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抬抬手,赶紧说我确实没那个意思,就是被这个许一鸣的所作所为震惊到了。 可是我听怎么靳明辉说他都把许一鸣给开除了呀,这都是被开除的人了,怎么还回来搅和行里的事情呢? 李行长瞬间愣住了,五官上的表情也跟着僵在那,他无比震惊的问:“他什么时候被开除的?小唐这儿刚查出来有问题没超过一个小时呢,怎么还提前把人给开了?”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就是想问问,怎么就有人这么心虚么?摆明了急着销毁人证吗这不是。 眼见董事长眼神要往唐拓那边移动,他立马先发制人质问唐拓:“小唐,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跟我汇报?!开除一个员工,还是个二级处长,怎么又绕过我这个主管行长了呢?”
这个“又”字用的就很巧妙,直接关联到两周前的那场会议上。那次靳明辉栽赃李行长签字放了一个派遣制员工到机关,偏偏那名员工还专门负责上级下发的关于派遣制那份文件的流转。 会后李行长只字未提这件事,那名派遣制员工也没有被开除,不过还是在第一轮就被淘汰掉了。 唐拓当时还跟李行长说过,这名员工的条件本来是足够参加考试的,但是负责档案的那边偏说她学历造假,员工本人也承认,就只好放走了。 唐拓觉得肯定是靳明辉着急销毁证据的表现,不过当时李行长依旧没说什么,他也就没再多说。 如今当着董事长,李行长一个轻飘飘的“又”字,把一切本以为翻篇的事儿都给翻回来了。 太特么有城府了! 唐拓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但现在还远不到要喝彩的程度。 面对李行长的“质问”,他装出一副同样迷茫又害怕的表情回答:“领导,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呀,下面网点三天两头闹事儿,我根本都没时间在行里待着!”
“……” 董事长恨不得把自己舌头拔了。 他骂任他骂、他扯任他扯。 我没事儿接他这个话茬干什么?! 这下好了,靳明辉又在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又”被李行长抓了个现行,作为上次保过他一次的董事长,这要是再不拿出态度,怎么跟李行长交代? 这要是没个交代,再被他指桑骂槐的骂上一顿…… 我特么图个啥! 董事长干脆咬着后槽牙同仇敌忾起来:“妈的!”
两个字头刚一出口,他意识到旁边还有俩小辈呢,生生又咽回去了,他假咳了一声把那俩字盖过去,重新说道:“看来这个小靳是不能再在这么关键岗位上待着了,哎。老李啊,我知道你一定是觉得我在袒护小靳,可你要相信我是真的身不由己。”
他面露为难的叹了口气,说:“你也应该听过他是怎么到这个岗位上来的吧?我要是一动他,他再闹一闹,势必影响到咱们襄和银行几位老领导的脸面啊,你看他们都到了在家颐养天年的年纪,再为这种事操心……怕是,哎。”
这话说的倒是很中肯,唐拓在李楠那里了解过,现在的董事长跟靳明辉没有直接关系,现任的行领导班子除了工会主席叶秋梅,也没有谁是靳明辉的“靠山”。 因此唐拓多少也能猜出来,靳明辉定然是承了老一届领导的恩情才敢如此放肆。如今亲耳听到董事长说出来,打消了他的许多疑虑。 不过这话董事长亲口说出来,倒也侧面反应出他其实是个挺坦荡的人。 闻言,李行长笑了,那笑容的意味别人看不出,唐拓能。 他知道李行长今天过来这里,目的绝不是冲着靳明辉,更没想让董事长下不来台,话聊到这儿,得了董事长这么个态度,他只当做是热身—— 那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笑。 果然,只听他开口说道:“您的苦衷我还能不知道吗?这种事儿哪里都有的,我曾经也深受其扰,只不过没有您这份包容能力,这不,因为不喜欢那样的氛围,这才毅然决然的来这儿了。说句到家的话,你想想,现在许一鸣闹成这样,连小唐这么个凭证据说话的人都说是小靳指使的,更何况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人呢?!人言可畏呀!”
董事长都要被他绕晕了,他脸上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决然模样:“所以老李你的意思是?当然了,你是主管行长,不管我有什么难处,都要以你的意见为主!”
“老李”这个称呼都上来了,这让李行长笑得很是动容:“我也就是心里有气,跟您这儿絮叨絮叨。说到底咱俩是要搭班子搞经营的,我怎么能做让您为难的事儿?今天我把话撂这,只要小靳以后不再胡打乱凿,不恶意去影响咱们全行的人力资源改革,这次的事儿就翻篇了!”
董事长显然是没想到李行长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靳明辉了,他不敢相信的看了眼唐拓:难道李行长如此费劲周折,不是为了把他培养的副总扶正吗? 他坚信李行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到现在也才不过是踩下一只靴子,另一只靴子悬在空中,不知道何时才能落地。 李行长看懂他的疑惑,敛起笑容道:“其实对于这次的事儿,我还有一句话不吐不快——不管我们身处何位,规矩永远都要站在第一位,我们当管理者的,只有按章办事才能服众。靳明辉这种人究竟为什么能蹦哒到现在,您不说我也略有耳闻,归根结底就是老领导们把‘规矩’这俩字给看轻了。咱这一届班子,要是不把那些坏毛病改过来,到时候免不了还有什么王明辉、张明辉之流的在我们脑瓜顶上蹦哒,这是个恶性循环啊!您说对吗?”
这话董事长没法反驳,他深以为然道:“那对,别说我们区区一个小城商行了,就是我们的党中央,也是要按制度办事的呀!你放心啊老李,以前的事儿就让他过去,从今天开始,我保证以身作则,时刻督促我们这些班子成员、各级管理人员,必须按章办事,谁要是敢坏了规矩,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李行长眼神倏尔凌厉起来,他拔直身子,正色道:“所以说,我给小靳的宽容也就止步于此了,如果他还不知悔改,那未来人力改革的路上,我怕是要拿他第一个动刀子了。董事长,到时候您可不能拦我!”
董事长心头一惊,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当另一只靴子落下的时候,他还是重重的震惊到了,原来李行长此番过来要的不是靳明辉一个人的前程生死,而是整个人力改革的生杀大权! 而他自己,为了维护区区一个靳明辉,生生让出了这么大的权力! 他不由得对自己这几年来的立场产生了怀疑—— 将这样一个能力和头脑都处于顶尖位置的人当做自己的对手,究竟是不是明智的选择? …… 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李行长维持多日的漫不经心和心猿意马总算收起来不见了,他看着唐拓眼神有点复杂,似乎是想笑又碍于何夜白在场,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 何夜白懂得察言观色,赶紧找个借口回去了。 对她来说,后面李行长再同唐拓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方才那一场戏,已经让她心里有了底,后面的人力资源改革,她和唐拓,终于可以放手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