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事了(1 / 1)

阴冷的牢狱中看不出时间,整整一个下午,女子没有透露任何线索,只有酷刑之下的惨叫。

花墨等得不耐烦,她手上的“檀木靴”已经渗血,却还是没换来只言片语。

女子信奉圣主,许多问题不好问出来。

虞清舟站在女子脚边,拿着锤子边敲边说:“你并不是什么好血脉,就算日后大功告成,去了大漠,也不一定会过上好日子。你看,穆格怎么说还是个皇子,不也落得这个下场么。”

他停下手,慢慢走到女子身前,蹲下去看她,说:“而你如今还在信奉圣主,信奉一个把你看得如此低下的虚无,为的是什么?”

“什么是虚无?”女子咬牙切齿地说,“圣主会来救我的,圣火也会令我得到永生!”

虞清舟也烦了,他们三个听了一下午“圣主”与诅咒,再这样下去兴许做梦也能梦见圣主带着地狱之火来烧掉自己。

“你信的是神还是圣主这个人?”佑临说,“你若信神,神会让你重生吗?你若信人,人会救你吗?”

“大漠人打仗不要命,无非就是为了圣主的光明。可若把你一把火烧了,你不疼?真能永生?”佑临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他完全不理解。

虞清舟把手中的刑具一扔,说:“不如我们来试试你的信仰能不能支撑你活下去。”

他把一旁的火盆往前推了推,笑道:“你想先从哪开始?”

花墨拄着虞清舟的绣春刀,明知不是在问自己,还是搭腔说:“脚吧,正好骨头都碎了,扔进去试试会不会出来一双完整的脚。”

佑临一听就来了劲,他很喜欢这把霜金绣春,平日虞清舟都好好收着,现在有了机会,赶紧从花墨手里拿过来,想试试削铁如泥是个什么感觉。

他兴奋地敲了敲轻薄刀身,不经意问了一句:“我属实想不通你为什么不肯招供,是真心忠于圣主还是不忍连累旁人想做包庇呢?可线索已经明晰,还有谁能让你包庇啊?”

随后虞清舟便注意到女子瞬间僵硬的动作和紧缩的瞳孔。

没来得及喊停,佑临已经挥刀砍下两只血肉模糊的双脚,一把扔进火盆。

女子的刺耳的呼喊让虞清舟噎住,半晌才扭过头去对着佑临说:“你可真利索!”

佑临在女子身后,看不到她什么神情,满脸写着疑问,“啊?”

“不会是姐姐你心属安坤吧?”花墨看着逐渐烧焦的双脚,若有所思地说。

女子本就是趴着的姿势,现在更是把脸贴在地面上,垂下的金发挡住整张脸。疼痛难忍,身后没了双脚的腿扭成一团,深红弥漫着整间屋子,血腥味令人反胃。

虞清舟出了口气,攥起她的头发,把整个人提起来,笑道:“绝命鸳鸯也好做,等会他就来看你了,能找到你,自然也会找上他。”

“不不不,不要让他看到我!”女子瞪大了双眼,突然乞求,“别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求...求你!”

“你的真心真是天地可鉴啊...”花墨有点无语,讥诮道,“安武那种信徒对圣主都十分忠诚,你这么个传教士却能把男人看得比圣主还重。”

“他被抓起来了吗?”女子颤抖着嘴唇,看向虞清舟,说,“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我什么都说!”

身后传来开门声,可惜没见到安坤,只有姜玄尘站在门口,看着一地血迹皱眉。

花墨看向他,说:“侯爷?”

“人在别处。”姜玄尘说,“审的如何?”

虞清舟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他,敛起神色说:“不怎么样。”

姜玄尘过于平静让他们紧张。

若是姜玄尘想把此事按下去,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被赤东围住了。

“什么都没招吗?”姜玄尘问。

“有信仰的人都不会轻易开口,”虞清舟说,“侯爷查到什么了?”

姜玄尘认真盯着虞清舟的表情,终于露出疲惫之色。

“把人带到府里一起审。”说罢,他叹了口气,“不必这么防着我。”

-

赤东将军府在赤东城内,却不是中心位置,偌大的院子里空荡荡的,显然是没人常住。姜家两个兄弟基本上都是在营地驻扎,鲜少回府。

几人拖着大漠女子来到将军府,把人和安坤关在一处,花墨和佑临都跟着一同去了地牢,虞清舟正也要下去的时候,被姜玄尘叫住。

“借一步说话。”

姜玄尘看了眼虞清舟的霜金刀,带他往书房走去。

“侯爷何事相商?”虞清舟说。

“关在一处,应当能审出来了,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以后打算如何。”

二人在书房落座,下人过来上了茶。

姜玄尘又将家中的棋盘拿出来,横在中间,把黑子推向虞清舟。

“许久不下棋了。”虞清舟神色淡淡,随手捡起一子,落于天元。

天色从夕阳至完全黑下,阴云遮月,阵阵凉风穿透纸窗,细密雨丝落下,清扫了不少闷热。

地牢里的花墨没工夫理会大漠女子对安坤情真意切的表白,也没在意佑临对此的唏嘘,手中的笔不停写下供词。

书房里,黑子逐渐占了上风,像一条恶犬,破出重围,又狠狠咬住,终于换得博弈定局。

虞清舟拿起已经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说:“承让。”

“你不该做锦衣卫,应该走仕途。”姜玄尘放下棋子。

“为时已晚。”虞清舟摇摇头,说,“日后再论。”

姜玄尘说:“人证都在,带回去之后,鸿都就要变天了。”

“人证就这么大方送我么?”虞清舟提醒道,“赤东会有什么惩罚,可全凭圣上心情了。”

“带回去吧,算作前些年误会的补偿。”姜玄尘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

虞清舟重新添了茶水,与他在此处一同坐着,心中突然有些感慨。

他们算得上许久不见了,年少时分一同跑马,隔了十年才又重新手谈一局。往日聚在一处有多快乐,如今就有多少痛苦。

姜玄尘神色疲惫,嗓音也过于沙哑。

“安坤与我一同长大,要比玄净陪我的日子都长。他不止一次救过我与母亲,甚至当年还是他把父亲背回来的。他也受了很重的伤,几乎要断气,在府里养了三月才能行走。不知是什么仇恨才叫他赌上性命来换我的信任。”

“大恩如大仇,”虞清舟缓缓说,“人心难测。”

“父亲救他从未想过回报,他怎么下得去手?他的亲生父母也是死于大漠,一己私利要比家仇更重吗?我想不明白,这种人竟也信不得。”

姜玄尘并没有失态,言语间却充斥着悲凉。

极度的痛苦并不会瞬间侵蚀人的理智,只会在往后的日日夜夜缠绕身畔。现在的平静会换来以后的噩梦,食不知味,寝不能安。

虞清舟垂下双眸,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错不在你,不必自责。”

姜玄尘揉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说:“安坤与许家的联系还需回鸿都再审,但不论如何,都更进一步了。”

“查完这桩案子之后呢,侯爷还要查别的么?”虞清舟说。

姜玄尘对上虞清舟的意味深长的眼神,没有开口。

“此事对赤东来说确实不大好做决断,侯爷可以先考虑着。”

“你...要查到什么才肯罢休?”姜玄尘问道。

虞清舟露出一个稍显淡漠的笑,说道:“共犯。”

-

花墨从地牢出来后,大口地呼吸着来之不易的清凉。

她喘不过气,非常头晕。

战马的流向终于查明,可惜的是许家在前些年更谨慎,每一动作都是单向,安坤只知道这批战马要通往大漠,而不知道把战马从豫州套走的是谁。

他最初甚至以为是大漠人不知不觉渗入豫州,直到遇上这个大漠女人才明白,是鸿都里有人要灭了赤东。

自老侯爷在时,安坤就一直把守城门,每次大漠给他送消息,他都会换上自己的亲兵。十万不是个小数目,只能分成批次运出,绝大部分战马也是由他亲自开闸放过,只有最后一次不同。

正值姜玄尘巡查,他没有办法,便把这个口子关掉。可大漠催得急,他只能开了港口,用商船送过去,这才出了一点纰漏。

在十万战马全部离开赤东境内的第二日,大漠与胡羌同时开战,攻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鸿都的消息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慢,就连安坤自己都身陷囹圄。

弹尽粮绝之时,城门被砸开,赤东军几近覆没。等到萧辞平息胡羌,不眠不休率兵赶来之时,屠城已经结束了。

城内没有一处可以下脚的干净地方,被剁下来的肉块逐渐腐烂,女人孩童只剩骨头,刺鼻的尸体和来不及清理的血覆盖整座赤东城。

远在鸿都的虞府、苏府也同样血流如注。

无妄之灾落在无辜者头上,每一幕都深刻烙印在脑海里,此生都不会被消磨掉一分一毫。

佑临不方便打扰,只留了花墨自己静一静。虞清舟从书房出来,正见她在廊下怀抱着供词发愣。

“供词写完了?”虞清舟抚着花墨的额头。

“我当年年纪太小,好像什么都不懂,现在看来,赤东恨我们不是没有理由。”花墨说。

“守得云开见月明,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虞清舟笑笑说,“把供状拿给姜玄尘看一眼,此事他须得清楚。”

花墨指了指身边的酒壶,说:“知道,这不我还特地给他买了酒。”

二两的小酒壶被花墨拎起,勾在肩上,她像个阅尽千帆却仍保留一份天真的侠客,迈进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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