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班师回朝(1 / 1)

寒风依旧伴着月色呼啸起来。

虞清绝没再去找萧燎,她让瑞雪多加了些炭火。

“夫人明日还得去接永安侯回府,今夜还是早些睡吧。”瑞雪把火炉的盖子扣上,又给虞清绝多搬了些炭进来。

虞清绝没有说话,她坐在榻上蹙眉盯着火炉心里正不安生。

靖王的统兵权这么轻易地交出去,自然是有皇帝的允许。

这几年里虞清绝也算摸透了靖王的脾气,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了,自己又怎么办呢?

她不能指望着萧燎给她做事,更不能指望一个没了左膀右臂的弱势皇子与许家抗衡。这统兵权一事完全就是让虞清绝雪上加霜。

皇帝这边查了这么多年查不动,靖王林晟又没了统兵权。

她越想越烦躁,心里不禁暗骂,“皇帝这狗东西,又想要兵权又想扳倒许家,可总要一步一步来,这是走的什么棋!”

路越来越难走,虞清绝倒在榻上,叹道:“似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啊。”

瑞雪给虞清绝放下纱帐,悄声安慰说:“夫人别这么想,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容易事,总会有法子的。”

“又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虞清绝话里都是幽怨,说实话,她现在想想,还不如当时换张脸进端王府里查呢。

可惜当时根本没能力伪造身份,又没有人皮面具可以戴着。

没有一个时机是正好的。

萧燎的屋里没有点灯,他站在窗前看向明亮的东厢,手中仍把玩着那对坏掉的护甲。

月色衬得他整个人更加锋利,直至天色渐明,东厢的烛火熄灭,他才坐回椅上。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儿时在鸿都的种种旧事。

趣事不多,大多是在院子里习武。

年岁已久,况且镇北的沙场更让人能刻骨铭心,这些记忆早已模糊了不少。

但不巧的是,他总能想起来虞清绝扎着两只小辫儿跟在身后的模样。

虞清绝小时候爱穿浅色,大都是浅粉鹅黄一类的衣饰,跑来跑去,活像只春日里刚破茧的蝴蝶。她不似别家姑娘戴首饰,常常在耳边簪朵花,有时是白玉兰,有时是海棠,有时只是小小的一朵茉莉。

蝴蝶跟在萧燎身后,小声嘟囔,“你可以喊我阿婵的!别人都不行,只有你可以,怎么样?”

这些都留在萧燎的脑海里,平素不知,现在细细想来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对这些很有印象。

萧燎甚至记起有次他在扶桑院里练剑的时候,看见虞清绝偷偷摸摸爬到院外的树上,透过繁密枝叶望着他。

她自以为伪装的很好,没有打搅到人。萧燎也并未提醒她,只是手里的刀似乎更加心不在焉,招式并不十分好看。

从午饭过后到夕阳西下,二人一动一静,谁都没有出声提醒。

直至天色渐晚,萧燎收了兵器,身后才传来虞清绝窸窸窣窣从树上爬下的声音。树枝似乎是把她的衣裳刮破了,萧燎听到她小声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垫着脚尖溜走,却被过来的萧夫人碰见,小声打趣问她:与寒崖学的骑射怎么样了?

其实每次虞清绝来找他,他都能知道。

可以看到,可以听到,可以嗅到,甚至心里可以感受到。

虞清绝儿时那么纯粹,她会穿着荼白便衣与萧燎骑马,丝毫不在意马蹄溅起的泥水染脏她的衣摆。眼神中一腔热烈又真挚的爱慕让萧燎招架不住,不敢与她对视。

可她现在爱穿绯红,身外披着最为艳丽的颜色,心却像雪山之巅的冰刀,坚硬又锋利。眸中剩下一潭死水,不知何时才会升起波澜。

自打回京之后,萧燎从未见过她簪花。冬日里,朱雀大街上红梅白梅尽是好颜色,来往高门士族都会寻个花铺买几只上好的红梅回去,也有文人墨客折枝作乐。而虞清绝的房中从来没有花,取而代之的是繁复冰凉的玉器金饰。

他在听闻虞清绝嫁来永安侯府时,并不十分意外,如今心中却不知是何滋味。

萧燎将那副残损的护甲放在榻上的暗格之内,与兜兜转转又回到他手中的玄铁戒指躺在一起。

东市一处不起眼的小宅内,虞清舟也并未休息好,不到五更他便起身。

床榻对面衣架上挂着刘煜昨日给他的飞鱼服。

他坐在榻上,一条腿耷拉着,懒散地靠着身后的棉被,与身侧的新刀对视良久。

刀是刚开刃的,虞清舟分出一缕头发试了试。

青丝根根散落,只可惜快刀能斩乱麻,斩不断忧愁。

他有些玩味地看向刀刃,思虑昨日刘煜对他说的话。

“皇上特意赏给你的,你在锦衣卫日子也不短了,知道这飞鱼服可不是那么容易到手。”刘煜笑着拍了拍虞清舟肩膀,说:“还有这刀,样式虽一样,却不是鸿都的手艺。猜猜谁给你带的?”

虞清舟利落地拔刀扫了一眼,“擎南的霜金。”

“哈哈哈哈,好眼力!”刘煜伸出根手指敲了敲刀身,“擎南回京前,皇上便差人给你做了,只是由齐将军交给你,实在不合规矩,才让我给你拿过来。这份圣眷你可得好好收下啊——”

虞清舟将刀挂在腰间,用眼神止住了几个想过来看刀的锦衣卫,“但听吩咐。”

刘煜一挑眉,朝身侧的一面挂满了牌子墙壁的指了指,“瞧见最上边那个了没,天字的,红的。”

虞清舟顺着看去,眯了眯眼睛,琢磨着,你怕不是让我自己摸进许府里把该杀的都杀了吧?

他觉得有些好笑。

其他人都被刘煜赶了出去,屋内只剩他们两个。

“你先别急。”刘煜看他这模样,也觉得有意思,在他身边压低声音说,“这也不是你自己的任务,是你们仨。你,还有那个新来的,若是不成,便让舍妹顺手帮个忙。”

虞清舟是真笑了,拖着长音说:“什么事儿还得麻烦一个自身难保世子夫人帮忙。”

刘煜看出来他心中不悦,也没说硬话,“摘下来看看就知道了。既然进了锦衣卫,这命数可就不全由自己说了算了,你这还算不错的,好歹家眷还有点选择的余地。”

按规矩来说,赤色天字都是重要机密,只由任务者独享。

除了刘煜,没人敢把这种牌子明晃晃地挂在人来人往领任务的大堂正中。

虞清舟拿长杆把指派给他的任务轻飘飘挑下来,毫不避讳地当着刘煜的面打开。

刘煜也不客气地凑过去,不过看完他就抽了口凉气。

“啧,这...”刘煜皱着眉,一副颇为难的样子,“哪怕你没选择,我还是想问一句,你接不接?”

虞清舟倒是没什么表情,把宣纸揉作一团,随手将御笔扔进火炉里。

“接。”

另一条街上的鸡鸣声打断虞清舟的思路,他起身束发,在飞鱼服面前顿了顿,最终还是没穿,只提了刀出门。

永安侯府中虞清绝也穿戴整齐随着萧夫人上了马车。

她只睡了一个时辰左右,被瑞雪叫起来的时候头疼地厉害,现在还在犯恶心。

萧燎带着萧珩都驾马跟在车旁,他渐渐听到镇北赤东的铁蹄声,笑得更加恣意。

晨光洒在他周身,这副洒脱放浪的模样被虞清绝掀开窗帷时尽收于眼底。

萧燎察觉到目光,转过头看她。

微扬起的嘴角让虞清绝愣了一瞬,她有些分不清眼前人的笑容包含着什么。

她慢慢放下窗帷,面上还是一派冷清。

萧夫人靠着车身闭目养神,给了虞清绝细细打量她的机会。

双手上的茧子消下去了不少,没有白发也没有皱纹,看上去非常年轻。哪怕是睡觉,腰杆依然是挺直的。

虞清绝无奈地笑了笑,今早瑞雪给自己梳头时还拔了两根白头发,果然还是鸿都更能消耗蹉跎。

镇北赤东不打算绕到城门,直接从北边的溪驰校场进都,他们也往北去校场等着。

马车停住,风打起车帘,虞清绝瞥见了一角锦衣卫的官服,紧接着就听到刘煜与萧燎说话的声音。

萧夫人也睁开眼睛,准备下车去等。

虞清绝刚打算跟上去,便见萧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若是冷,在车上多待一会也无妨,等会儿让寒崖叫你。”她看着虞清绝裹的黑狐裘,笑了笑,“玄色也衬得漂亮。”

虞清绝乖巧地又坐了回去,反正她本就不想来,现在只静静在车上候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虞清绝就感受到了数以万计的军队带来的压迫感。

这还是她穿越过来后第一次见识到军队。远方的马蹄纷至,从大地传来的震动让虞清绝放在小几上的手有些发麻。

她收了手炉,单手提着厚重的长褂掀开帘子。

马车停在校场大帐之前,几人正在帐前谈得欢快,见这边有动静,都转身看过来。

萧燎走过去朝她递了只手,目光在虞清绝身上绕来绕去,“怎么不带着手炉?”

后者倒也很懂事地搭上,小声说:“有世子在旁,不必那些多余的东西。”

“哦,”萧燎戏谑的笑了一声,“那看来昨儿个是不太冷。”

虞清绝还在心烦,没理这句,只瞪了他一眼。

两人走到帐门,虞清绝朝刘煜行了一礼,“见过刘指挥使。”

刘煜瞅着狐裘,笑着回了一礼:“世子夫人。久闻世子与夫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

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轩辕门开!”

军队到了校场外,轩辕门大开,虞清绝朝着那方望去,一赤一玄泾渭分明。

刘煜上马,毫不怠慢地过去迎接。

待规矩走完之后,大军才入校场,萧辞与姜玄尘慢慢骑马过来。

虞清绝之前在忘忧楼上等消息时看到过一次萧辞回京,可印象中还是头一回看到姜玄尘。

是个极为年轻的侯爷,暗色甲胄携着皮革,没带头盔,冠上别了只高高的红缨翎,手臂的甲衣上刻了一只虎头。深赤色的抹额让这个将军看上去更小了几岁,与整个人沉稳的气质不相融合。

姜玄尘提着长戟扫了一圈才下马,面无表情地一一招呼。

虞清绝稍微往后稍了稍,她不来不合规矩,但是自己这个身份实在不适合出现在此。

姜玄尘也自然而然地绕过虞清绝,与萧燎碰拳。

萧珩已经许久未见父亲,跑到马前任由永安侯抚着头顶。

“军队留在此处便是,还是老样子,每支军分一个营,年年都来,他们都熟了。”刘煜手中拿着校场营地的钥匙一一发给身后跟着的副将们,又转向两位侯爷,“合该先去面圣,只是皇上最近龙体有恙,委屈了二位侯爷。不过不久便是宫宴,将军镇守边疆数载,劳苦功高,定是厚赏!”

萧辞面上不显露,姜玄尘更像块木头,没人搭理刘煜这茬。

几人都安静下来,只有姜玄尘身后又跑马来了个少年,闹闹嚷嚷。

萧燎撇了撇嘴,抓住后领把少年从马上提溜下来,坏笑说:“我说怎么见不着你,合着是听见赏了才爬出来。”

“我可没有!小爷可不是那么爱慕虚荣的人!”少年气不过,白了一眼萧燎,见他还不松手,又瓮声瓮气地看向姜玄尘:“大哥!”

姜玄尘仿佛没听见,最后还是萧夫人笑着开口:“寒崖,把玄净放下来。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计较呢。”

“哪里是我计较,这小子记仇得很,我不过前几年前多吃了他一个土豆,便到现在还在闹脾气。”萧燎把人放下,还顺手揪了他一把耳朵。

被撒开的姜玄净连忙躲在他大哥背后,与众人见礼。

不过他看到虞清绝的时候晃了晃神,反应过来之后脸色又瞬间黑了下来,眼神充满了厌恶。

萧燎把他推到另一边,几人继续同刘煜谈论宫宴之事。

众人和乐中,虞清绝像个局外人般站在离他们稍远处的地方,她没参与身旁热闹,也没空理会姜玄净眼神里的仇恨嘲讽。

虞清绝扫视着校场上的锦衣卫,想看看花墨的事儿怎么样了。

各军队装备肃整,听副将号令牵马回营。

将士们高声谈论着今晚是否有酒有肉,家中妻儿是否来信,每人都乐得自在。

她不经意间昂首,隔着人海一眼望见了远处的兄长。

虞清舟似乎有感应一般转过头来同她对视一瞬。

二人眸中俱是散不开的悲愁。

下一刻,虞清舟便随着寒风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

没人注意到,虞清绝蹙紧的双眉。

她看见了那把绣春刀。

同锦衣卫厮混许久,刀的样式她认不错,的确是有处不同。

她合上眼睛,轻声叹出口气。

萧燎侧身往后看了一眼,把有些距离的虞清绝拉到自己身后,没看见她冷下来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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