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说完,却不再多说,房间一时静默无音。许久,南宫夜瑾开口道:“解毒都需何物?”
“当归,白明子,千年穿心莲,乌骨藤,古蟾皮,海藻石。”
“当归和白明子都是常见之物,烨王只需派人寻即可,唯独是后面的四种药材,平常不多见,需要烨王多加打听。”
苏溪看着南宫夜瑾,见他并无愁色,松了一口气:“解毒之药很难寻得,但是只要烨王诚心寻找还是可以找到的。”
“若未找到一日,苏姑娘可否一直帮本王压制毒性。”
南宫夜瑾忽然开口。苏溪行礼:“能为烨王效命着实是民女的福气,只要民女不离开苏家就会一直为烨王治疗。”
“本王需为朝廷效力,不能一直呆在凉州,这一点苏姑娘应该是知道的。”
南宫夜瑾看着苏溪,缓缓开口道。微风拂过,十八根银针归笼。“还请烨王给民女一点时间。”
南宫夜瑾救过她,她不能丢下南宫夜瑾不管。“暗一,带苏姑娘去休息。”
南宫夜瑾吩咐道。门外传来一声:“是,主子。”
空竹林西边的厢院安静宜人,却也是离南宫夜瑾住处最近的院子。苏溪进入院子中清洗银针,没多时,窗户传来啪嗒声。苏溪走近一看,见是一只信鸽,将纸筒取下,将信纸展开,上面竟有血迹:苏泽堂逆子!苏溪吓得面色苍白,这是祖母的字迹,苏泽堂到底对祖母做了什么,让她以血写书,可恶!夜已深,主院的院子仍旧灯火通明。“主子,信鸽未拦。”
暗一禀告。“知道了。”
屋内传来南宫夜瑾的声音,暗一悄然退下。苏溪前来时,南宫夜瑾仍旧未休息。“烨王,民女有事相求,还请烨王一见。”
“进来吧。”
屋内,南宫夜瑾坐在书桌上,低头认真看着手里的纸折,摇曳的灯火,照映他雕刻如画的容颜,却因女子匆忙的脚步声而附上愁色。“民女拜见烨王。”
苏溪见到南宫夜瑾依矩行礼。“起来吧。”
南宫夜瑾放下折子,抬头看向苏溪,她清冷的眸子少有的出现了慌乱,“苏姑娘来找本王该是有事?”
“是的,烨王,我祖母被苏泽堂那个逆子囚禁了。”
苏溪回答。“你想让本王怎么帮你?”
南宫夜瑾问道。“帮我救回苏家。”
女子的眸中出现了央求,自从醒来,她帮原主讨公道,知道祖母是唯一对原主好的人,她便更加倍的伺候祖母,越是这样,她就越发现祖母是个极具智慧的人,对她也更是极好的。她之前为了学医,幼时就与父母别离,等她学成归来,本以为能享受一次父母的疼爱,可换来的是父母为苏家殒命的消息,她就这样子被推上了医学世家苏家家主的位置。然而,前世她未曾体会过得疼爱,这几日祖母都给了她,关心她是否吃好喝好,晚上有无心烦失眠,冬天来了,总是问她屋中碳火是否足够,这些常人家里的亲情都是她以往未曾体会过得。“好。”
南宫夜瑾薄唇微启,没有多余的质问,只是她有所求,他便愿意去给她。今日集市空荡荡,众人皆往官衙去,季县令没想到这案子会引来这么多百姓的围观,摸了摸额间的汗。“快来!快来!要开审了!”
“别推我,我要站前面!”
季县令拍了拍惊堂木:“肃静!肃静!”
“威武……威武……”衙役敲打棍棒,很快整个官衙都安静下来。“将犯人张铁三带上来。”
季县令道。张铁三双手被锁链铐住,被一衙役拉住锁链硬是推着走。“张铁三,你卖妻求荣,杀妻求财,你可知罪?”
季县令直接就丢下一串罪名压到张铁三身上。“是,都是小的干的。”
张铁三双眼无神,低垂着头,无论季县令说什么,他只管应是就好。他已经没了含娘,他不能在让亲娘出事!“既然你已经认罪,那本官就依律处罚你,先是杖刑二十,再是刺配充军,来人,行刑!”
张铁三紧闭双眼,死咬下唇,他怕啊,可为了娘和孩子,他只能承揽下罪名,苏泽堂说过只要他认罪,娘和孩子便能得一笔银子安享晚年。“切,还以为有什么好看的,苏大公子人都没出来,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谁让张铁三非要犯事,惹到了苏大公子,钱没坑成,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散了,散了……”“等下!”
苏溪跨步进来,众人都纷纷给她让路。“季县令,这案子都没怎么审,这就这么着急给人定罪,莫不是受了贿赂不成?”
苏溪看着坐在高堂之上的所谓父母官,眼露不屑。季县令抿唇,不悦道:“苏家主,这张铁三可是认罪了,按照律法,本官给他定罪是理所应当。”
“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忽然,一老妇人冲到张铁三身前,扶起他的头,泪流满面的道,“你没做的事,为何要认罪,为何?你是不是非得要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才甘心?”
“娘!娘……”张铁三睁开迷糊的双眼,真的看见了自己的亲娘,好汉不流泪,此刻他哭的跟孩子一样。“季县令,此案有冤情,还请季县令明察!”
苏溪看着季县令,浑身冰冷,开口道。“你可有证据?”
季县令问道。“民女曾给含娘验尸,她临死前确实遭受过侮辱,这一点说明了张铁三没有说谎,他确实是看到含娘受辱才与苏泽堂动手的。”
百姓们面面相觑,苏泽堂不是嫌弃含娘脏吗?怎么这会含娘却是受辱之身。“这……”季县令艰难的抹汗,刚刚的嚣张气焰全无。“此案仍有疑点,还请季县令传令让苏泽堂过来,与张铁三当面对质。”
苏溪又道。季县令难为:“苏大公子可…可能来不了了,他,他……”“他怎么了,难不成早逃了?”
苏溪反问道。季县令一时哽咽:“这,本官不清楚。”
“溪儿姐姐,我怎么会逃呢?”
苏泽堂从官衙后面出来,苏溪眼睛微眯。“既然如此,我们就来说说含娘究竟是你杀得还是张铁三?”
苏溪冷眸直视苏泽堂,寒光四射。“溪儿姐姐,张铁三已经认罪,你又为何要纠缠不放?”
苏泽堂道。“我定是要为死者说话。”
苏溪淡然道。“苏大夫,我是被冤枉的。”
张铁三爬到苏溪脚下,接连磕了几个响头,“苏大夫,我是被冤枉的,我刚刚之所以认罪是因为苏大公子他拿我娘威胁我,我这才逼不得已认罪的,苏大夫!”
苏溪道:“你若真想为含娘洗刷冤屈,你就直挺腰板,不退缩,不畏惧!”
张铁三如同被雷击中,他怔怔地看着苏溪,一袭白衣随风飞舞,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玉簪挽起,她只是女子,却又胜于男子。“苏大夫,这次我不会再拖后腿了。”
张铁三毅然决然道。“季县令,你想要证据是吧,这就给你。”
苏溪将东西丢往季县令跟前,吓得他差点从桌子上跳下来。季县令镇了镇心神,见这东西似乎只是个普通钱袋,长舒一口气,还以为自己帮苏泽堂的事情让苏溪生恨,欲图谋害自己。苏溪见状冷哼道:“季县令这只是个普通钱袋,你倒不用这么小心提防。”
“本官只是坐久了身体不舒服而已。”
季县令心虚的扯了个理由。他命人将钱袋解开,倒出里面的银子,都是些碎银:“苏家主,你拿这么点碎银来…!”
语气颇有嫌弃之意。苏溪冷笑,这糊涂官难不成以为她是要拿这些碎银收买他吧。“季县令,你可仔细看好这碎银了,这些就是我的证据。”
季县令拿起一个银子左看右看还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苏泽堂笑了笑:“溪儿姐姐,你是不是想当众贿赂季县令?”
他就知道,苏溪就是个蠢人。苏溪看了一眼苏泽堂,冷哼道:“苏大公子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
苏泽堂的笑容顿时凝结住,双手紧紧握拳。“苏家主,你给本官这银子到底是什么用途?”
季县令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苏溪。“季县令你可看好了,这银子后面都有什么字?”
苏溪直接道。“字?”
季县令将银子翻了个面,果真在它后面见到了一个詹字。“这可是詹大人的官银!”
季县令吓得手一抖,差点这些碎银都被他扔到桌子下。私用官银可是重罪,轻则刺配充军,重则诛九族。苏泽堂惊讶,含娘不是说都把银子花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苏溪手上。“季县令这个官银可是凉州知府的?你可看清楚了?”
苏溪挑眉问道。“看…看清楚了。”
季县令回过神来,连忙扶正头顶的乌纱帽。“苏泽堂给含娘官银,却想向含娘索要回来,含娘没有银子可给,苏泽堂就侮辱了含娘,事后被回来的张铁三撞见,二人争执过程中,苏泽堂欲图杀害张铁三,但是含娘替张铁三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含娘一死,那他挪用官银的事情就死无对证,接着只需要将含娘的死嫁祸给张铁三,那他身上的污水就彻底洗干净了。”
苏溪道。苏泽堂怒然道:“苏溪,你说的都是猜测,凭什么定我罪,小心我告你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