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你偏袒苏溪,不要堂哥儿,那我便和堂哥儿走好了,省得在这,碍了某人的眼。”
夏氏用帕子摸着眼泪,哭哭戚戚的,好不可怜。“娘。”
苏泽堂此时站出来,先对秦氏行礼,再对夏氏道,“祖母怎么会不疼爱自己的唯一孙儿,娘这话怕是多虑了。”
苏海成也道:“娘,堂哥儿是家里难得有出息的孩子,只是一个医馆,我们没必要…”这话没有说完,意思确是明显。秦氏剜了一眼苏海成,声音微愠:“你难不成忘记了自己的官是谁给弄丢的?难不成你以为就凭一个小小的知府,能做得了京城那边的主?”
苏海成一噎,顿时不作声,秦氏说的对,他得罪的人可是堂堂烨王,他可是战场修罗,冷面阎王,这朝堂谁敢为他出声?苏泽堂愣住,秦氏已经看出了自己以恢复官职为理由让苏海成帮他的忙,又对秦氏道:“祖母,孙儿要医馆也是为了苏家,绝无半点私心,倘若祖母不愿也就罢了,何苦让爹娘为难,岂不是让我担了这不孝的骂名?”
“呵!堂哥儿也知道自己是在做大不孝的事情,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为难祖母,非得让祖母顺你意!”
既然苏泽堂敢出声,苏溪也该好好会会他,省的他一天到晚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溪儿姐姐,你可不能随意栽赃陷害。”
苏泽堂抬头,当他看见一袭白衣,孑然而立的苏溪时,眼眸闪过一股惊艳。“那堂哥儿为何要医馆?”
苏溪问道“自是为了知府的前程。”
苏泽堂理所当然道。“若堂哥儿在知府需要一个医馆来立前程,那堂哥儿岂不是一个无能之人!”
苏溪嗤笑,她看着苏泽堂,眼里的寒光渗人。“你!”
苏可婉气的指着苏溪,“你不要欺人太甚!”
“怎么?堂哥儿想平白无故拿我的医馆就不是欺人太甚。”
苏溪看向苏可婉,声音平稳,不形于色。“我哥能看上你医馆是你的荣幸,你还不要给脸不要脸,你那个破医馆,白送给我,我都不稀罕。”
苏可婉怒吼的指着苏溪,眼睛都快冒出火来。“呵,白送?堂堂的苏氏医馆,如今可是凉州赫赫有名的医馆,怎地在婉儿妹妹眼里就成了没人要的下等货,嗯?”
苏溪好笑的看着苏可婉,嘲讽之意溢于言表。苏泽堂行礼,谦谦有礼道:“溪儿姐姐莫要挑拨家里人的关系,婉儿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有非要医馆的意思……”“如若没有最好,那现在我和祖母就不陪你们了。”
苏溪不想和这些人废话,当即想走。“等下,溪儿姐姐!”
苏泽堂声音急切的阻挠。“嗯?有事?”
苏溪原本起身想走,被拦下,疑惑的看着他。“溪儿姐姐,你的苏氏医馆如今挣了钱,这家用总得…”苏泽堂没有明说,意思却表现得很淋漓尽致。“婉儿妹妹可是不稀罕苏氏医馆,我怕银子脏了婉儿妹妹,所以不给家用。”
苏溪好笑的看着苏可婉,一张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哥,我没有……”苏可婉委屈的嘟着嘴,努力为自己辩解,“你刚刚也看到了,都是苏溪这贱种…”“够了!”
苏泽堂怒斥,转身看着苏可婉,“她是我们的姐姐,不允许你这么没大没小!”
“哥…!”
苏可婉水润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看的苏泽堂好不心疼。“行了,你先回去吧。”
苏泽堂低头,叹气道。苏可婉瞪了一眼苏溪,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苏泽堂抿唇,又道:“溪儿姐姐,我们都是苏家人,如今苏家有了难,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苏溪挑眉:“我袖手旁观?”
“堂哥儿,你这话可得说清楚。”
“我只是觉得溪儿姐姐拿着医馆的银子却不给苏家家用,这…说不过去啊!”
苏溪皱眉,清冷的眸子迸发出冷意:“说不过去?当初我要开医馆的时候,夏姨娘带着人来与祖母说理,阻挠我开医馆,现在医馆发展好了,怎么你们就想着要用医馆的银子?”
苏泽堂一噎,眼神略微慌乱后很快恢复,思虑好后,道:“这事也是以前的了,现在苏家有难,你也是苏家人理应帮助才对。”
苏溪冷笑,当初开医馆的时候,夏氏她们百般阻挠,如今苏氏医馆好了,就想拿银子,天底下哪里有这般好事?“堂哥儿,苏家有难,你身为家中唯一男丁却咄咄逼人,让我这个苏家长女来承担苏家,你这是意欲何为?”
“溪儿姐姐,我们都是苏家人,如今苏家有难,何分这些,岂不生疏。”
苏泽堂背过手去,毫不客气的道。苏溪一双圆眼微眯:“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好好论论这苏家的难,苏家如今到底出了何难?”
苏泽堂微微一笑,眼睛的淤青聚在一起,既贪婪又不足:“爹已经无官职,整个苏家的顶梁柱已经没了,现在苏家只剩我了,我现在虽然是知府的门客,但终究没有官职,如果这次能将名扬凉州的苏氏医馆给了我,知府大人想必会给我一个官职,这样苏家岂不又重新起来了。”
“堂哥儿,你一会儿想要苏氏医馆补贴苏家家用,一会儿又想要走苏氏医馆,你的胃可真大。”
苏溪冷眸耻笑。苏泽堂笑容尬住,没想到苏溪是想嘲笑他,根本不是为了帮忙:“溪儿姐姐,你就说一句你是帮还是不帮?”
“我身为苏家人,自然是帮忙的。”
苏溪回答。夏氏不由得一喜,她压根就没想到苏溪这个冷血的贱种会帮忙。秦氏忽然开口:“既然这件事溪儿愿意帮忙也算了结了,现在我要说说另一件事。”
苏泽堂本来还在欣喜当中,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解决,却被秦氏的话给拉回理智。“如今我已是年近半百的人,苏家这偌大家业我是管不得,也管不到的了,倒想着尽快给苏家找一个靠谱的孩子当家做主。”
夏氏和苏泽堂的眼睛双双亮起,今儿他们可谓是双喜临门,不仅拿到了苏氏医馆,还直接接管苏家,这种好事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了。怎料,秦氏的一句话让他们瞬间从天堂掉落冰冷的凡间。“我打算让溪儿,来接管整个苏家。”
秦氏眉眼慈善的看着苏溪,后者也对她一笑。“娘!”
夏氏几近嘶吼,“堂哥儿是苏家唯一的男丁,若堂哥儿都不能够接管苏家,还有谁有资格,苏溪毕竟是女儿身,终究是要嫁人的。”
“是啊,祖母,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怎么也是风光无限的知府门客,怎么比不上溪儿姐姐。”
苏泽堂在一旁附和,此刻看苏溪的眼神充满敌意。“娘,不好了!不好了!”
苏可婉急匆匆的从外面跑来,“娘,外面来了很多苏家的族人。”
夏氏和苏泽堂互看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震惊,没想到秦氏竟然直接喊来了族人!秦氏起身,冲着带首进来的老者弯腰行礼:“族老,老身给您问好。”
族老连忙扶起秦氏:“你也是的,都一把年纪了,还总是惦记着这些虚礼,要是伤了身,你让我这族老怎么和其他长老交代。”
族老将秦氏重新扶到座位上,转身对大家道:“各位,苏家新任家主的事情,秦老夫人已经和我说了,我也和其他长老商议过,我们都一致同意让苏溪成为苏家新任家主。”
“不行!”
夏氏第一个反对,“苏溪是个女的,她终究要嫁人,当不得这个家主。”
“苏溪如今是凉州名震一时的苏氏医馆的掌柜主事,除了她,苏家眼下还有谁可以担任?”
族老看向夏氏反问道。“我儿苏泽堂,可。”
夏氏双目狰狞,气势汹汹,丝毫不让步。“苏泽堂牵扯进马秀才命案,迟早会连累苏家。”
族老一字一句的说。“不可能!”
夏氏立马摇头,“我儿品行端正,不会卷入什么命案。”
“马秀才之死确实与苏泽堂脱不了干系。”
苏溪淡然看着夏氏愤怒恐慌,依然没有停下,“根据官府审问,许巡检收了一笔银子,就是要他杀了马秀才嫁祸给苏氏医馆,而这笔银子怎么来的,堂哥儿还需要我交代吗?”
最后一句,苏溪是看着苏泽堂说的,双目威严,令人不敢做他想。苏泽堂紧紧咬住下唇,许久,忽然大声笑道:“没想到你们还有些本事,竟然能查到是我给许巡检银子让他杀马秀才。”
他猖狂的大笑,指着苏溪:“你以为就凭这样,我就会垮吗?你太天真了!”
苏泽堂看了眼整个苏家,他曾经以当苏家家主为己任,努力上进,可现在呢,这苏家家主他是当不了了。他指着在场的每个人:“是你们,是你们一个个逼我的,不要怪我不顾六亲之情。”
“堂哥儿,你说什么,娘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对不对?”
夏氏几乎用哀求的眼神望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曾经的他多么出色,小小年纪就已经是进士,如今可还是知府的门客,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娘绝不相信你做出了这种事情,娘绝不会的!”
夏氏疯子般的冲过去拉住苏泽堂的袖子,语气凄厉带着哭音。然,在场知实情的人却只是有坏人得以惩治的快感,如果夏氏哭丧也是可怜的话,那马秀才何其无辜,他也是一个前途光明的人,若他不死,此时该和他娘坐在一处,安详度日。可是马秀才终究没那福分,他娘如今拿着微薄的抚恤金回了老家,一个人孤零零的过起凄凉的晚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