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昭不欲再与她多说。纵然她是军医,不过是来指导工作,又不是他的上级领导。他对卫生员说:“小郑,快点,麻利儿的给我把药拿上,我今晚的火车。”
女军医摇头:“疯子,全都是疯子。”
待孟思昭拿完药走之后,卫生员跟她说:“温医生,他就是孟连长,刚获得个人二等功的战斗英雄。”
温医生名叫温晓凝,原是师部医院的外科医生,正规医学院毕业,最近刚调到孟思昭所在的团里。孟思昭这个名字她前阵子刚听过,据说在边境的战斗中身先士卒冲峰在前,被子弹打中负伤了还与敌人搏斗,英勇感人。温晓凝说:“原来他就是孟思昭。”
孟思昭回到连队,让通讯员姚兴国帮忙收拾好行李,准备吃完晚饭就坐车去火车站。行李只是几套换洗的衣服,他的腿慢走没有问题,但是拎不得重物。这次回去,王江借给他三百块钱,他自己有一个月的工资,又向司务长预支两个月的工资,一共有五百块钱的巨款。车子出发前,王江过来送他:“孟连长,安心回家休假哈,连里你不用惦记,我会照顾好的。”
孟思昭瞥他一眼:“你是猛虎营的一名指导员,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你直接退伍回家吧。”
“嘁!这么小瞧人。你回去养好身体,别纵欲过度。”
王江坏笑:“等你回来,要去各兄弟团做报告会呢。”
孟思昭眉头皱起来:“做什么报告会?搞这种空形式干什么?”
王江说:“嘿嘿!这是团里的决定,你只需要配合。思想工作也是提高战斗力的保障之一。”
孟思昭怕他说兴奋了误点,命令司机开车:“我走了。”
“家里有事的话,打电话来啊!”
王江在车窗外叮嘱道。水库大坝修了一个星期就结束了。接下来大队里开始犁地,要种花生、黄豆、玉米之类的农作物,还要开始育秧苗。除了真去不了的以外,其他人都得上阵。春种及时,夏收才能跟得上。金穗一直计划去一趟县城买书,可是手里的钱一直没办法花,她也挺郁闷。没有合法的经济来源渠道,花出去不就是露馅了吗?她决定去找顾璇,让她去买书,然后自己借过来看。反正这村子里,大家对老师还是很尊重的。买书又不是特别大的开支,不会有人怀疑。她在村子里当老师,算工分还给她算工资,一个人省吃俭用还是比农村一大家子底子厚点。春种是上午男人犁地,女人随后跟着播种。金穗照例不出工,但被要求留在家里负责午饭和晚饭,因为她会的花样多。胡慧芳不愿意出工,做饭却不是自己的强项,她就没有说话。倒是陈媛媛不服气:“做饭有什么难?我也可以做。我要跟她换!”
孟广安沉着声音说:“我在这个家里说话真的没有用了吗?”
许秋平也不想下地,她揉着腰说:“我腰疼,弯不下去。”
孟广安马上拿话堵她:“不是说家里快要见底了吗?现在思昭没钱回来,再不挣工分,当真是想饿死?”
“我现在腰不好,做得慢,就让她去,她年轻挣的工分比我我多。”
许秋平说。道理好像是这样子。但孟广安一点情面都不留:“累一天回来还要吃你做的猪食,还让不让人活了?”
许秋平大叫:“孟广安你有没有点良心啊?我做的猪食你不也吃了那么多年?”
金穗唯恐他们再吵下去说出难听的话来,连忙说:“行吧,我去出工,多大点事。”
她愿意下地,许秋平挑起眉角,得意地看向孟广安。今天是种玉米,每个人分到两公斤玉米种子,在犁好的地沟里,每隔十公分撒两颗种子,随后还得把泥盖上。一般都会是两个人搭配,一个人撒种子,另一个人盖土。金穗去找吴海兰搭。找她当然也是有目的。金穗主要想打听到底是谁先传出她去偷领工资的事情。吴海兰听她问完,想了想便说:“我好像是听到刘露说的。”
“刘露?”
金穗抬高声音,然后看向四周,又压低声音说:“嫂子你确定没记错?”
吴海兰咬了咬嘴唇,坚定地说:“错了错不了的。当时我在菜地里,刘露和陈媛媛路过,我听得真切。那刘露告诉陈媛媛,说你偷偷去领了工资。”
金穗无奈地说道:“所以随后你就在村里广播了?”
吴海兰尴尬地说:“这种事情碰上谁都会说的。”
“你不知道吧?我根本没去领钱,她故意说给你听,让你村子里到处传,最后所有人都以为我去领了。”
金穗说完,郁闷地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许秋平伙同自己的孩子谩骂原主,娘家妈妈上门逼着要钱,就样能把一个人逼死。然而原主并不想死,随后被人在洗衣服的地方推下水,造成跳河的假象。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吴海兰替自己辩解:“唉,这事儿我真不知道,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金穗知道这也怪不了她,她这个人本身就是直肠子,刘露的事情,不也是靠她的大嘴巴散布出去的吗?“对了,你有没有帮我打听到十五号那天陈大业到底去哪儿了?”
金穗想起这个问题来。吴海兰摇头:“没打听到。就是平常几个跟他走得近的人都说那天并没有跟他在一起。”
金穗心里冷笑:那就是根本没出去了。吴海兰见她没回应,凑上来说:“你问这个到底干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你不说真是要憋死我。哎算了,我告诉你,刘露这阵子一直躲在家里哭,听说还骂那你那个后婆婆来着。”
吴海兰知道自己之前做错了,现在想邀功。她这样的反应毫不意外。按照如今的社会风气,哪个女孩子家被这样玷污了都不能忍气吞声。但现在有什么办法?许秋平有钱,要保自己的儿子,所以拿钱堵刘露父母的嘴。刘露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是她没跟陈大业搀和这档子事,根本不必承受这种委屈。自作虐,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