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津飞笑：“你们不是一直觉得我是自私的人吗？我的女儿不用我操心，就受到良好的管教，我干什么非得自己和父母跟着受累。”
金穗不理他，转身进屋去替姐俩收拾行李，当天下午夏津飞就带着双胞胎坐上火车离开南滨。过年照例是跟方敏和朱秀莲一起，今年还多了一个王晓红。余晖在冲印中心工作到大年二十八，才决定要回家。原本他并不想回。要过年了，肯定有很多人要去游玩照相，光是卖胶卷冲洗照片就忙不过来。如果金晖冲印过年不放假，生意肯定比别家要好。金穗劝他：“也没必要这么拼的，年前送那么多的货已经够辛苦了，过年该好好放松一下。过年是得回家跟父母团聚，你看那夏津飞从那么远地来到南滨，把娟娟婷婷接回老家，你这么近不回，父母会伤心的。”
余晖反问她：“好像你到南滨之后，就一直没有回过老家，你怎么不考虑自己父母会不会伤心？”
金穗大笑：“我跟你能一样吗？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一个我跟娘家父母决裂了，才懒得见他们。你跟我又不一样！”
余晖说不过她，便决定腊月二十八回去。走之前，金穗给他结算了工资和分红，又买了好些年货让他带回去。他不想拿，说：“我一个穷学生，拿这么些东西回去，人家要怎么看我？”
金穗不以为意：“这说明你读大学在城里有出息了呗！”
余晕看她，摇着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就走了。豆腐坊和早餐铺的生意也在二十八这天停下，之后就要准备一些过年要吃的菜。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干活，高宇三兄妹和妮妮在院子里玩耍。朱秀莲看着自己的孩子，叹息道：“今年娟娟和婷婷不在，感觉冷清了许多。”
金穗倒不是很在意：“少两个孩子，我和方敏可是轻松了很多。”
朱秀莲说：“她们俩不在，你真的觉得轻松？”
金穗点头：“嗯，真觉得松了一口气。”
王晓红说道：“我真难以想象，金嫂子以前是怎么把姐俩带大，然后一边做豆腐一边还要复习考大学？我要是能有她的一半就好了。”
金穗叹气：“你不用吃这种苦多好？卫建华懂得心疼你，又遇到了我这样的人。”
朱秀莲撇嘴：“要我说，那个夏津飞也实在是过于会计较了。哦，孩子平常让你看着，过年了他要带回给他父母享天伦之乐？我看呀，就是思昭不在家，他才敢这么得寸进尺！”
方敏摇摇头说：“朱嫂子也不是这样，主要是顾及两个孩子的感受。她们愿意去，金穗没理由拦着。她们要是不愿意去，夏津飞就算是带着人过来抢，我们都不能让他得逞。”
朱秀莲叹息：“也是这个理。要我说，对她们姐俩最好的，还就是你们姑嫂二人。”
说完她的语气更落寞：“要是思昭和老高都在，我们这年过得更热闹。”
金穗怕她伤感，赶忙说道：“要是他俩在，我们能凑到一块儿过年吗？这会儿你肯定得大包小包地拎着，带上三个孩子挤在成罐头的火车里回老家呢！”
方敏问她：“朱嫂子，高宇爷爷奶奶那边，这两年还写信来过吗？”
朱秀莲看着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压低声音说：“写呀，一会儿是骂我没良心，不让他们认孙子孙女，一会儿又说想孩子们了，要我带回老家让他们看看。我一封信都不回，也不让高宇他们知道。”
王晓红在这儿住了这些日子，对她们以前各自的事情略微有些了解。她叹气道：“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经。”
方敏说：“他们是高家的孙子，总不能一直不回去的。要是他们长大了些，想要回去也别拦着。”
金穗说：“咱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哪里有空去管别人的感受？”
朱秀莲赞同她的观点：“你这话说的对。我们之所以有今天这副样子，不是别人从来没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金穗朝方敏使眼色：“好了要过年了，别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儿。”
年夜饭是在豆腐坊吃的。吃完饭，几个人坐着聊了一会儿，金穗和方敏装了些菜带回家里。两人在清冷的路上走着，金穗忽然停下，叹了一口气道：“记得去年春节的时候，孟思昭还在机关，说好过年不能回家来，结果回到院门口，看到他站在那儿等我。”
方敏理解她的心情，有意想开导她：“那我们走慢点，说不定他又来个突然袭击，就站在门口等你呢。”
金穗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要是真能回来，早就打电话了。”
方敏不死心：“他要有意给你制造惊喜呢？”
金穗说：“别抱着太高的期望，不然只会让人更加失望。”
妮妮牵着二人的手走在中间，她抬头金穗，两只眼睛闪亮亮的说道：“姑姑，姑父不在，娟娟姐和婷婷姐也不在，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稚嫩的声音把两人逗笑，金穗俯身去把她抱起来，亲亲她的脸颊说：“嗯，咱们的妮妮最乖了，我要给你一个大红包。”
妮妮手挽着她的脖子说：“我的大红包给姑姑买糖吃。”
方敏假装生气地说：“大红包给姑姑买糖，那你妈有什么？”
妮妮哄她：“妈妈，你有我就够了呀！”
方敏嗔她：“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呢！”
金穗在一旁大笑。回到木棉巷二十三号，院门上“金晖冲印”的招牌闪着彩光，门前空无一人。没有任何惊喜。方敏偷偷看一眼金穗，她掏出钥匙去开门，若无其事地说：“快进家里去吧，外头冷。”
看不出来她内心是什么想法。进了屋子，方敏去烧水，金穗打开收音机听广播，把音量调到最大声。三人洗完澡，一起聚在客厅里烤火守岁。方敏感叹道：“你还别说，娟娟婷婷不在家里，是冷清许多。”
“过几天就得回来了。”
金穗轻声说。她扭头去看收音机，继而说：“到下半年咱们买台电视机吧！”
方敏惊讶：“买电视机？那可花好多钱了。”
金穗说：“咱们又不是买不起。有了电视，时间就好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