一次业务精技能大赛,还出了一个全市优秀标兵。 唐拓选了个较远的位置停车,在居民楼楼下,距离网点有点距离,需要步行一段时间。 俩人停好车,在拐过居民楼的时候,他们看到网点主管站在楼下—— 抠墙。 这主管李大业认识,名叫张启刚,因为核心业务强,经常被总行叫去带新人培训。李大业就是刚入行参加新员工培训时认识的他,因为老家都在省内同一个市,颇受他照顾。 李大业看到他,很热情地想上去打招呼,却发现他正带着耳机,在打电话。 因为电话打得过分投入,连有人走到身后都没注意,于是电话内容就被听了去。 “领导,这几个派遣的员工不知道哪儿听的消息,说行里要开除他们,这就闹起来了……好几波客户都在呢啊,我这,我这都把卷帘门拉下来了……客户虽然安抚住了……但外面看热闹的人多啊!您也知道我们这儿,屁大点事儿都能……哎,啊?这……啊……喂,喂喂?”
电话那边显然是被挂断了,张启刚喂了好几声后,懊恼的扯下耳机。 扯完耳机,他刚要扯衬衫领子,一回头,却见俩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啊——”张启刚差点儿没吓死。 “你刚才说什么,你们网点的派遣制员工闹起来了?因为什么闹?”
唐拓顾不上寒暄,沉着脸问道。 “没,没啥啊。”
张启刚吞了下口水,把差点儿跳出来的心给咽回去。 “行,我现在到你网点,听听派遣的员工怎么说。”
唐拓抬腿就走。开玩笑,就你长了张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