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问,成功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孟广安正在喝鱼汤,差点没呛着。他摆摆手:“这件事情吃完饭再说。”
许秋平炸了,她放下碗筷厉声喝道:“你还真敢要钱?你一天连一个工分都不挣,张口就要十块钱?”
金穗看着娟娟和婷婷:“你们俩人吃饱了吗?”
婷婷点头:“吃饱了。”
金穗又看向孟思明:“思明你吃饱了吗?”
他放下筷子:“吃饱了。”
“那你带娟娟和婷婷去我们那屋。我们大人聊点事。”
孟思明站起来离开桌子,娟娟和婷婷跟着去。虎子一看人都跑了,他也紧随其后。待孩子们都走之后,金穗才慢条斯理地说:“这不是我张口要的,是该给我的。孟思昭交待过,每个月寄回来的工资,要单独给我拿十块,这钱你们从来没有干干脆脆地给过。”
旁边刘露听得眼睛都直了,一个月给十块钱,乖乖哦,他们全家都去挣工分,算起来一个人一个月也才二十来块钱。许秋平坚持她的想法:“家里没有钱,你拿十块,我们都得跟着饿肚子。”
金穗笑了:“爸,这十块钱你到底借没借到?没借到明天我去跟大队长说。”
孟广安被她逼得表态:“借了,吃完饭我给你拿。”
许秋平拍桌子:“你什么意思啊?他要钱你去借,然后我们全家一起跟着还?上哪儿有这种道理?”
陈媛媛惊得张大嘴巴:“孟爸你还真给她十块钱?既然这样,你再去借二十块钱,我打点工作也需要钱。”
陈大春和胡慧芳面面相觑,一种酸涩的情绪涌上他们心头。金穗得了他这个表态,就没再追问,尔后她看着刘露,慢吞吞地说出另一件事情:“爸,要不我跟思昭还是离婚算了。”
陈媛媛大声喊道:“你到底在搞什么?”
金穗苦涩地笑:“我知道嘛,当初孟思昭要娶媳妇,我不是最佳人选。刘露呢,跟你们是亲上加亲的,她要是嫁进孟家来,家里就一团和睦了。”
孟广安先是瞪了一眼刘露,随后严肃地说:“你怎么老提离婚?离婚很光彩吗?我儿子在部队当军官,是能随便离婚的吗?”
金穗朝刘露轻吹一口气:“听到没?部队军官是不能随便离婚的。你们就算再惦记也没用。”
刘露红着脖子跟她争执:“谁惦记他了?我来看我姑姑表哥不行?”
金穗看向许秋平:“是吗?你们这隔得远的姑侄关系这么好?隔三岔五就来家里一趟,而且还专门过来挑衅我。我跟她有什么过节吗?”
许秋平脸上下不来台:“我怎么知道你们晚辈有什么矛盾?”
金穗冷笑:“就算你不知道,她是你娘家的侄女,到家里来做客,也该讲点客人的礼貌吧?论起来她也该叫我一声表嫂,是不是?”
“放你的狗屁!你算哪门子表嫂?”
刘露气急之下,吐了一口脏话。“你看看,我才说完,就这么迫不急待的展现你这令人着急的素质。”
金穗冷眼看她。孟广安听见,皱着眉头说:“她怎么就不是你表嫂了?”
陈大春在一旁打圆场:“哎哎,这你们女人之间肚量不要这么小,有什么问题直接说清楚,别搞得整天吵。”
胡慧芳用手肘用力地捅了一下他的腰。金穗笑:“陈大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陈大春茫然地说:“我该知道什么?”
许秋平脸黑得跟包公似的:“陈大春你吃饱了就闪一边去,这儿没你的事。”
金穗说:“那不行,陈大春必须在这儿见证一下,他刚说的,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出来就好了。”
“当初孟思昭找人结婚,要出二百块钱彩礼,你们想让刘露嫁过来,谁成想孟思昭不乐意,执意要跟我家结亲。这件事是他不仁义,你们不能怪到我头上来,更用不着隔三岔五地到我面前来恶心人。”
金穗眼睛来回扫向桌子上的人,义正言辞地说。陈大春拍着大腿喊:“这怎么,这怎么可能?”
刘露羞得捂着眼睛跑进陈媛媛的房间。胡慧芳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金穗。之前刘露每回来都把金穗气得够呛,今天倒是反过来,什么都不顾地往外说,让刘露羞愧难安。金穗盯着许秋平,一字一眼地说:“有本事你们就让孟思昭跟我离婚,不然别再到我跟前来恶心人!”
许秋平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这个丫头落了水之后,怎么变得这么能说这么敢说?她的心思孟广安是知道的,但他也不同意儿子娶妻子娘家那边的人。现在这母子四人就让他头疼了,再来一个刘露,这个家他就彻底管不了了。金穗过去弱是弱一点,却没有跟许秋平同一条战线。孟广安欣慰地看一眼金穗,未待全部吃完饭,他放下烟杆,从兜里掏出两张五块钱递给金穗:“这是我向大队借的,你省着点花。”
陈大春夫妇看到这十块钱,双眼直放绿光。陈媛媛在屋里也听到了,气得直捶桌子。许秋平直接捂着脑门,大声喊:“不活了不活了,就让我们全家喝西北风,饿死算了。”
收拾桌子的时候,胡慧芳把碗碟得砰砰响。金穗收了十块钱,心情很好,对胡慧芳说:“大嫂,你心情不好就回房间休息去吧,这碗我来收。”
胡慧芳前面还感激她,今天晚上让大伙都吃了一顿好的,现在就在她面前显摆,简直是欺人太甚!她拉长了脸,哀怨地看一眼丈夫,不甘心地回房间去。回到房间里,胡慧芳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最后干脆趴在枕头上哭起来。陈大春进来,看见妻子这样,坐到她旁边,不耐烦地说:“不就十块钱,你至于吗?”
胡慧芳抬起来头来,满脸泪水地向他哭诉:“怎么不至于?我跟你每天上工挣工分,一个月才给五块,这个家我们统共挣工分的人才几个?既然是这样,我们也分家吧!”
陈大春捂住她的嘴巴,焦急地说:“你吼什么呢吼?去上工你挣多少工分呢?还不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耍滑偷懒。分家出去我们吃什么?你儿子又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