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航母:十万火急! > 第五章 谍星半殒

第五章 谍星半殒(1 / 1)

龙飞把手枪指着紧贴墙壁的女人。 那个身影开始瑟瑟发抖。 这时,从厕所里闪出一个敏捷的女人,身穿褐色风衣,旋风般卷到龙飞的身后,将一支硬邦邦的东西抵住龙飞的后腰。 “你也不要动……”她小声说。 龙飞听得出来,这声音是多么熟悉,曾经是那么甜美。 “白薇,你终于来了……”他喃喃地说。 白薇轻轻地说:“凡事别太过,给别人一条生路,就是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龙飞说:“生与死,对我来讲,不算什么……” 白薇提高了声音,“她是我姐姐白蔷,你放了她,我就放了你……” “白蔷?”

龙飞清楚地记得三年前他在缅甸仰光与白蔷接头,白蔷带着他乘坐飞机飞往台湾的情景。 “你们姐俩儿都来了,那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

龙飞的声音里有几分嘲弄的意味。 “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成什么佛?我的手枪正抵着你的后腰,里面是汤姆斯子弹,可不是吃素的!要送你上西天!”

白薇显然有些发怒,声音更大了。 墙壁上贴着的那个女人说话了,“龙飞,我就是白蔷,三年不见了,你好吗?咱们是各为其主……”她转过身来。 龙飞呵呵笑道:“大名鼎鼎的梅花党两朵梅花都来了,好啊!我等着看梅花飘落时……” 白薇用枪抵住龙飞说:“实话告诉你,梅花党的五朵梅花齐聚北京,要大闹京城了!”

“什么五朵梅花?早已经折了一朵,黄飞虎的大千金黄栌三年前就在大连老虎滩公园被你妹妹白蕾弄死了,那场内讧非常精彩!”

“可是黄飞虎的私生女儿稻春阿菊填补了这一空缺,哈哈,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还数百年呢!国民党统治刚二十多年就被人民推翻了。你们坚守孤岛,想依靠美国人反攻大陆,可是美国人能救得了你们吗?美国人的变数多了。”

白薇冷冷地说:“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益。苏联人不是曾经也是你们的朋友吗?可是后来也分道扬镳了,他们如今在中苏边境陈兵百万。龙飞,你虽然是中共反间要员,但是我对你依旧一往情深,我相信命中注定的爱情,相信永恒的爱情!我忘不了当年咱们再南京中央大学的美好岁月,浪漫时光,咱们在一个课桌听课,一个话剧队演戏,一起在玄武湖上划船,在山东泰山爬山,在大清河游泳……这些情景时常在我梦里浮现。龙飞,我还是那个意思,我在国外有巨额存款,你脱离你的共产主义,我离开我的三民主义,咱们一起到一个安静地国度,过幸福快乐的情感生活,真正的世外桃源,真正的蓬莱仙境……” 龙飞坚定地说:白薇,你错了,在我的人生中一旦选择了共产主义理想,就会坚定不移,我要为我的理想奋斗终生。正如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方志敏烈士所说:因为我信仰的主义,乃是宇宙的真理!这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康庄大道,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人世间没有真正的世外桃源,那只是当年东晋大诗人陶渊明笔下的理想和梦幻世界;也没有真正的蓬莱仙境,那只是《东游记》中一个美丽的神话。白薇,我劝你还是面对现实,你不必再这样东躲西藏,仓仓皇皇,你们已处于四面楚歌的境地。你没有看到新中国日益强大吗?没有看到中国人民以顽强的意志,在中国共产党的英明领导下,战胜了******,美好家园越来越美满吗?白薇,我还是劝你赶快回到人民这一边,向人民政府投诚,求得宽大处理,不要再为台湾的蒋介石残余势力卖命了!你看,你们的代总统李宗仁先生都已经回来了,得到了人民政府的优待,毛**亲自接见了他,你们阵营里的张治中将军、傅作义将军、程潜将军等人都受到人民的欢迎,在大陆身居要职,过着幸福安定的生活。就是国民党战犯杜聿明将军、原天津市长杜建时先生、军统少将沈醉先生等也都安居乐业,受到优待,你也赶快回到人民的阵营里吧! 白薇听了,冷笑道:“龙飞,你不用对我进行赤化宣传,我对贵党有深入的了解。”

白蔷说:“妹妹,不要跟他说了,事不宜迟。”

龙飞说:“白薇,我给你思考和反省的时间,今天我放了你大姐,但是看在老同学的情分上,我还是要你三思……” 白薇说:“我也请你三思,我知道,每在关键时刻,你都不忍心对我下手,为此你收到同事的谴责,其实,我也一样……”说到这里,她眼圈一红,说不下去了。 龙飞将手枪低垂,说:“白蔷,你走吧。”

白蔷一纵身,上了房,转瞬即逝。 龙飞刚要转身,只觉得身后一阵风袭来,白薇也上了房,没了踪迹。 龙飞回到楼上凌雨琦居住的房间,躺在床上,回想着刚才的情景。 白薇中毒太深,她从小就受到白敬斋深刻的影响,严格的**教育,在她的身上根深蒂固,可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对共产党有很深的误解。党内的路线斗争,一些“极左”的不切实际的宣传,都会造成令人质疑的思想烙印。 龙飞眼前浮现出十六年前在南京中央大学的校园里,绿树成荫,鲜花灿烂,那个天真活泼、幽默风趣的女同学白薇,当时她清纯可爱、气质斐然、风度翩翩。在她逐步成为梅花党重要成员乃至重要头目的过程中,她变得更加阴冷、狡诈和成熟,特别是长期潜伏于大陆,饱经风雨和磨难;为了掩护自己,她在山西五台镇与一个教师成婚,栖身五台山脚。她被打成右派后,跳河遁去,造成自杀的假象,逃入五台山寺庙,剃发为尼,在清净的寺院中,在梵音和佛香中混迹度生。1963年蒋介石叫嚣反攻大陆,白薇蠢蠢欲动,纠集旧党,在重庆制造一只绣花鞋案,枪杀公安干部。在武汉企图炸毁武汉长江大桥。在西去列车上企图绑架暗杀我核科学家,盗取***情报。在南京企图暗杀南下视察的毛****。在北京香山碧云寺又企图刺杀回归祖国的前国民党上将李正人将军。以后隐居北京荣王府,制造一张美人皮,企图蒙混过关,转移视线,逃之夭夭,将我公安的注意力和外国情报机关转移到金蝉脱壳的一张美人皮上。在北京又策划隐藏在我公安队伍的内奸,施展美人计,打入凌云飞将军家中,妄图盗取我最新研制的战机情报。如今有指挥梅花党徒千方百计地寻找瓦西里航母研究成果。 白薇愈变愈残忍、多疑、阴冷,她就像一只孤狼,疲惫不堪,奔波于雪野之中,露出绿色贪婪的眼睛…… 想到这里,龙飞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这样的人还能改造吗? 她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她会悔过自新,像末代皇帝爱新觉罗·溥仪那样,过一个真正的公民的生活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连一个双手沾满共产党人、革命志士鲜血的原国民党军统头子沈醉都被改造过来,难道白薇是铁板一块吗? 她有些疑惑和茫然。 这时,他听到院门前,有人叩门。 “砰,砰,砰……” 天色已晚,是谁呢? 龙飞翻身下床,下了楼梯,来到院门前。 “是谁?”

“是我。”

传来他的妻子南云的声音。 他开了远门,身穿白色风衣的南云笑盈盈出现在门前。 “你怎么来了?”

龙飞问。 “我不放心,看看你。”

南云跨进院门,把门反锁好。 两个人上了楼,走进房间。 “晓菲睡了吗?”

龙飞问。 龙晓菲是他们的女儿,正读初三的课程。 “睡了,明天是星期日,她要参加一个同学的生日宴会。怎么样?有情况吗?”

她警觉地望了一下四周。 “刚才来了两个,没抓住,跑了。”

龙飞说。 “是梅花党的特务?”

龙飞点点头,“都是为了瓦西里的研究成果来的。”

南云望着窗外,“要不然我请示一下李副部长,再派几个人过来。”

龙飞摇摇手,“不用,人多反而目标大,容易打草惊蛇,让他们来吧,像走马灯一般,到时候一收网,来一个抓一个,一网打尽。”

“可是这里很危险……”南云担忧地说。 “没关系,我主要着急的是一直没有找到瓦西里的研究成果。”

“是啊,局里也很着急,上头催得紧,希望能够在五一前有进展。”

龙飞颓然坐在床上。 南云问:“你吃晚饭了吗?”

龙飞点点头,“吃了,到街上买了几个包子。”

南云也坐到床上,“吃饭不能糊弄,最后倒霉的是自己。干咱们这一行,没早没晚,风里来雨里去,经常吃上顿没下顿,长久下去可不行。我到厨房给你卧几个鸡蛋……” “不用了。”

龙飞话音未落,南云已经“蹬蹬蹬”地下楼去了。 一忽儿,南云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汤走进屋。 “老龙,快喝,趁热!”

她把碗和筷子递给龙飞。 龙飞接过碗,只见碗内漂浮着三个鸡蛋,香味四溢。 龙飞吃起来感到分外香甜可口。 南云说:“这个夏一琼还是没有消息,厨房里就剩这三个鸡蛋了,还有些菜已经烂了,我把烂菜扔进了垃圾桶。”

龙飞说:“雨琦前几天在这里值班,她有时自己做点饭。”

南云瞥了他一眼,“她是将军的娇贵小姐,会做什么饭?烂菜也不知道收拾了,就会煮面条,煮成个烂糊糊。”

“你别背后说别人的坏话。”

“我这是实事求是,她长得漂亮,又年轻,人又聪明,就是不会干家务。更不会照顾自己,上次在咱们家,把咱们家卫生间都弄脏了……” 龙飞不耐烦地说:“南云,你换个题目好不好?”

南云依偎着他,娇嗔地说:“我知道,她是你的学生,你手下的得力干员。”

龙飞说:“她是一颗好苗子,好好培养,发展下去,肯定是一个优秀特工。”

南云扬起圆润的脸庞,闪烁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老龙,你说我优秀吗?”

龙飞双手捧起她的脸,深情地说:“你当然优秀,你是一个老特工了,要不然怎么做我的老婆?”

南云扶着龙飞坐到床上,“老龙,你还记得我们相识的那些日子吗?”

龙飞点点头,“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父亲南振发同志是我的战友,是我和当时的中共南京地下党书记柯原同志的联络人,为了掩护我和更多的同志,他光荣牺牲了。”

南云眼里噙满了泪花,“事业和命运把我们两个人紧紧地连到一起了,这就是缘分,缘分啊……” 龙飞的眼前浮现出他和南云相识的情景: 1948年的南京城,夜,枪声。龙飞踉踉跄跄地穿街过巷。背后,军警,特务尾随追来。 龙飞跑到一个独院门口,用力敲门。 里面传出低沉的声音:“谁?”

龙飞说:“为了新中国到来。”

里应:“时刻准备着。”

门开了,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戴着一副眼镜,他是南振发,南云的父亲,中共地下党员。 龙飞进门,南振发将门插上。 龙飞说:“南先生,你快走,党内出了叛徒。老柯让我通知你赶快转移。”

南振发说:“城里认识我的人太多……” 后面追赶声渐近,枪声大作。 南振发说:“我还有一批文件需要处理,你赶快走吧。”

这时,西厢房里走出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她红润的面孔,现出朴素的气质。她是南振发的女儿南云。 南振发说:“这是我的女儿,刚从乡下来。小云,你赶快跟龙先生走。”

龙飞一阵犹豫。 军警,特务们在敲门。 南振发怒喝:“快走!这是党的命令。”

龙飞和南云向后院跑去。 南振发跑回屋内,拿出一支手枪。又从书房内找出一些文件,燃烧起来。 军警,特务们撞进门来。 南振发向敌人射击。一片激烈的对射。南振发身中数弹,看到文件已燃尽,露出欣慰的笑容,倒下了。军警,特务们冲进屋内。 特务头目说:“这个**好顽固。”

特务甲说:“他好像还有一口气。”

特务头目说:“共产党越剿越多,也不用要活口了,把他钉在墙上!”

几个特务架起南振发,靠在墙上,特务乙找来铁锤和铁钉。 南振发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特务头目问:“南振发,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说的?”

南振发义正词严地说:“共产主义是不可抗御的!”

特务头目冷冷地说:“可惜你看不到这一天了,给我钉!”

特务乙照准南振发的脑门狠狠地钉着…… 南振发牺牲了。 小巷深处,龙飞拉着南云拼命地飞奔。 南云感到一阵不祥的恐惧。她猛地站立,往回跑去,大叫一声:“爸爸!”

龙飞拦住她,她昏倒在龙飞怀里…… 一切归于沉寂。 半年后的一天下午,苏北山区一片苍茫烟流,白云飘荡着,给山峰罩上了神秘的色彩,苍松,翠柏,怪石、庙宇,变得若隐若现,飘飘荡荡。 一个骑在牛背上的小牧童吹着短笛,笛声凄凉、委婉…… 龙飞在迤逶的山路上行走。 阳光给山峦涂上了一层奶油般的黄色,一朵蓬蓬松松的云彩,在天际间浮动,徐徐飘去……稀松的树林中,漏出些倦了的鸟声。 山间小道上,忽然出现一个红点子,飘飘悠悠而来。 原来是南云,她身穿红布衫,翠裤,生得亭亭玉立,踏着清脆的步子。她小巧玲珑,白如珠玉的瓜籽脸上,两只乌黑的大眼睛闪烁不停,鼓甸甸的胸脯一颤一颤儿。她身穿红衫,头戴头巾,如一团红云,仿佛置身云端,轻飘飘的。她那一双黑亮的水银一般的大眼睛,露出令人销魂的笑容。 龙飞看到她,一阵触电般的颤抖。 龙飞大声唤着:“南云!南云!”

南云也发现了龙飞。 南云喊道:“龙飞哥!”

两个人两小无猜般的拥抱。 龙飞拽着南云抡了个半圆形。 龙飞问:“你到这儿干吗来了?”

“我采点野花,你呢?”

龙飞笑道:“姑娘就爱花。”

南云问:“你从哪儿来?娘在家烙饼子呢,她弄了点咸带鱼,说炸着吃。”

龙飞咂吧咂吧嘴说:“太好了,我好长时间没闻着腥味了。”

南云咯咯笑着说:“我看你呀,是属猫的。这天好热,衣裳都沾在身上了。那边有条小河,咱们弄点水喝。”

龙飞牵着南云的手,飞也似的跑着。两人来到河边。 南云望着清湛湛的河水:“怎么喝呀?”

龙飞说:“你揪住我,我用手捧给你喝。”

南云揪着龙飞,将身子探进水,用双手捧着一掌水。 南云说:“唉,有点像猴子捞月亮。”

龙飞尽情地喝着。 南云说:“你这个讨厌鬼,你怎么先喝了?”

龙飞捧着一掌水,来到地面,说:“喝吧。”

南云贪婪地喝着。 南云喝完,龙飞双手紧紧贴在南云柔润鲜粉的脸蛋上。 南云俏皮地一撅嘴:“龙飞哥,你占我的便宜。”

“谁叫我是你哥。”

南云说:“我娘可是你干娘。”

龙飞笑道:“干娘也是娘。”

南云说:“龙飞哥,我给你唱支山歌,你爱听吗?”

龙飞点点头。 南云清了清嗓子。唱起了清亮亮的山歌…… 龙飞说:“我一听你唱的歌,就心跳。”

南云笑了,脸上像绽开了一朵山花。 南云说:“瞎说!我听听看。”

南云伏在他的胸前,听着。 南云望着清湛湛的河水,说:“龙飞哥,这天太热,我想在河里洗个澡。你不许偷看,帮我看着点人。”

龙飞说:“这荒山野地,哪有什么人?”

南云说:“万一有个放羊的、砍柴的。你可不许偷看。”

“要偷看,瞎我的眼睛。”

南云笑道:“我考考你的功夫,你呀,到那山壁跟前做一个倒立,什么时候我说完了,什么时候你就停止。”

龙飞点点头说:“好吧。”

他来到对面山壁前,做倒立状。 “哗哗哗”的水声。 南云的声音:“不许偷看。”

龙飞面红耳赤地说:“我没偷看。”

水面上浮起南云的脑袋,她快活地戏水。 龙飞双手有点打颤儿。 南云的声音:“行了。”

龙飞已是气喘吁吁。 南云说:“够意思,今晚我请你喝酒。”

一抹晚霞斜倚在村子的西侧,河上的老柳歪歪的,梢头挂着点光彩。河里没有多少水。几个光腚的孩子正在戏水;河水发出一些微腥的潮味,河面上漂浮着玉米的小水泡。 南云家院子很清雅,挂满丝瓜、豆荚的篱笆上,绿油油的叶子温煦的阳光下;三间房的北屋,炊烟袅袅地从屋顶上飘起…… 院内石桌上放着一碟腌黄瓜、几个烧糊了的老玉米、一摞刚烙的贴饼子。 南云娘正在灶台前忙活儿,灶旁放着一碟咸带鱼。 南云挎着花篮,龙飞背着一捆柴火走进院子。 南云说:“娘,我们回来了。”

南云娘用抹布擦擦手,走出屋。 南云娘说:“龙飞来了,干娘昨天还念叨你呢!云儿,快弄点水,让龙飞洗把脸。”

南云撅着嘴说:“娘,你就心疼他,重男轻女。”

南云娘笑道:“你也是半边天,塌不下来,快,都进屋歇歇,我去炸咸带鱼。”

南云娘进屋,来到灶台前炸鱼。 龙飞走进两面一间小屋,他喝了一大缸子水。 南云:“快洗把脸。”

龙飞来到院里,接过毛巾,洗了一把脸。南云拿来碗筷,麻利地摆好。 南云来到娘身边,说:“娘,我来帮你。”

南云娘说:“你弄点老咸菜疙瘩,龙飞最爱吃。”

南云娘说:“别忘了用专用筷子。”

“知道喽。”

龙飞坐下。 南云用筷子拌着小葱豆腐,说:“小葱拌豆腐——一清两白!”

龙飞问:“酒呢?”

南云神秘地一笑:“娘不让你喝酒,晚上,我陪你喝。”

南云娘拿着一碟刚炸的咸带鱼出来。 南云娘说:“你们又说什么悄悄话?开饭。”

龙飞一边吃着贴饼子一边说:“娘烙的贴饼子真香!”

南云说:“娘有秘方呗。”

龙飞说:“这咸带鱼的味儿也不赖!”

南云说:“当然不赖,这是娘特意到县城买的。”

南云娘说:“龙飞,你出来要小心点,这兵荒马乱的。”

龙飞夹了一块咸带鱼说:“娘,吃鱼,这贴饼子烙的外焦里不焦,香啊!”

南云娘说:“我都烙了四十多年了,那时候还没有你和云儿呢。”

南云说:“娘,您都可以开个烙饼子铺了。”

南云娘笑道:“咱水头村能烙饼子的多了。”

南云说:“那咱们就开几家烙饼铺,就叫南氏烙饼铺。”

晚上,南云大娘已经熟睡,怀里抱着一个大枕头,那枕头已经破旧。上面印有头发的油腻儿。 南云挑着水桶,一颤一悠地进院。她把两桶水倒进一口大水缸。龙飞走出屋。 龙飞问:“南云,干娘睡觉为啥总抱着一个大枕头?”

南云回答:“习惯了,是我爹的枕头。自打爹牺牲后,娘睡觉就一直抱着,一抱就是半年……” 南云拉龙飞往前走了几步:“我爹和我娘可好了,从没红过脸,有一次爹砍柴伤了手,娘心疼地眼睛哭得跟桃子一样。”

龙飞笑道:“我要走了,不知有没有人给我抱枕头?”

南云捶了一下龙飞:“你想得倒美。”

龙飞问:“酒呢?”

南云说:“先回屋去。”

龙飞回到屋里。 一忽儿,南云抱着一坛酒和两个大鸭梨走进来。 南云说:“这可是上等的老白干,我埋了好长时间了。”

龙飞说:“酒越沉越香。”

南云坐在炕头上,拿过两个碗,舀满了酒,说:“今晚我陪你喝。”

龙飞说:“你哪儿会喝酒?”

南云说:“高兴呗。娘说不让你喝酒,是因为爹最喜欢喝酒,她一见到酒,就想起爹。我知道你馋。”

南云说:“我眼里不掺沙子,我经常看到你一个人偷着喝酒。”

龙飞说:“你还是个小奸细。”

南云说:“这人世间就我最知道你,心疼你。”

龙飞说:“南云,你真好……” 南云撒娇地依偎在龙飞怀里。 龙飞说:“嫁给我吧……” “想得美,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这是怎么说的……” 龙飞疯狂地吻着南云,南云也紧紧地箍住龙飞的腰…… 第二天清晨,龙飞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窗外南云正挑着水桶走向正屋,嘴里哼着小曲,又粗又黑的大辫子甩来甩去。龙飞迅速地拿衣服,下了炕,走出房间。 南云跨出屋门,笑道:“不再睡会儿,我把你吵醒了吧?”

龙飞笑笑说:“没,没有。太阳都快晒到屁股上了。”

南云娘正在纺车旁纺线,听到他俩的说话,说道:“龙飞,到我家别客气,都是一家人。”

龙飞说:“干娘,我没把您当外人。”

几天后。天蒙蒙亮。村里静悄悄的,人们正在熟睡。 南云起床,在镜前洗了洗脸,梳梳妆,挑起水桶,开了院门,到村头挑水。南云来到村头井前,放下吊桶。 村头青纱帐里灰蒙蒙一片,突然出现了国民党青天白日旗,紧接着出现无数亮闪闪的钢盔。钢盔亮得刺眼,出现了荷枪实弹的国民党匪军。 匪军包围了村庄。 南云一抬头,看到大批匪军,慌得撒腿便跑。 南云叫道:“国民党兵来了!”

两个匪军嬉皮笑脸地叫着“俊妞”,朝南云紧紧追来。 匪军甲说:“俊妞!”

匪军乙说:“陪老子玩玩。”

南云跑进院子,反手把门拴上,心口突突乱跳。 南云叫道:“娘,国民党兵来了!”

两个匪军追到门口,用枪托砸门。一个匪军翻上墙头。 南云惊慌失措,跑进自己的屋里。南云娘在睡梦中惊醒。 门被踢开,一个匪军端着刺刀冲进院内,另一个匪军从墙头翻下来。匪军甲冲进南云的房间。南云吓得窜上土炕。 南云娘从炕上跳下来,叫道:“纠缠不得呀!”

匪军乙用刺刀逼近南云娘的胸膛,将她逼在炕角。 匪军甲狞笑着,将南云压倒在炕上,拼命地剥脱着她的衣裤。 南云拼死抵抗,南云趁匪军甲不备,一头撞倒匪军甲,趁机踢中了他的下身;匪军甲惨叫一声,倒下了。匪军乙听到对面屋里匪军的惨叫声,急忙放开了南云娘,端着刺刀冲进南云的房间。 南云喘息着,颤抖着,双目充溢着怒火和恐惧,恶狠狠地盯着匪军乙。匪军乙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同伴,凶狠地端着刺刀朝南云刺来……南云惊恐地尖叫。 匪军乙尖叫一声,软绵绵倒下了,他的头上挨了重重一击。 龙飞像一尊铁佛出现了,他的手里握着一柄铁锨。 南云叫道:“龙飞哥!”

南云扑到龙飞的怀里,龙飞抚摸着南云。 南云娘颤巍巍地扑进来,看到地上躺着的匪军的尸体,说道:“你们快逃吧!赶快上山!”

龙飞说:“干娘,您把这两具尸体拖进菜窖,我们走了。”

龙飞领着南云来到后院的土墙旁,他把南云拖上墙头。 南云望着南云娘:“娘……” 南云娘一招手,说:“快走吧!”

龙飞和南云翻墙而过。龙飞领着南云躲过匪军,从村北钻入青纱帐,转眼即逝。 一个匪军哨兵发现他们,放了几下冷枪。 晚上,附近山上一个山洞里。旁边燃着篝火,南云坐在一块石头上。龙飞抱着一大堆干草进来,铺在地上。 龙飞说:“今晚你睡在这上面,挺软和。”

南云问:“你呢?”

龙飞说:“我守在门口,帮你放风。”

“不行,那还不把你累坏了。”

龙飞说:“我一天睡不了几个钟头觉。”

“我睡前半夜,你睡后半夜,咱俩轮流睡。”

龙飞说:“我坐在门口打坐,也是睡觉。”

南云问:“你怎么有那么大的劲儿?一锤子就把那个国民党兵敲死了。”

龙飞说:“我又不是泥捏的,人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也挺棒,踢的真是地方!”

南云听了,羞红了脸,上前揪住龙飞的耳朵,叫道:“你真坏!”

龙飞说:“踢的是地方,一报还一报,踢坏他的惹事根苗,他就永远踏实了。”

南云问:“龙飞哥,你说匪军会不会摸上来?”

“说不准。”

南云说:“娘不知怎么样了?”

当晚。南云家。南云娘在灶台前忙乎。她打开热气腾腾的笼屉,锅内蒸的是一大堆土豆和老玉米,这是她为龙飞和南云准备的食物。 南云娘又来到院内墙角下,打开瓦罐,用筷子夹出一块块老咸菜疙瘩,放进一个瓶子里。 夜深人静,山上寂静无声,只有晚风吹过后松涛的叹息声。 石洞内,篝火燃尽,南云趴在干草堆上安然熟睡,她呼吸均匀,脸色红润。 龙飞坐在洞中,神态安详,端庄肃穆,耳谛四周,全神贯注。 雄鸡长鸣,晨曦初露。一轮红日跳跃着从东方喷薄而出,冉冉升起。山峰在宁静的氛围中闪烁着万点霞光,闪烁着,跳跃着,从山间的树叶缝隙之间,从银白色的石头上,折射着,融合着。 从石洞内向外望去,龙飞端坐,一动不动,如同石雕,背衬紫霭和苍翠之色,十分壮观。 一缕缕阳光泻进山洞。 南云醒了,看到龙飞的侧影,露出了幸福愉快的笑容。 南云走出山洞,她迎着阳光和满山鸟鸣,伸展着腰肢。山间小路上,南云娘手挎竹篮急匆匆地走着。 南云认出了娘,惊喜地叫道:“娘!”

龙飞也发现了南云娘,叫道:“干娘!”

南云娘走进山洞。 南云问:“娘,你没事吧?”

南云娘喜盈盈地说:“没事,没事,你们好吗?”

南云说:“有龙飞哥在,我什么也不怕。”

南云娘说:“那就好,娘给你们送吃的来了。”

南云娘走进山洞,扯开蓝布,露出土豆、老玉米和咸菜疙瘩。 南云高兴地说:“龙飞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咸菜疙瘩。”

南云娘把老玉米递给龙飞,说:“趁热吃吧。”

龙飞问:“匪军走了吗?”

南云娘说:“走了,咱们回家吧。”

南云说:“娘,您先走,我们随后就下山,咱们拉开一点距离。”

南云娘说:“好,我先下山。”

南云娘走了。 南云说:“龙飞,咱们俩也拉开一点距离,我在前面走,你在我背后,如果有情况也好应付。”

龙飞说:“你想得挺周到。”

南云吃完玉米,走出山洞,往山下走去。龙飞跟在她的背后。 南云正走着,忽然发现前面草丛中有两个亮闪闪的东西,仔细一看,是钢盔。 果然是两个匪军,挎着上了刺刀的枪。 两个匪军发现了南云。 匪军甲说:“俊妞儿!”

匪军乙说:“山村出俊鸟。”

两个匪军朝南云追来。 南云奔跑,那条红头巾一飘一飘的。匪军像发现了猎物,发疯地追着。 匪军甲正跑着,猛然间腿被绊了一下,跌倒了,龙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去,双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匪军甲翻了翻白眼倒下了。 匪军乙听到了后面的声响,回头一看,发现了龙飞,端着刺刀朝龙飞扑来。 龙飞已经卸下了匪军甲的枪,也端着刺刀朝匪军乙冲来。 匪军乙又哇哇叫着,朝龙飞刺来。 龙飞见他训练有素,有些紧张,双手攥出了汗。 匪军乙刺了个空。 龙飞连连后退。 匪军乙又哇哇叫着,又朝他扑来。 南云额头冒出了汗,浑身紧张得打颤儿,叫道:“扣扳机儿,开枪啊!”

龙飞听到她的提醒,下意识地扣动了枪的扳机。 “砰!”

枪声响了,匪军乙软绵绵倒下了。 “砰!砰!砰……”一枪引得乱枪响,附近的匪军听到枪响,一起朝这里追来。原来这是一个巡逻小队,共有8个匪军。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龙飞提着枪,紧跑几步,拽起惊慌失措的南云朝山上跑去。 6个匪军紧追不舍。 “砰,砰……”子弹贴着龙飞、南云的身边飞过。 龙飞拽着南云狂奔。 在一个山路的拐弯处。龙飞把南云的红头巾拉下来,系在一块石头上。 龙飞说:“你快跑,我掩护你。”

南云激怒了,骂道:“你说什么傻话?你一个人能对付那么多人吗?还不是送死?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龙飞听了,心里一阵感动。 匪军追上来了,红头巾穿了好几个窟窿。 龙飞开枪还击,打死了一个匪军,子弹打光了。 南云狠命地拽开龙飞,说:“还不快走?”

前面是个悬崖,一片绝壁,底下是万丈深渊。 南云绝望地说:“这下完了,这就是命!龙飞哥,抱紧我,咱们一起往下跳,不能让敌人活捉了去!”

龙飞望着苍翠的山峦,灰蒙蒙的云团。 5个匪军依次出现了。 南云紧紧依偎着龙飞。 南云说:“我喊一、二、三,咱们一起往下跳。一、二……” 5个匪军身后出现一个人,高举着一个手榴弹。是南云娘。 南云娘说:“谁也不准动,不然我就炸死你们!”

一个匪军惊慌失措,慌乱之中朝南云娘开枪,鲜血染红了南云娘的胸膛…… “轰!……”手榴弹炸响了,南云娘和5个匪军都被炸得东倒西歪,倒在血泊之中。 南云悲痛地叫道:“娘!”

南云跌跌撞撞地扑来…… 龙飞叫道:“干娘!”

龙飞也飞奔着…… 五彩缤纷的野花丛中,南云飘散着头发。 龙飞飞奔着…… 两个人奔跑着。 二人旋转着,飞舞着…… 龙飞点燃了一支烟,拥着南云说:“虽然你长相一般,平时不大引人注目,但工作努力,学习刻苦,在意志方面有一种强烈吸引我的魅力,这种超人的意志平时是看不出来的。你还记得么?有一次,我们两个人奉命去西北调查一个案子,为追一个逃犯,进人大沙漠,后来迷了路。整整六天,一直在沙漠里转,带的干粮吃光了,后来就把骆驼杀了,吃骆驼肉,吃光了骆驼肉,还是没有走出大沙漠,而且水也喝光了。我们两个人筋疲力尽,我有些感到绝望,可是你仍有信心,你说,只要能找到水,即使没有饭吃,也能活十几天。我们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又往前走……又过了几天,我实在走不动了,浑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嘴里嘴外都是大泡,我一看你,脸色焦黄,消瘦许多。我开始发高烧,大声说胡话,夜里又觉得很冷,冷得发抖,浑身哆嗦,有时昏迷。你把我偎到怀里,用那热乎乎的身体温暖我。我说:‘我恐怕不行了,你给我一枪吧。’你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老龙,咱们都是党员,入党的宣誓词,你都忘了吗?这不是一个党员说的话。’我说:‘我不能连累你,要不然咱们两个人都得死在这儿,你一个或许还能活着出去。’你说:‘我不能丢下你,我背也要把你背出大沙漠。毛**说,中国人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困难吗?’就这样,你一直背着我,往前走啊走。我见你气喘得厉害,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实在过意不去,于是从你的背上滑下来,伸手去掏枪,刚把枪举到太阳穴前,被你一下子扑倒了。你哭着打了我几记耳光,说:‘逃犯还没抓到,你就要死,你想一想,你对得起我这一天背你的工夫吗?’我算彻底服了。说实在话,过去有那么些漂亮的女人追求过我,都没使我动心,我竟对这么一个相貌平平、身体瘦小的女人产生了敬爱之情!”

龙飞又说下去:“你缴了我的枪,又背起我往前走,后来简直就是往前爬,以后就是揪住我的皮带往前拖。爬着,爬着,奇迹出现了,前面出现了一个死尸,原来是那个逃犯的尸体,他也迷了路。我们又继续朝前爬,爬到晚上,我们俩人都昏倒了。第二天醒来已是天明,这时天上传来轰鸣声,一架飞机出现了,是兰州军区派飞机寻找我们,我们兴奋地朝飞机呼叫,飞机降落了,我们终于得救了。半年后,我和你就结婚了。”

说到此时,南云已是泪流满面。“老龙,我们是患难之交啊,自从有了晓菲,我就更离不开你了。女人这一生不容易,遇到一个好男人是最大的福分。因此,有时我对你质疑,你应当理解,这说明我心里有你,在乎你,爱你……”说着,她吻了龙飞。 龙飞也淌下了热泪。 南云接着说:“我知道你的记忆里抹不掉白薇,她是你的初恋。她出身书香门第,长得比我漂亮,出身又是所谓的高贵,可是她不属于你,她属于资产阶级,你知道吗?这是不可逾越的两个阶级!”

南云顿了顿,又说:“我也知道,凌雨琦暗恋着你,她从心里喜欢你,敬仰你,佩服你,她年轻、漂亮,我已经是三十四岁的女人了,岁月的磨蚀,我的容貌和身体会渐渐变化,这是残酷的自然规律,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的。但是我是一个真实、有意志和信念的女人,我热烈无私地爱着你,把整个身心都交给你了。尽管在工作和生活中,我也遇到一些对我有好感的优秀男人,包括一些地位很高的领导同志,但是我会维护我的尊严,我会保证对你的忠诚,我不会亵渎我们之间真挚的爱情,说实在话,我对白薇和雨琦都有嫉妒心,这种嫉妒是自然的、真实的,我不是有了危机感,而是一种单纯的嫉妒心……” 龙飞安慰她说:“好了,别说了,我明白……” 南云动情地说:“说心里话,我怕失去你。每当和你**的时候,我觉得我紧紧地抓住了你;我好幸福,好快乐,可是当你不在我的身边时,我怅然所失,不知所措……”说着,南云娇喘吁吁,去解龙飞的衣扣…… “小云,你别这样,这里的环境不合适……”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窜了上来,她手中拿着一根铁棍朝龙飞扑来…… 龙飞的头上挨了重重一击,软绵绵倒在床边…… 又有一个黑影窜了上来,她手持一柄消音手枪。看到此情此景,她怒不可遏,用枪对着先头的那个人,喝道:“谁让你下手这么快?”

先头的那个黑影发出娇柔的声音:“他是中共第一神探,我要为党国的特工精英报仇!”

话音未落,后面的黑影扳动了消音手枪的扳机,前面的那个黑影悄然倒下…… 后面的黑影转瞬即逝。 南云有点懵了,她抱起浑身是血的龙飞,声嘶力竭地叫着:“龙飞,龙飞……” 龙飞没有回答,他已经变成一个血人。 急救车飞快赶到,医生和护士迅疾给龙飞包扎、输氧、量血压,把他抬上急救车,仓皇失措的南云守候在龙飞旁边,急救车呼啸着向协和医院飞驰而去。 李副部长、肖克、凌雨琦等人赶到现场时,发现倒在地上的是被称为“梅花女皇”的梅花党重要成员稻春阿菊,她已断了气。她女扮男装,身穿黑色制服,梳着中分头,戴着黑色口罩;一根铁棍丢弃一边。 她的胸口中了汤姆子弹。 在她的口袋里有一支勃朗宁小手枪,牙齿里藏有有毒胶囊。 李副部长留下凌雨琦和两个公安人员守住现场,公安人员配合法医开始勘察现场,照相,搜索。 李副部长带着肖克等人赶到北京协和医院急救室。 南云哭得泪人一般,瘫坐在手术室门前的木椅上,龙飞正在接受急救手术。 李副部长向南云问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分析说:“枪杀稻春阿菊的人很可能是白薇,原因是阿菊棒击了龙飞,想置龙飞于死地。白薇这个变态的女人,出于对龙飞复杂的情愫,利令智昏,杀死了同伙稻春阿菊,当然也因为稻春阿菊是黄飞虎的私生女儿,是梅花党黄系人马,但是前一个原因是重要原因。龙飞和白薇,这两个阶级阵营的人,关系微妙而复杂,每当双方遇到不测时,都不忍向对方下狠手,这个从原则上来说讲不通,但是从情理上来说,我能理解……” 一个六十多岁的医生从手术室出来了,大家围了上去。 “怎么样?”

李副部长问。 “龙飞怎么样了?”

南云大声地问。 “谁是龙飞的亲属?”

“我就是。”

南云赶快回答,急切地望着医生。 医生镇静地说:“他的脑骨受到重创,脑溢血,大脑一直没有意识,但是心跳还有。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他已经成为植物人……” 南云听了,眼前一阵发黑,再也支持不住,昏倒在肖克身上。 肖克大叫:“他可是反特英雄啊!他鼎鼎大名,不能没有意识,不能成为植物人啊!”

李副部长听了,眼睛也湿润了。 医生无可奈何地说:“我们也尽力了,实在是没有办法……” 李副部长问:“他还会醒来吗?”

医生回答:“那要看他的身体素质了,也可能会产生奇迹……也可能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李副部长喃喃地说:“他会创造奇迹的!”

稻春阿菊的尸体被抬走,地板上、床上的血迹经过清洗,小院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凌雨琦和两个公安人员守候在这里,她依然住在小灰楼上的房间,两个公安人员住在二进院正房夏一琼居住的卧室。凌雨琦心如火焚,坐立不安,几次抽空到附近的协和医院病房探望龙飞。 龙飞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盖着白色的被单,毫无反应。南云目光呆滞,面容憔悴守候在旁边。 目前南云和局里派来的一个男公安人员轮流值班照顾龙飞。 凌雨琦强忍住泪水,怔怔地望着龙飞。龙飞的头部包着绷带,输液瓶里的药液顺着皮管进入他的血液。在南云面前,她不敢哭出声来,龙飞是她心目中的英雄,是她崇拜和爱慕的偶像,她对这个年轻的首长充满了爱意,也曾憧憬着和他共涉爱河。可是龙飞偏偏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对待她。以后,龙飞又把她介绍给他的助手路明。路明是一个可爱的小伙子,机智幽默,勇敢顽强,可是起初凌雨琦对他总是产生不了爱的感觉,只是觉得他聪明有趣。经过深入的交往,才渐渐产生感情。就在与路明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路明牺牲了,凌雨琦陷入一种怅然迷茫的状态之中。她虽是将军的女儿,高干子弟,但是并不喜欢高干子弟。路明出身工人家庭,淳朴、知冷知热,因此她逐渐对他产生好感。 凌雨琦附在龙飞身边,小声地叫着:“老龙,老龙,我是雨琦,我看你来了,你醒一醒……” 龙飞依旧没有动静。 这时,南云掀开被单看了看,叫道:“哎呀,又拉了……” 南云说:“我去叫护士……” 凌雨琦说:“不用叫护士,我来帮你。”

说着俯下身,用力掀起了龙飞的臀部。 南云拿过卫生纸擦了龙飞的臀部,换了臀垫儿,又用温水清洗。 南云对龙飞说:“舒服了吧,你就不知道睁睁眼睛……” 南云把废纸扔进纸篓,拿着瓷盆出去了。 凌雨琦回想着刚才的情景,思忖着:人到这种时候,都跟小孩子一样,需要别人料理。我要是老了,孤独一人,如果也躺在床上,那么谁来照顾我呢? 想到这里,她凄然泪下。 南云推开门,端着洗好的瓷盆和脚巾走了进来。 她对凌雨琦说:“雨琦,真是辛苦你了,你一个姑娘家……” “没什么,嫂子,这是我应该干的。如果需要,我跟局里申请,我会值夜班照顾老龙。”

南云说:“不用,你的任务很重,老龙又受了重伤,局里正缺人手,不用了。”

凌雨琦又呆了一会儿,返回土地庙下坡的夏一琼住宅。 夏一琼这几天住在苏联驻华大使馆里越来越烦躁,她就像一头困兽关在铁笼里,没有自由。尤金是个风流人物,总想与她发生那种关系,总是用一些色情语言挑逗她,还强迫她看一些黄色录像,不堪入目。她几次告诉尤金,她实在不知道瓦西里的研究成果究竟藏于何处,她在这里已经没有实际意义,她希望尤金能够让她出去。 尤金说他喜欢她,跟她一见钟情,愿意娶她为妻。可是夏一琼始终对瓦西里怀有情愫,瓦西里去世后,她一直守丧,抱有“烈女不更二夫”的信条。她对这个年轻漂亮的俄罗斯男人丝毫不感兴趣。她不喜欢特别漂亮的男人,太漂亮的男人往往女性化,而且招蜂引蝶,使人寝食不安。她也不喜欢油嘴滑舌的男人,这种男人往往危险,他们花言巧语,设法赢得女人的芳心,一旦得手,很快就像扔掉脏衣服一样无情遗弃女人。她更不喜欢姐弟恋,尤金比她小7岁,她若与他做那种事情,会产生一种耻辱感。 但是越是这样,尤金就越是对她纠缠不已,穷追猛打。 这天晚上,尤金拿着一瓶红酒和一些事物来到夏一琼居住的房间。 “夏小姐,为我母亲的生日,喝几杯。”

他把酒和食物摆放在桌子上。 夏一琼一看,有肉鸡、香肠、鹅肉和面包。 尤金拧开酒瓶盖,说:“这是俄罗斯有名的红酒,今天是我母亲六十大寿,我在遥远的中国北京,只能给她老人家祝福了。夏小姐,陪我喝好吗?”

夏一琼看他那副诚恳的样子,只好点点头。 酒过三巡,夏一琼明显感到欲火攻心,不能自持。 尤金也已是昏昏沉沉,脉脉含情。 夏一琼问:“尤金,你说实话,你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

尤金故作镇静:“没放什么,我也是喝的这个酒啊!”

“你放了春药……”她怒视着尤金。 尤金一步步逼近她,“夏小姐,我太爱你了,你不能这么镇静,我就是第二个瓦西里……”他猛地抱起夏一琼,踉踉跄跄来到床边,把她往床上一摆,然后扑了上去…… 夏一琼被动吸着他满嘴的酒气,气哼哼骂道:“无耻……” 第二天,夏一琼躲在房间里不理睬尤金,尤金给她买来巧克力糖、蛋糕和甜瓜,她也置之不理。 尤金觉得扫兴,长叹一声,走了出去。 时至深夜,夏一琼在朦胧之中觉得门开了,进来一个人。 她认为是尤金,于是举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准备掷向那个人。 “是我。”

一个轻柔的女子的声音。 灯亮了,夏一琼看到一个年轻时尚的中国女子身穿黑色皮夹克,站在她的面前。 “你是谁?”

她问这个陌生的漂亮女子。 “我叫白蕾,是尤金的未婚妻。”

她平静地说。 她听了,有些紧张,支吾着说:“我和他,没有感情,我没有做错什么事……” 她走近她的床边,“你的事我都清楚,我救你出去,快穿衣服,跟我走。”

夏一琼将信将疑,赶快穿好衣服,随那个女子走出房门,来到院里的一辆伏尔加牌黑色小轿车前。 那女子掏出车钥匙开了车门,坐到驾驶座上,让夏一琼坐到她的旁边。 她驾驶着轿车除了使馆,沿着东直门内大街来到北新桥,又朝南驶来。 轿车驶到东单,女子将轿车停到一边,说:“你下车吧。”

夏一琼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女子微微一笑,“不该你打听的,你不要打听。”

夏一琼下了车,轿车飞快驶去,一会儿便无影无踪。 夏一琼走进院门,凌雨琦和两个公安人员迎上前来。 凌雨琦说:“一琼,你可回来了,我们找得你好苦。”

夏一琼把她的经历叙了一遍。 凌雨琦立即报告局里。 几辆警车飞快扑向北京的那个寺院。 夏一琼坐在警车里向肖克等人描述着那个寺院的情形。 肖克说:“你说的那个朝阳禅寺建于明朝,早已在战乱中毁掉了,那里已剩下一片遗址,哪里有什么寺院?”

夏一琼肯定地说:“肯定有寺院,还有一个梅花佛堂,有一个大吊灯,屋里可亮堂了。”

警车沿着怀柔山区曲折而行,来到一片空地。警车停住了,人们走下车。 夏一琼怔住了,凄冷的月光下,眼前是一片狼藉的台基。 肖克指着这些台基说:“这里就是当年朝阳禅寺的遗址,哪里有什么大雄宝殿?也没有什么佛堂……” 夏一琼问:“附近还有什么寺院吗?”

肖克点点头,“有,有一个著名的寺院,红螺寺。”

几辆警车又来到附近的红螺寺。 这是一座气势恢弘、雄伟辉煌的古老寺院,走进寺庙,稀疏竹林,苍松翠柏,又是一番佛家景象。 夏一琼随公安人员在寺院转了几遭,认定不是这座寺院。 肖克说:“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如今正是冬天,只有苍松翠柏,寺里香火正旺,不知你去的寺院在哪里?不是梦游吧?”

夏一琼摇摇头,“不是梦游,但是我也弄不明白,那个寺院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警车里,夏一琼问肖克:“我怎么没有见到龙飞?”

肖克听了,泪水湿了眼睛,“他受了重伤,成为植物人,正躺在北京协和医院里……” “什么?他被人暗算了?”

夏一琼听了,心内陡地一惊。 肖克不再言语了。 两个月后,龙飞还是没有醒来。 夏一琼和凌雨琦等人一同居住在这个神秘的住宅里,相安无事,但是瓦西里的研究成果依旧石沉大海。 春天悄然降临古老的北京城,红瑟瑟的桃花,白馥馥的玉兰,暗紫色的杏花,竞相开放,春意盎然,充溢一片勃勃生机。 夏一琼所说的那个寺院至今没有找到。肖克甚至带她去了北京房山县的云居寺,门头沟区的法海寺、潭柘寺、戒台寺,平谷县的帝王庙,密云县的白龙潭、黑龙潭、杨老令公庙等处,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神秘的寺院。 南云日渐消瘦,她几次带着女儿龙晓菲来到龙飞的病床前,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龙飞,可是龙飞始终没有醒来,没有任何动静。 他的心跳还在。 四五清明节时,夏一琼风尘仆仆地赶往瓦西里的墓地,为他扫墓。墓前摆放了伏特加酒、香肠、面包;她嘤嘤哭泣。 她带着一种由衷忏悔的心情来悼念这个挚爱的人,这个铮铮硬骨的乌克兰科学家。几天前,她到医院检查确诊怀上了尤金的孩子,大为苦恼。和瓦西里生活十年,也没有怀上他的孩子,可是和尤金只有那么一次,而且是仓促和不情愿的,却鬼使神差般怀上了孩子,这使她非常懊恼和后悔,于是悄悄地做了人工流产。如今她跪倒在瓦西里的墓前,手捧一片白盈盈的玉兰花,伤心地哭着,如同泪人。 昌平县的这个静谧幽雅的墓园,桃红柳绿,鸟语花香,远山如黛,白云浮动。 夏一琼的眼前浮现出与瓦西里共同生活的场景。这是,瓦西里正在前面微笑着向她招手,健步走来。他身材魁梧,大步流星般,他的风衣在风中飘动着,一掀一合。他那粗犷熟悉亲切的乌克兰汉子的气息,咄咄逼人…… 夏一琼站了起来,叫道:“瓦西里,瓦西里,亲爱的,你还活着?”

瓦西里笑着点点头。 “他们都在找你的研究成果,你把它藏到哪儿了?……”夏一琼急切地问道。 “藏在哪里?藏在我的心里。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什么***、氢弹、航空母舰,这些都是摧残人类的罪恶武器,早晚有一天会被人类社会抛弃!人类呼唤和谐,向往和平,世界上没有战争,没有饥饿,没有贫穷,没有欺诈,没有侵略,没有自相残杀,该有多好!世界上只有爱情,只有富裕,只有友谊,只有美酒。科学家如果献身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而不是迷恋研究制造战争的机器,该有多好。我这一生选错了科研的方向。我醉心于研究航母,研究用于战争的机器,研究摧毁人类的战争工具,我是历史的罪人,我也死于这个原因,我罪有应得……” 瓦西里说到这里,伤心地淌下几行热泪。 夏一琼说:“你不要自责,不要内疚了,你呕心沥血,不分昼夜,伏案疾书,研究出核动力航母,如今这个秘密尚未让世人揭开。中国政府、苏联克格勃、美国中央情报局、台湾梅花党、日本情报机构、英国情报二部,都在千方百计地寻找这一研究成果。瓦西里,说实在话,我真心希望这一研究成果藏在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任何人也找不到它,让它永远宁静地藏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不被人发觉,不被人利用,不让它发挥作用,这才是人类社会的大福,这才叫厚德载福!”

夏一琼再看时,瓦西里不见了。 这是一个幻觉。 夏一琼有些失望,正在惆怅,忽觉背后被一个硬梆梆的东西抵住了。 “别动,跟我走。”

背后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夏一琼只觉浑身冰凉,她颤声问:“上哪儿?”

“往右走,不要回头。”

那女子低声喝道。 夏一琼不敢回头,按照她的指示,往右走了二百多米,来到一个岔口,两侧都是墓碑。 “再往左走,一直走到尽头,走到一辆白色上海牌小轿车前,打开后门,坐在那里,座上有一块毛巾,把你的眼睛蒙上。”

那女子又说道,她的脚步轻盈。 她又补充道:“不许耍花招,不然要你的命!”

夏一琼说:“我按照你说的去做。”

夏一琼往左走了有三百多米,果然看见一辆白色小轿车停在那里。她打开后门,只见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中年女人,戴着墨镜,一声不吭。 夏一琼不敢往车窗外看,她看到后座上果然有一条白毛巾。她捡起毛巾把自己的双眼蒙上系牢。 她旁边的车门开了,走进一个女子,因为她身上喷有法国香水,她说:“开车。”

轿车驶向公路,然后加快了速度。 那女子说:“夏小姐,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如果我发现你的话儿有一点点水分,你就会遭受灭顶之灾,懂吗?”

夏一琼连忙回答:“懂,我懂。”

“第一,你同瓦西里生活的那么多年,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把研究成果藏在什么地方了?”

夏一琼说:“我确实不知道。我以父母的名义发毒誓。”

那女子说:“你早已没有了父母。好,我问你第二个问题,你告诉我,我的妹妹稻春阿菊是怎么死的?”

夏一琼说:“谁是稻春阿菊?”

女子说:“就是曾经到你家里的一个长得非常清秀的女人,她经常女扮男装,会汉语,也会日语。”

夏一琼认真地说:“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女人,我的记忆里,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女子说:“就是不久前死在你家楼上那个女人。”

夏一琼说:“哦,我听说我家楼上的房间里死了一个女人,她来找瓦西里的研究成果,我当时没有在场,只是后来听说的。我被人劫持到北京郊区的一个庙里,后来又被一个苏联记者救出来,带到他们的大使馆里。我回到家时,凶杀案已经发生过了,一个叫龙飞的公安人员成了植物人,现在躺在协和医院里……” “你没听他们议论是谁杀的吗?”

“没有。”

她摇摇头。 “他们议论之中,有没有提过一个叫白薇的女人?”

夏一琼听龙飞说过白薇的名字,她是梅花党大陆潜伏的特务负责人,但是她回避了,她对这个年轻女人说:“没有提过。”

那个年轻女人不说话了。 夏一琼觉得她的声音轻柔,非常悦耳,她判断出,她一定很漂亮,而且时尚。 轿车又开了一程,那女子说:“就停在这里吧。”

轿车戛然而止。 女子对夏一琼说:“你下车吧,我和你的谈话不要跟任何人讲,否则你就没命了。”

夏一琼点点头,打开车门,走下轿车。 轿车飞快地往前开去,卷起一阵尘土。 夏一琼打开蒙巾,仔细辨认一下方向,这是昌平县清河镇,离北京城里已经不远了。 夏一琼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她来到楼上凌雨琦的屋里,向凌雨琦汇报了在昌平县墓园遇到的情况。 凌雨琦紧锁眉头,说:“这又是哪路神仙呢?那个女人自称是阿菊的姐姐?想必是黄飞虎的二女儿黄妃,她一直在香港和东南亚活动,难道她也来到了大陆?……” 她问:“一琼,你就一直没有见到她本人吗?”

夏一琼摇摇头:她一直就没有让我看她的真实面目,起初不让我回头,后来又让我蒙上毛巾,遮住双眼。但我听声音观动静,她可能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此时,由于夏一琼回来,又住到二进院她的卧室,那两个男公安人员搬到后院的房间,搭了两个临时铺位。 夏一琼有点清洁癖,每天早晚都要洗澡,因为这两个公安人员用过她的床,她特意换了床单和被褥,又把地板擦了几遍。 凌雨琦下楼走进她的卧室,看到她用拖把又在擦地板,笑道:“一琼,你这么爱干净,也给我的屋里拖几下。”

夏一琼停住拖把,笑道:“好,我一会儿就上去拖地板。”

凌雨琦说:“歇一会儿吧,我让他们上东单菜市场买面条去了,晚上咱们吃炸酱面。”

夏一琼说:“吃什么都行,我现在真是没心思。今天去了瓦西里的墓地,心里冷得像冰坨儿。”

凌雨琦爱怜地说:“我能理解,去年路明牺牲时我也是这样的心情,心里没着没落的,过了一段就好了。”

夏一琼问:“龙飞怎么样了?还是没醒过来?”

凌雨琦一听这问话,情绪登时低落了。 “没有。请了上海最好的专家前来会诊,都不见好。听说美国中央情报局远东部开了庆祝会,蒋经国还给台湾的梅花党总部发去贺电。最近,公安部谢富治部长,中联部、总参二部的首长都到医院看望他,指示要用最好的药品,最好的营养液。南云的工作暂由别人代替,她全力以赴,专门照料龙飞。”

雨琦坐到她的对面,“一琼,刚才我想起一件事,上次老龙跟我说,在你买的钟馗画儿的底轴里发现了特务安装的微型窃听器……” “是吗?有这样的事儿?”

夏一琼听了,脸色变得煞白。她连忙来到正房,从墙上取下钟馗的画作。 凌雨琦也走进正房,“在底轴里,老龙已经把窃听器摘走了。”

夏一琼打开底轴的轴头,里面空空的。 “这是哪个狗特务安装的呢?”

她似是自言自语。 凌雨琦分析道:“我想他们安装的目的是为了刺探瓦西里更多的重要信息,还是针对航母情报。他们会定期更换,定期取走。”

夏一琼着急地说:“那我和瓦西里说的私房话,他们还偷听了?”

凌雨琦笑道:“这不是要害,要害是他们不知猎取到多少有价值的信息。这个窃听器有可能来自卖画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后来安装的。你这幅钟馗画儿是什么时候买的?从什么地方买的?”

夏一琼说:“春节的时候,是从琉璃厂一家叫意远阁的画店买的,店主是一个姓蔡的女人。”

“好,明天咱们两个人一起去拜会一下这位蔡经理。”

第二天上午,两个公安人员留下来守候。凌雨琦和夏一琼奔往琉璃厂意远阁。 走进意远阁,蔡经理出门去了,那天带她买画的那个小伙子在柜台旁打盹儿。 夏一琼推醒那个小伙子,小伙子揉着惺忪的双眼,望着她。 “买什么画?”

“不认识我啦,你们蔡经理呢?”

“出门进货去了。”

“不认识我了?”

“认识,认识,就是大年初一那天买钟馗画儿的贵客,怎么能不认识?”

夏一琼说:“那天买的钟馗画儿还真灵验,把我的腰疼病治好了,我这位朋友听说了,也想请一幅。”

她指指凌雨琦。 小伙子一听,心花怒放,连连说:“太好了,那就挑一幅吧。”

凌雨琦、夏一琼尾随他浏阅了三间画廊的挂画,在第三间画廊的两壁上有一幅《钟馗醉酒图》,四尺整张,佛家黄色底衬,画面上钟馗身穿朱砂大袍,正捧着一个大酒缸呼呼大睡。酒缸的腹部题写着一个篆字:酒。 “您二位看这幅怎么样?”

小伙子指着那幅《钟馗醉酒图》。 凌雨琦摇摇头,“这幅画儿技艺精湛,一副醉态,实是可爱,可是我想要的是钟馗打鬼的画面,扬眉剑出鞘!”

小伙子说:“我明白了,你是要钟老爷拔出宝剑冲锋陷阵的模样,那,后头有,跟我来。”

两个人跟随他走入一个小门,走进一个典雅别致的小院,三面有房屋。 小伙子带她们走进西房,只见四周挂满了水墨画,有山水、花鸟、动物、人物的画作,也有两幅钟馗画作,都是四尺整张,一幅是《钟馗夜巡图》,韩白色底衬,钟馗骑着一头小毛驴,扛着一柄宝剑,缓缓而行。另一幅是《钟馗嫁妹图》,画面上钟馗策马而行,旁边一匹赤色马上坐着如花似玉的少女,羞怯怯掩袖伴行。 凌雨琦说:“原来钟馗也泡妞儿,怎么拐带一个黄花闺女?”

小伙子说:“那是钟馗的妹妹平儿,钟馗从小父母双亡,带着妹妹平儿一起生活。后来在乡绅杜平的帮助下,考中文武状元。钟馗死后,为了感谢杜平的资助,让妹妹嫁给杜平。这是钟馗携带妹妹平儿骑马赶往杜平家中成婚的场景。怎么?您是不是看上这幅画儿了?”

凌雨琦摇摇头,“我还是喜欢拿宝剑的钟馗,那幅画儿是扛宝剑的,还不太理想。”

小伙子左眼有些歪斜,他一笑,左眼歪得更厉害了。 夏一琼说:“你这眼睛怎么这么歪?”

小伙子笑着说:“我小时候,淘气,上房摘枣,把房子踩塌了,我爸爸打的。所以我叫歪子。嘿嘿……” 凌雨琦问:“还有没有钟馗的画儿?”

歪子说:“你们二位先在这屋里候着,我再找找,可千万不要动!”

他出去了。 凌雨琦朝夏一琼使了一个眼色,“一琼,你去左边的屋子看一下,我去右边的屋子。”

说着,二人分头行动。 夏一琼走进左边的屋子,正见有一个年轻女子在一个大木盆里洗浴,雾气腾腾。夏一琼只望见她白皙的后背。 “滚出去!”

传出一个女人的怒骂。 “对不起,对不起。”

夏一琼退了出去。 凌雨琦与她会到一处,把她拉进右边那个房间。 这是一间卧室,单人软床,锦布衣橱,圆桌木墩,写字台上有一个信封,信封里落出一幅照片。 “你来看这幅照片。”

凌雨琦拉她到桌前。 凌雨琦手指照片说:“就是这个女人吗?”

夏一琼见照片上的女人正是上次见到的蔡经理,她笑容可掬,身穿墨绿色和服,金色腰带,脚穿一双日本木屐。 夏一琼肯定地说:“她就是蔡经理。”

“她是日本人。”

凌雨琦说。 两个人又回到挂画的房间,歪子抱着一摞画走了进来。 “这些画都是钟馗题材的,你们挑一挑。”

他气喘吁吁。 一忽儿,左边的房屋里传出那个洗浴女子的声音:“歪子,赶快给我加点热水,凉死我了。”

歪子伸着脖子叫道:“一会儿就来。”

夏一琼猛然间觉得这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她在哪里听过这女子的声音呢? 凌雨琦展开这一幅幅画作,都是四尺整张横片,有钟馗与老子论道、与孔子谈儒、与蒲松龄谈鬼、与李白论诗等题材。 她皱皱眉头,说:“这些都是横片,我想要竖轴的画作,改日再来吧。”

歪子送二人出了房间。 左边那个房间又传来洗浴女子的叫声:“歪子,你这个王八蛋!快给老娘弄热水去,这水都凉了,你要给老娘冻出感冒,看老娘不抽你的筋儿!”

歪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小声地说:“抽我的筋?我烧开水,褪鸡毛,烫死你!”

凌雨琦说:“跟谁这么大的仇恨?”

歪子说:“是老板的一个远房亲戚,暂时借住这里……” 两个人回到土地庙下坡住宅,留守的公安人员小牧和小陈已经包了四大盖帘水饺,正等着她们回来下锅。 下午,夏一琼来到楼上凌雨琦居住的房间。 “雨琦,我想起来了。我在琉璃厂意远阁撞见的那个洗浴女子,她的声音特别像我昨天在瓦西里墓地遇到的那个女子。”

凌雨琦说:“这个叫蔡妮的女人不简单,刚才我让局里去查了她的来历,她在那里已经经营三四年,和日本侨民关系密切,那里是是非之地。”

夏一琼显得有些紧张。 凌雨琦思忖一会儿,说:“如果情况吻合的话,昨天在墓地劫持你的是稻春阿菊同父异母的妹妹黄妃。如此推理,在意远阁那间房间里洗浴的女子就是黄妃,这可是一条大鱼!”

她变得兴奋起来。 “那这个蔡经理也和特务是一伙儿的?”

夏一琼问。 凌雨琦点点头,“这个蔡经理很可能是日本情报部门的间谍,稻春阿菊是日本人和中国人混血儿,她从小在日本北海道长大,和日本间谍机构有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夏一琼问:“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凌雨琦笑了笑,“你也快成为特工了,这件事把你也卷了进来。”

夏一琼认真地说:“我是中**员。”

凌雨琦点点头,“我知道,我没有把你当外人。”

“我要为瓦西里报仇!”

夏一琼说这句话时,眼眶里饱含了泪水。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想今晚咱们再探一下意远阁。”

“还去意远阁?”

“对,这个意远阁大有名堂,这条大鱼如果是黄花鱼,咱们可以钓出更大的鱼,也可能钓出鲨鱼、鲸鱼来。”

夏一琼说:“鲨鱼的攻击力特别强。”

“是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事不宜迟,天一黑就行动,先把情况摸清楚。你窜房越背怎么样?”

凌雨琦问夏一琼。 “像燕子李三那样?”

夏一琼觉得好笑。 “不用那么高的功夫,他是天才,我是说你跳高跳远、武术健身怎么样?”

夏一琼伸出胳膊,让凌雨琦摸她胳膊。“雨琦,你摸摸这个。”

凌雨琦摸了摸,还挺硬实。 夏一琼自豪地说:“我在上大学时曾经游泳横渡北京八一湖,高中时练过武术,学的是八卦掌,在单位是女子青年段短跑冠军。”

凌雨琦笑了,“我感觉你身体挺结实,特别灵活。”

夏一琼红了脸,支吾着说:“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前些日子做了一个人流,身子有点虚……” 凌雨琦眉毛一扬,“没什么,那是女人正常的经历。”

“雨琦,你也经历过?”

夏一琼大眼睛眨了眨,盯住凌雨琦。 “我可没这个经历!”

她脸上飞快地红了一下。 夏一琼由衷地说:“雨琦,说真的,我挺佩服你,你比我小10岁,可是比我成熟多了……” 吃过晚饭,夏一琼跟随凌雨琦走出院门,乘坐公共汽车来到和平门,往南一拐,来到琉璃厂文化街。这时许多店铺已经关门,街里暗了许多。 两个人来到意远阁前,只见店门已关,厅堂熄了灯光,黑乎乎一片。 凌雨琦小声问夏一琼:“你的功夫怎么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夏一琼抬头看了看房,“你是说上房?没问题。”

凌雨琦说:“咱们到后院去看看,正门已关,那边有个电线杆子,咱们顺着电线杆上房,记住,脚步一定要轻。”

夏一琼点点头:“你放心。”

两个人依次顺着电线杆上了房,辗转来到后院。 后院右侧的一间房内亮着灯光,似乎有人在交谈。 凌雨琦望望周围,看到没有什么异常现象,于是朝夏一琼一招手。两个人猫着腰,向那间亮灯的房间走去。 来到那间房屋的上面,凌雨琦低声对夏一琼说:“你在这里向四下张望,帮我放哨,如果看见异常情况,就吹一声口哨。我听听下面他们在说些什么。”

凌雨琦说完,来了一招“倒挂金钟”,将脚攀住屋旁的一棵老榆树,举目向房内望去。 屋内床上半卧着两个女人,中间有个炕桌。左边是一个三十来岁清秀可餐的少妇,抽着一支纸烟,吐雾吞云。右边是一个风流俊俏的少女,双目闪烁清辉,身穿一件月白色的睡衣。炕桌上有茶壶茶碗,一碟什锦杂拌糖,烟灰缸里溢满了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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