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撮合(1 / 1)

难得出门,林织在市集上逛了逛,才恋恋不舍的从县衙回到吉祥绣坊的工坊。到工坊时,已经是黄昏时候,林织从绣坊的后门进去,走进绣坊后,她却听到前门不断地传来声音,仔细一听,是梅掌柜和一男子的对话。只听见梅掌柜低声下气的说:“公子呀,我是真不知道,那林织去哪了?你也看到了,我这绣坊上下人都走空了。连着绣坊的地,我都要卖了,工人们早就都给钱散去,我现在顾着自己都来不及,怎么会去顾着一个绣娘呢!”

。站在梅掌柜面前,挺直着腰板,双手背在身后的,正是李空照。*他这几日有事出门一趟,回来后就过来如意绣坊,却发现他原本早就暗中盯上的几个美人中,唯独少了他最看上的林织。原本许管事在他离开前,还各种承诺保证,信誓旦旦,说这事肯定能完成,结果他一回来问许管事,许管事又只会哭诉,说林织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各种法子都使了还不过来,他也没辙。这美人不愿意,许管事觉得,他总不能真把人强抢过来,只能苦着脸辩解。气得李空照狠狠地踹了许管事一脚,等不及明日,就跑来吉祥绣坊问个清楚。梅掌柜的话,李空照是信的,尤其是看到前几周还锦华丛簇的绣坊,如今变得空空荡荡,梅掌柜连织布机都卖个干净,想必是真要走了。他这时候顾着自己都来不及,又怎会顾上一个绣娘。李空照站了原地,任由着梅掌柜在他面前低腰讨饶,最终还是惋惜的呲了一下。可惜那么一个难得的美人,没弄到手真是可惜了,李空照叹了叹气,却也没辙,就大摇大摆走了。*悄悄躲在一旁的林织,听得心惊胆战的。她没有想到那李空照居然贼心不死,竟然真找上门来,向梅老板讨要。楚易程听到更是一肚子火气,如此强抢民女,实在可恶!当初说让林织嫁入姚宅他好讨酒喝,这都是玩笑话。他堂堂太子殿下,看顾着的小丫头嫁为富人妾?让他颜面何存?更别提还是被迫为妾。如果说姚远最多只愿给个妾位,楚易程是不屑的态度,那这李空照,就是狼子野心,只想用这种肮脏下作的法子,陷害林织断人财路,根本没想过负责。这让楚易程如何能容忍,他望着李空照离开的背影双眼冒火。就算杀了李空照,也不能解他心中的怒火,想到李空照如今的靠山,楚易程打定了主意。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李空照走后,仍旧站在原地的梅掌柜,腰身迟迟无法挺直,他低垂着头,最后却也不得不化为叹息。无论李空照多过分,他背后是县令大人,自古民不与官斗,从李空照看上吉祥绣坊的生意,梅掌柜就不战而败。他几十年的心血,也在短短几日内化为乌有。甚至如今李空照过来讨人,他都不得不陪笑,只是商人有商人的良心,他的头是低下了,但是他的心不能再被作践。无论是不想让李空照过于得意也好,还是林织对他梅家有恩情,梅掌柜不愿伤害林织也罢,他都在李空照面前推说不知。以李空照的性子,哪怕梅掌柜出卖了林织也讨不了什么好处,就更不舍得把林织推入火坑中。*无论如何,林织承情了。她也不能继续在这住着,祸害梅掌柜他们。“掌柜,刚刚的事,林织拜谢。”

林织不敢走出去,等了一会发现李空照走远了,才敢在绣坊内,隔着门说话。梅掌柜听到林织的声音,也连忙进门,将绣坊的大门关上,进入后院看向林织。林织低垂着头,对着梅掌柜弯腰,微屈膝的做个谢礼。“你也没必要这样,一个好姑娘,毁在这么一人渣手上,不值得。”

梅掌柜叹了口气,安慰道。*“只是……林织,你最迟明早清晨就搬走,那人渣有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梅掌柜能帮林织顶一时,但林织若是被发现,他也没办法再帮忙。林织也很明白这个道理,想到今天她和楚易程的决定,林织开口道:“掌柜,我听梅娘说,您打算在安宁城盘间铺子做成衣生意,若是您不嫌弃,我依旧想去帮您。”

以梅掌柜的为人,林织相信自己不会被亏待的。林织的手艺梅掌柜也很清楚,有这么一个熟练工人,他也省得重新找人。只是他那铺子还没落实,只是不好安顿林织。*梅掌柜想了想,开口说:“我听娘子说,你想去知府府上应聘,我诚心说一句,以你的姿色,你若不想当富人妾,也只有知府能护住你。我在安宁城的铺子得提前备好,前铺后坊更得收拾,若是你不嫌弃,我明天就让我侄子和你一同过去,若是能被知府聘上,留在知府总比我这小店好,若是不行,那我吉祥绣坊随时欢迎你。”

梅掌柜完全是顾着此前,林织对他的幼子舍命相救的恩情,非常诚心的给出建议。从林织迟迟不回林家村,梅掌柜就知道,林织估计是无处可去,他才替林织想出这条出路。二来,梅掌柜知道林织的性情,而他的侄子梅荣庆至今孤家寡人,若是两人此次同行能发展出什么结果,他也乐意看到这段良缘。梅荣庆是梅掌柜亲弟弟的孩子,此次梅老板去安宁城,也是梅荣庆一同前往,历练了不少。梅掌柜也放心把此次去安宁城买铺子的事,全权交给他安排,而梅掌柜则留在水边镇,处理吉祥绣坊卖地的事。*梅掌柜帮她如此安排妥帖,林织也能如愿去安宁城,她自然不会拒绝。林织再度谢过梅掌柜后,就回自己宿舍收拾东西,她的东西不多,甚至因为她早就做好近期离开的准备,东西早早就都备好。躺在床上,林织迟迟睡不着。她呆了几年的避风港,自认为找了个庇护所,就这么轻易被外头的风雨所打破,她也不得不另谋出路,想到未知的可能,以及当下的困境,林织难以入眠。“早点睡吧,明早一大早还得出发呢!”

她和梅掌柜说好了,明天一大早,天没亮就得走,去水边镇一户养驴的人家,在那里坐着驴车去安宁城。楚易程看到林织翻来覆去的样子,想了想调侃道:“放心,我还指望以后跟你混杯古井贡酒喝。”

古井贡酒是皇家贡酒,林织自认为何德何能能给楚易程求来,但是不得不说,她还是被楚易程这句话安慰到了,有他在,她也就有了底气。望着林织从辗转反侧到渐渐入眠,楚易程想到了李空照,倚靠在床边闭目养神,开始细细的琢磨着。夜还深,梦且长。上一次楚易程这么认真,细细思索如何断一个人的生路,还是在他生前,对着沙盘规划如何调兵,截断对方蛮人的退路。李空照何其有幸!*隔日天微亮,梅荣庆就来到吉祥绣坊。前去安宁城路途耗费时间不短,所以一般都是早早出发过去,兴许很快办完事,还能黄昏回来。早在昨晚,他就被告知,此次过去还有一女子,是要去知府应聘的。梅荣庆向来听从梅掌柜,自然欣然同意,更别提,多次出入吉祥绣坊的他,早早就知道林织的存在。只是今日的林织,与以往带给他的惊艳不同,梅荣庆都差点没认出这是林织。*为了不再出现下一个李空照,林织真的是怕了,早早起床,便开始难得拿出一盆水对着,细细的给自己画一些疙瘩。只是往常不怎么抹粉的林织没有想到,要画好看难,要画得不抢眼的丑,也不简单。土黄的药膏掩盖住了她的雪肌,她再用胭脂水粉一涂抹,脸上一片黄中,又透着几点红斑,实在是让人无法直视。她还特意将头发梳起,挽成妇人头,连露出的脖颈都细细涂上药膏,避免露馅。比起她在脸上做的功夫,她身上则被灰色的麻布遮掩得严实,林织还特地找了件不合身的大衣服,确保连手指头都能藏住。该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纪,林织却是认认真真遮掩住颜色,看得楚易程一阵心酸。*林织带着行李从宿舍走出来时,梅掌柜和梅荣庆都差点认不出来。但无论如何遮掩,林织那双亮丽的眼睛,熟悉的眼神,还是让两人很快反映过来。梅掌柜也终于放心几分,林织愿意掩去颜色,甚至拒绝做妾,这样的女子安分守己,才是他们这种老百姓所能沾染的。这趟行程,就看梅荣庆能否把握住机会了。“你们二人小心一些,若是天色晚了,不必急着回来,在我上次在安宁城买的宅子修整几天,买铺子的事宁愿多看看,也急不来。”

上次梅掌柜他们在安宁城足足呆了一个多月,自然是随意买个小巷的宅子住下较为方便,但宅子能应付,铺子可不行。做成衣生意,铺子的选址尤其重要,若不是水边镇这边难以脱身,梅掌柜都想亲自过去看看。“好,伯父你放心,我去安宁城后就去找房牙问问,务必找到符合您条件的良铺。”

房牙即房产经纪人。梅荣庆背着个包袱,向梅老板辞别。林织也对各自打招呼后,就随着梅荣庆,从绣坊的后门离开。梅掌柜站在原地,目送二人离开,若这二人能成一段良缘,也不枉他的一番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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