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烤豆腐片，心里是兴奋，但同时又紧张。她一直生活在农村，见到的都是打小就认识的熟人，在村子里是活泼。但到了公社，要跟陌生人做生意，她张不了那个嘴。何况现在政策没有完全开放，她有那个胆子也不敢大声吆喝。金穗在那儿站了有十分钟，看见从她身边走过去的人有五六个，她连张嘴叫人都不好意思。她心里很爽。哼！就算你会了又怎么样？卖不出去只能放在家里等臭了腌豆腐乳！这种竞争对手太弱，弱得不值得她去落井下石。要离开的时候，金穗还罕见地朝她露了一个笑脸。刘露觉得她的笑诡异，当下就吓得两腿哆嗦。金穗心情愉悦地走在正街上，路过邮局，想到孟思昭。人家都寄了两封信回来，她端着个不回信的架子，但打个电话总是可以的吧？算算日子，他写信的时候是半个月前，兴许这会儿已经回来了。她不知道西成军区有多大，有多少个师级单位。进去碰巧遇到王伟宁在。王伟宁问见她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要寄信吗？”
金穗咬着唇摇头，轻声说：“我想打电话。”
电话邮局里有，不过费用很贵，自架电话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用过邮局的电话往外打。王伟宁不知道金穗这么阔气，他愣了愣，随后才说：“电话费很贵。”
金穗从容地点头：“我知道。”
这时候的电话还是拨盘的，黑色的外观，白色的键盘，块头特别大。王伟宁问她：“电话号码记下来了吗？”
孟思昭临走前，给她留了单位的电话号码。她日日看着，早在心里背熟了。她拿来一支笔，写在废报纸的空白处，递给王伟宁。王伟宁把电话搬到柜台上，先帮她拨了那个号码，然后把话筒递给她。在等待接通的间隙，他交待金穗：“一会儿话务员会问的，你就把具体的单位告诉她。”
金穗刚把话筒凑到耳边，便听到话务员机械般地声音说：“请问接哪里？”
这个声音听着恍如隔世，她走神了。话务员又耐心地问了一遍：“同志您好，请问接哪里？”
她这才回过神来，快速地说道：“接七零六团猛虎营侦察连。”
话务员回她：“稍等，为你转接。”
过一会儿，电话那端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声说：“侦察连王江，你哪位？”
金穗定了定神，回答他：“您好，麻烦找一下孟思昭。”
王江皱眉，私人电话怎么打到连里来？他生硬地回答：“他不在单位，你找他有什么事？”
金穗失落地说：“他还没有回来？嗯，找他也没什么事。”
王江这才清醒过来，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是他家属金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