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我就把他交给周周托管了。”
想起季粼临走时那睡眼迷离牵着周时满的手却又转头气呼呼地指责她“不讲义气”时的脸蛋,文澜初感到抱歉之际又觉得好笑。听见了意料之外的名字,杨佑正的表情略微显得有些吃惊紧接着是一阵暗喜,他原以为季粼应该是被季赫承带走了。是周时满带走了也好,但转念,他回想起平日里周时满常挂在嘴边的那一套完善的丁克理论体系,那一副看见小孩就避而远之的模样,几乎在脑海里构建不出那两人一大一小单独相处的和谐画面。文澜初见杨佑正的表情略显狐疑,便知道他一定不相信周时满肯独自带孩子这件事,抿了口饮料继续淡定地补充道:“周周对季粼特别好,他俩常在一起玩。”
听完这句,杨佑正便知道文澜初是有心逗他玩,他不加掩饰自己的惊讶,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瞪大眼睛微微蹙眉道:“周时满会喜欢和小孩玩?”
话才刚说完,文澜初似乎早就了然杨佑正的质疑,只听见她轻笑一声,挺直腰板故作深沉地扬起眉毛,义正言辞地为周时满开脱:“我们周时满可会哄小孩了!季粼在她那是服服帖帖的,两人是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忘年交,不过话说回来,季粼那小孩也是凭本事讨人喜欢。”
看杨佑正明明揣着半信半疑的心态,但又对她说的话不容置疑被迫选择相信的样子,文澜初险些就要破功大笑起来。她不得不暗暗对自己来到这个时空后胡吹乱嗙的能力提升表示赞许。她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周时满不喜欢小孩这件事可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虽然周时满是个高中的物理老师,是这个时空里文澜初的前同事,是一周七天至少五天都得面对未成年懵懂的少男少女的职业,但她能接受的孩子大小也就到“能约束自己的高中生”为止了。这样的周时满为什么会偏偏喜欢季赫承的孩子——一个正处于调皮捣蛋时期的小学生季粼呢?经过文澜初的观察后得出其中实则另有一番隐情……那就是——由于季粼讨厌他不负责任的爸爸季赫承,时常会在周时满面前抱怨他爸的各种事情,鸡毛蒜皮的糗事也都当仁不让通通添油加醋地抖出去。周时满特别吃这一套,每每听得笑倒在地。毕竟她一向看不上季赫承,所以讨厌季赫承的人就是和她拥有绝对信任的战友。由此她虽看不上季赫承却十分欣赏季粼这种大义灭亲的行为,再加上季粼本身性子活泼开朗不拘小节,嘴巴能说会道又爱笑,周时满真是对他喜欢的紧。想起和季粼相处下的各种画面,文澜初一个没忍住话匣子就打开了,开始和杨佑正滔滔不绝地讲起她家“儿子”是怎么怎么讨人喜欢:“我想起一件事儿,特别好笑,前几天他和周周……”文澜初声情并茂地说着,就连平日里季粼犯下的可爱又无语的小事也给尽数抖落了出来。她说起这些时透出满满的温馨,像是把杨佑正真正当成了家人一般事无巨细地说笑。杨佑正十分享受地侧头倾听,脸上微微洋溢着笑意,手肘撑在桌子上,托起下巴,极度放松地靠在一边,眼神柔和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文澜初,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还配合地给出富有感情的回应。他感觉文澜初总算是放下了心里的许多事,不再是那个失败的婚姻里站在季赫承的阴霾下暗自菲薄的文澜初了。她又变得和大学时候一样有说不完的话,有用不完的精神,不同的是她变得更加强大,就像是雨雪过后的荆棘玫瑰,刺上挂着风雪却不轻易弯折。杨佑正很庆幸,感谢季赫承生平做了件好事——放过了文澜初,把原来那个阳光少女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正听得起劲,杨佑正怕文澜初说得口干舌燥,便顺手给她添了点饮料,随后又回到了原先的坐姿,安安静静地听。文澜初说地一个尽兴过后喝饮料时才猛回过神,觉得和杨佑正说起季粼的事情好像有点不妥,毕竟季粼和季赫承有关。她为自己没有考虑到杨佑正的心情和处境而一味“自顾自地说”这样略显唐突的表现感到有点抱歉,后知后觉地赔笑道:“抱歉,我说的有点多。”
杨佑正一个警觉,赶紧坐直身体解释,生怕慢一点就把刚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热闹和美的气氛给打破了:“一点都不多,我喜欢听你说些日常琐事,从你说的这些里我能看出你也很喜欢季粼,把他当亲身儿子一样照顾得很好,他很信任你,这很难得,许多亲身母子都未必能相处得和你们一样,虽然我没见过他但听完你说的我觉得我也能和他相处好……”猛地,当听见“亲身儿子”四个字的时候,文澜初抬眸,眨巴着眼睛看向杨佑正,笑容逐渐收敛了起来,以至于杨佑正后面说的那些补救的句子都被屏蔽在了耳朵外面。不知怎的,在这一刻她特别想念在上个时空时拥有过的那两个可爱的孩子。他们和季粼一样受到周时满的呵护疼爱,和季粼一样长得漂亮,和季粼一样讨人喜欢,也和季粼一样不招季赫承在意。可那是她两次辛苦地怀胎十月,亲手抚养了九年和四年的孩子,又怎么能那么轻易地说忘就忘呢?在另一个时空的他们还好吗?过得怎么样?开心不开心?……在一旁看着文澜初眼色补窟窿的杨佑正见气氛陡然变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紧张地清了清嗓子,结巴着问道:“抱,抱歉,我不太会说话,呃……还好吗?”
他本以为季粼的话题会是两人拉近距离的好途径,却没想到竟出了岔子,眼见文澜初的兴致愈来愈低落,他急于补救忙一笔带过了之前的话题,试图另辟蹊径道:“今天逛了那么久,你应该也很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