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冤冤相报(1 / 1)

三个人就这么沉默着,仿佛被淋头浇了一盆冷水。

花墨双手捂着脸,“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竟会为了王位做到这种地步。”

破烂残肢又被虞清舟分成小块,好让黑熊吃起来方便些,“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他们把姓氏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说着说着,他突然又笑了。

“但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不管许家以后是顺风顺水,外戚专政,还是准备起兵造反,都会被天下人耻笑,因为他们的皇位来路不正。”

血水滴答,顺着黑熊的嘴流到地上,尖锐的牙齿咀嚼骨头的声音咯吱咯吱,听上去格外刺耳。它被伤的很重,四肢都动弹不得,虞清舟还很有耐心地一点点投喂,把许逐水塞到它嘴里。

锦衣卫的任务算是完成了,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轻松,他们都没有想到许逐水会被这么轻易的杀掉。

天字的任务或许并不意味着非常的难,只是它的后果很少有人能承受的来。

喂熊喂到最后,虞清绝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一片被撕下的玄色衣物,沾上许逐水的血迹,顺着肉渣扔进黑熊口中。

事毕,三人去小溪边清洗污渍。

雾气渐浓,潺潺溪水顺着石底不甚平整的岩石溅起波澜,搅碎了一轮弯月。

虞清绝坐在溪边一块儿很突兀的石头上揉着胳膊。

霜金做的弓弩非常轻盈,但用了太久,胳膊还是酸疼。

她抬头望着月亮,单纯聊做欣赏。

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每次她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似乎总能有一些若隐若现的收获,可这么多年来,几人却又一直找不到具体线索。

虞清绝摇晃着双腿:“所以兵马案就真如他讲的,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查了吗?”

虞清舟将手上血迹冲刷干净,摇了摇头叹道:“大抵如此。当然或许也有,只不过是在我们接触不到的地方。”

花墨牵了马过来,说道:“那便只能按照原来的路子走了,此事一出定会有旁人替了许逐水。或许要等许家彻底完蛋之后,我们才能翻案。”

万籁俱静中传来一声鸟啼,哀鸣婉转。

这是樊霜的号令。

虞清舟没听到一样还在晃神,花木过去拍了他一下:“有人来了,走!”

几人都从混沌中回过神来,虞清绝刚上马握紧缰绳,便听到花墨在一侧喊道:“小心!”

划破长空的一箭穿过层层密林,冲着虞清绝手腕直驱而来。她身下的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刺耳声音惊到,带着人开始狂奔。

眼看箭矢擦到虞清绝衣袍,虞清舟当即拔刀挑开,箭羽力道之大,震得他手臂疼。

顾不上仔细思索,他迅速掉头跟上。

哨令在后方一声又一声接连不断,给他们指路,无奈虞清绝的马不受控制,四只蹄子只顾速度,不顾方向。

“是许家的人吗?”虞清绝扯着缰绳问道。

“他们要再晚一点,应当是有别的人追上来了。”

啼声凄厉,虞清舟和花墨必须要朝西走,锦衣卫不能出半点差池,他们身上令高于命。

虞清舟想把虞清绝拽到自己马上,刚伸出手,又一支箭从后面袭来,从两人仅剩一指的距离间精准穿过。

樊霜的令越来越急,有急促也有长鸣,似乎是不耐烦的催促他们两个。

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虞清绝留下,剩下两人归队。

密林中飞来的箭矢也一遍又一遍的冲开他们想要拉住虞清绝的想法。

虞清绝往后看了看,可深处没有一点人影。她说:“无妨大哥,托萧世子的福,目前还没有人敢轻易动我。”

花墨险些被一支箭刺入手掌,她收回手,抓紧缰绳愤愤道:“既然不是许家,那他妈来的是什么人?”

“是谁都没事,放心,不会死那么快,樊霜舍不得我。”

“别留下,能跑快跑!”

三人分成三队各自换了方向。

对方马蹄声越来越近,回声四散,虞清绝知道不少人正跟在她身边却又保持距离。

仿佛一场围猎之中,她就是那只猎物,而猎人正以上位之姿态,玩笑戏耍她,想看她消耗殆尽之后的模样。

虞清绝松弛缰绳,任由那匹受惊的马不顾方向地在林中乱窜,随意去向何方。她在马上坐不稳当,来回颠簸,有好几次都想要掉下去。

她本应该害怕,可现下成为众矢之的这种情形却让她逐渐亢奋。

虞清绝拿出弓弩,突然朝右侧声音最重的一处射过去,一支又一支,没有停歇。弓弩滑动,机械的声音在她耳边来回游荡,伴随的还有对方挥刀格挡之声。

弓弩的射程极远,虞清绝听得不是太清楚,她只能知道她的箭矢是打到了树上,还是打到了什么别的地方。林中没有太多的光线,她也看不到来了多少人,到底在何处。只能模糊的分辨出这些人想要包抄。

马蹄汹涌又混乱,对方终于腾出手来,拨回她的一支,不偏不倚冲开她头上的发冠。

长发如瀑,在黑色下是虞清绝扩大的瞳孔,以及狷狂到上翘的嘴角。她头一回体会到这种近乎变态的愉悦感,甚至感觉自己爱上了这种游戏。

可惜的是她玩不太久,因为箭囊快要空了。

哨声又响起来,就在前方。似乎是怕她听不真切,特意把声音放大了数倍,在静谧的山林中显的尤为突兀。

有人过来接应她,她也不能再骑马,路走到这,再接着跑就得上山了——山上有悬崖。

就在虞清绝还在思索着怎么从马上跳下来的时候,漆黑的夜空中,突然“砰”的一声被照亮。

这是许家的信号,她曾见过。

于是趁着光亮的一瞬间,也趁着对方将注意力转移到天上时,虞清绝毫不犹豫纵身跃下。

林中碎石无数,裹住她在土里翻出去很远的距离。冲击力让虞清绝用弓弩也刹不住,直到她的腰撞到树根,才终于停下。

虞清绝滚在各种石子树枝上,衣裳被划破了很多,身上也留下了几道口子。点点红色的斑驳透不过她的红衣,虽看不明显,但是肯定能感受得出来。

虞清绝躺在地上,捂着腰不敢动。她刚刚似乎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太疼了。

她借不太明朗的月色看到旁边几棵树上的树冠在晃。

佑临轻功飞到刚刚被她撞到的树上,准备跳下来将她带回去。

还没等他落地,随之而来箭雨就让虞清绝心里发毛,佑临只能赶紧转身躲到树后。霎时间那棵树干就变得像刺猬一样。

箭雨中包含着一支比其他箭矢粗了一圈的黑色金翎箭,刚好擦过虞清绝的鼻尖,刺入她身侧泥土之中。

佑临从树后出来,想要再拉她一把,又被逼了回去。

箭矢密密麻麻的打在树上,况且力量十足,单凭几个人根本抵挡不住。

显然对方想留下她,至于锦衣卫的死活,不值一提。

他刚刚分明是想要佑临的命!

虞清绝见此情景心知自己逃不过,只能叫佑临撤退,“我能应付你先走。”

她从来不说空话,但是这次心里突然没了底。就凭金翎箭的力道来说,她觉得那人生气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得了。

佑临看了一眼那支与众不同的箭矢,心下了然。

远方而来的声音越靠越近,本应该随皇帝出猎的锦衣卫不能暴露身份,莫名其妙的死在后山之中。

佑临闷哼一声,只得匆匆说:“回永安侯府之后有什么危险,想办法让我知道。”

没有意料之中的人过来,虞清绝得自己找个地方躲一躲,不是躲刚刚的箭,是躲马上要过来搜查的许家。

然而她的身体状况比她自己想象还要糟糕,腰已经完全动不了,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自己从躺着变成趴着。

不止腰上,身上各处都疼得要命,疼到她每爬一步都在想:如果被抓到会怎么样?要不然直接干脆就不躲了。

但是人在生死危机之时的信念会变得很奇怪。

比如虞清绝时常想着一了百了算了,可真到了决策的时候,她还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努力活着。

腰上使不上力气,虞清绝呲牙咧嘴地用两条没什么劲的胳膊拖拽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爬向枯井。

这种死不死的心理纠缠一直跟着她爬到井口,她又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拖起自己的两只腿,四肢并用的跪起来。

虞清绝趴着井口朝里看去,又试着喊了喊听听回音。

她把自己的身体覆在井上,两只手臂紧扒着井口,双腿下沉,悬空在井中。不敢再摔第二次,只能小心翼翼分开腿撑在井壁手臂松力让自己一点一点慢慢滑下去。

但是这个枯井之下,似乎还有一片大空间。

她滑到一半便双脚悬空,最后还是掉了下去。

虞清绝没办法再挪动一步,只能如同青蛙一样望着井口的一方夜色天幕。手中的弓弩散落在一旁,离她有二尺远,但她得忍过这一波痛楚才敢摸索过去。

不是她太矫情,是因为她这副身体早已经破败不堪,而且过于敏感的身体要比旁人更能领略疼痛的滋味。

她静静躺在井底,等着准备过来找她算账的人。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长到她被疲乏和倦意逐渐包围,长到她慢慢合上双眼,沉睡过去。

“带人去那边查!要敢漏了一件东西,你们也就在这山林之中喂狗!”

校场上明显混乱了许多,许翰潮也匆匆赶来,坐在轿上面色铁青。

许逐水的夫人在一旁小声呜咽,怀中抱的女儿懵懂的张望着,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孝景帝还没有回来,校场里留下来的只有一部分禁军,许翰潮擅自主张把这些禁军打发进山林中去寻找踪迹。

山林中还在打猎的不少人听到消息后,纷纷都跑了出来,人心惶惶地进自己的帐子,不敢多言语。有人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碰上野兽,也有人幸灾乐祸。

魏河也从山林里出来,身侧跟着一只猎犬。他筋骨舒展,得意地回了校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有点不对劲。

“你说谁没了?”他瞪大了眼睛,不相信似的又问了一遍身边的奴仆。

奴仆慌忙比了个手势,示意魏河小点声:“您小点声!招惹了许家可就完蛋了!”

“确实是许家长公子不见了,方才他夫人见他许久没回来,派人去找,谁知只找到了长公子的马,许公子连同侍卫一块儿没了踪影。您没见许阁老都来了吗!”

魏河挠挠头叹息一声。

“虽说先前已经封闭了禁区,但还是有不少猛兽从后山过跑出来,只能说许公子命数不好,也难怪今年要春蒐。”

魏河看向远处的山林,突然大惊失色:“寒崖是不是在里面?他还没有出来是吧?不行,我得进去找他!”

他说着便要牵回刚刚已经放走的马匹,“他之前受了不少伤,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好不容易从胡羌回来,若是在被这些野兽伤到可怎么办!我刚刚就见他离去得匆忙,不知道这时候有什么要紧事还往林子里钻!”

奴仆赶紧拦住:“公子,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啊!您先放心,实在不行便着人进去找一找。况且萧世子带着的是镇北军常年征战,他们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魏河皱紧了眉头,看着校场上一批又一批来去匆匆的人马,心下焦急:“我就是放心不下!更别说寒崖本身又是个急躁的脾气,打不到好猎物兴许不回来呢!你快找人进去,别管什么许逐水了,把寒崖找着再说!”

校场上人人噤若寒蝉,想邀功的都领着侍卫进山寻人,剩下为数不多惜命的,或是不愿与其有纠葛之人都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触许翰潮的霉头。

只有齐珏还站在许家的侍卫面前,详细的听人讲着来龙去脉。

许翰潮的嘴角往下耷拉着,瞥了一眼齐珏说:“小齐将军这是刚回来?”

“我刚从前山回来,倒是没有听见什么打斗的声音。”齐珏转过头来,彬彬有礼。

许翰潮把眼神垂了下去,“倒是也没见着赤东和镇北。”

“我刚回来的时候,碰到他们的人已经进山去搜查了。我回来的慢,特意过来问问情况。林中夜路难走,不好分辨方向。”他转身上马,“晚辈去后山看看,许阁老莫要慌张,公子天生福相,不会有事。”

看着齐珏扬长而去,许翰潮阴冷地哼了一声,“逐水若是真去了后山,死在什么人手里可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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