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陆商枝心中一酸:“你若孤单,我时常来看你。”
柳昭仪坐起身,向她招招手:“说话要算数,我可无聊的紧。”
陆商枝笑着点头,到她身边坐下。这京城里她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朋友,除了一个骆倩,现在还同她离了心。柳昭仪挽住她的胳膊:“以后你就唤我如春吧,真的要时常来陪我,这皇宫能把人憋出病来,没了簌儿更是无聊。”
陆商枝再三点头:“簌儿是个好姑娘,忠心护主,竟有胆量去杀太后。”
柳昭仪眼神一黯:“她同我一样,都是被逼急了才会杀人。”
她歪着头,微微眯着眼,同陆商枝说起自己的往事。柳昭仪原名柳如春,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富贾独女,因着出身优沃,她性子有些跋扈,五岁时在街头救下一个被欺负的小乞丐,便是簌儿。她收了簌儿当侍女,两人从小厮混,情谊越发深厚。有一段时间,柳如春迷了上太子,闹到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要当太子妃,可太子始终若即若离。她今个儿跳河明个儿上吊,把名声都败光了,父亲一气之下将她送进了宫。因为名声不好,皇帝再宠她也只是个昭仪,太后更是看不惯她的作风,时常刁难。最严重的一次,是她发觉自己怀了龙嗣,皇帝正好南下微服,太后得知送来一碗堕胎药。她不喝,便被拉到寿康宫,冬日里烧得通红的烙铁,将她的肚皮烫的滋滋冒烟,她性子傲不肯低头,太后便用非人的法子折磨她。磨到她没了脾性,像尊破碎的娃娃被丢到雪地里,身下一片殷红。也就是那一次,簌儿彻底记恨上太后,整日谋划着刺杀太后。柳如春劝她,可是劝不动。“簌儿十岁拜师学艺,天赋极高,却跟着我进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最终没落个好下场。”
柳昭仪眸色深深,说不上是悲切还是寂寥。陆商枝听后久久不能言,觉得皇宫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一旦陷进去,插翅也未必能逃。见柳昭仪情绪低落,她抬了抬自己的右手,转开话题:“你给我抽的签,血光之灾已经见了,家破人亡不会也是真的吧?”
柳昭仪面色一凝:“你最好是信,命这东西谁也说不准。”
陆商枝勾唇笑笑:“那到时我可要来投奔你了。”
她从不信命,只当是巧合罢了。从如春斋出来已是暮色四合,天际细雨绵绵,陆商枝撑开竹伞,一人在幽深的宫道上走着,竟忘了来时的路。这皇宫太大,她兜兜转转彻底没了头绪,迎面走来一人,披着雪白的斗篷,遮住了面容。陆商枝正想问问路,那人却快步从她身边走过,将兜帽拉得极低,似乎是怕被她瞧见脸。擦肩而过时,陆商枝鼻尖动了动,嗅到很熟悉的沉木香,身形也有些眼熟。看那人走得方向应是如春斋,陆商枝抬步跟上去想一探究竟,却被人叫住:“夫人,您是迷路了吗?要不要奴婢给您带路。”
是个小宫女,陆商枝看着那白色影子消失在拐角,点了点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