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拓没回答。 此时他的心情随着这两条微信沉到了谷底。 刚才何夜白同安静的电话他听到了,结合柯佩臻的微信,他大概也能捋出来,他那变态臻哥,这几年是怎样的心路历程。 唐拓记得自己刚来那会儿,柯佩臻表现得特别高兴和亲切。像他那种挨了打都没什么情绪体现在脸上的人,那次竟然咧起了嘴。 不过当时唐拓看着特别生气,以为他是嘲讽的笑。 嘲讽他开餐厅失败,兜兜转转又成了跟屁虫,又永远追不上那种作陪衬的跟屁虫。 因此唐拓压根儿就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再加上跟老唐不对付,基本上天天打个卯就走,要么回家打游戏,要么被李建明拉着跟兄弟们吃吃喝喝。 对了,还有健身。 健身也不为别的,因为他以前也瘦,两家的长辈见了他和柯佩臻站在一起,就总说:“拓拓呀,你怎么和臻臻似的,也这么瘦呢?”
唐拓都要气死了。 我怎么就连长成什么身材都得是跟谁谁一样呢? 后来他找了私教疯狂撸铁,总算练出了一身腱子肉,整个人看起来壮了一大圈。此后再到过年过节的时候,两家人聚在一起,就没人那样说了。 但是他们会这样说:“臻臻呀,你看你瘦的,脸色还不好,是不是工作太累太费脑子了?你得学会劳逸结合,拓拓这一看就是吃得好睡得好,还不操心。”
众长辈哈哈大笑,没人顾及唐拓是否伤了自尊。 唐拓更烦柯佩臻了。 不久后老唐给他提了部门主管,柯佩臻又来找他,跟他说这就是要走进管理层面了,一定注意人际关系,不要被人拉拢,不要被人利用云云的。 唐拓嗤之以鼻。 心说我又不是刚毕业的学生,这种事用你教?再说了,老子在这儿谁也不屌,爱谁谁。 为啥不屌,原因还在柯佩臻这里。 来襄和银行也有一段时间了,他虽然不怎么上班,但也参加过几次部门聚会。因此被动的听说不少柯佩臻的事迹,大家都把他当作襄和银行之神,每次都不厌其烦地说起他为襄和银行做的贡献。 唐拓当时就做了个决定:继续摆烂。 襄和银行不是柯佩臻为之奋斗、为之付诸心血的地方么,那他就要践踏。 正眼都不带看一眼的那种践踏。 摆烂摆的更邪乎,柯佩臻找到唐拓,劝他想开点。 以为他还沉浸在创业失败的情绪中走不出来,就跟他说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别总活在过去,要重新振作巴拉巴拉的。 唐拓嗤之以鼻,他还记得他当初装逼的台词:“臻臻呀,你好好干,给襄和银行多赚点钱,年底了我家账户上也能多点钱,虽然我也看不上这点钱。”
柯佩臻反应了好半晌,才笑了笑:“拓拓,唐叔叔是唐叔叔,你是你,你年纪轻轻,不该有这样的心理。而且你现在必须要抓紧成长起来,才有资格接他的班。”
唐拓只当他是听不懂自己说的,歪着嘴巴懒得理他:“管的真宽。”
哪知他还契而不舍,又劝:“你来襄和银行上班,我很高兴,也……踏实。”
唐拓心里那股叛逆劲儿当时就上来了,出声嘲讽道:“踏实?臻哥,以你现在在襄和银行的地位和成就,还介意再多拉一个我给你做陪衬吗?”
柯佩臻又反应了好半晌,面色似有受伤:“拓拓,你怎么能这样想呢?而且,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唐拓顿时炸毛了:“好???我哪句话夸你了,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夸你了?!”
一看唐拓又开始闹别扭,柯佩臻便不再继续说了。 很快唐拓又提了一级,任部门总经理助理。 柯佩臻如约而至。 这一次他来,没有直接开口劝那些诸如“好好干”之类的假大空的话,而是问了他几个问题。 唐拓依稀记得他问的是人力资源部的专业问题。 那副嘴脸活像个面试官似的,唐拓体内叛逆的小火苗又窜起来了。 他说:“臻哥,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的?行里干部考核谈话也没你这么多废话。这样吧,如果你觉得我不称职,没资格提拔,那你实名举报我去!”
柯佩臻当时就怎么说呢,是有种破碎感在身上的。 可在当时的唐拓看来,他皱眉的样子,不过是因为听到这种话,不爽了。 尽管如此,柯佩臻依旧还是说:“拓拓,你来了一年多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浪费自己的时间吧?我问过唐叔叔你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把部门内的工作抓起来呢?你是不是小看人力资源管理的工作,觉得没有前台业务更有价值?其实不是这样的,一个企业的人力资源管理至关重要,我们行恰恰在这方面落后于其他同业。即便眼下我们规模和其他领域超出同业些许,但长远来看……” 唐拓听他说这话抵触的要死,为了叫他闭嘴,吊儿郎当的说:“我这辈子需要为未来担忧吗?我爹就算破产,留下的财产也够我挥霍一辈子。别跟我说这样对不起他,他百年之后我爱咋咋的,他管着么?”
柯佩臻待要再说,唐拓不耐烦的打断他:“还是说……你这么卖力气说服我,是因为我爸给你支付佣金了?说吧,他给你多少钱,我双倍给你!”
柯佩臻拂袖而去。 他应该是真的生气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来找唐拓。 直到唐拓在一次部门聚会之后,主动揭露了自己的“老底儿”,说自己的后台只是个已经调走的行长。 这让本以为他后台很硬的同事们突然燥起来了。 什么玩楞? 靠着一个跟襄和银行八杆子打不着的前领导装逼装成这样? 这怎么行?! 干他! 来,我们大家孤立他! 冷暴力! 于是从第二天起,部门内的人突然不理他了。 之后的聚会再也不带他了。 再之后他们说话也没好气儿,没事一唱一和的嘲讽他。 还因为他的洁癖故意恶心他。 在食堂盛饭的时候故意把沾了手指头的汤给他喝。 唐拓更加不爱在单位逗留了。 以至于柯佩臻来找他好几次,听到有人说他,还为此训斥过几个人都不知道。 后来还是在一次两家聚会的家宴上,听到一个长辈说起,唐拓才知道柯佩臻还在行里帮他出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