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各大门争先恐后前来二龙山上参加北斗大会,听说,在北斗大会之上,玄通道长将会把掌门人的位子传位于最后的获胜者,而那掌门之人,便可习得无上玄门法术——玄清道法。
试问,这样何人不争?何人不抢? 贪婪之下,躲藏着程门虎狼,于此,程瑞便将两个儿子送上了二龙山,只待今朝,一举夺魁,成为掌门之后,肆意狂虐天下。 “听说在北斗大会上,玄通道长会把掌门人的位子传给夺魁获胜者?”前面一行人正讨论着即将到来的北斗大会,而罗阴和韩尚景正躲躺在草丛中偷着闲,听闻外人的叙述,韩尚景按耐不住内心深处的小心思,直然起身坐在草丛中,推搡着罗阴问道:“罗沐阳,你想夺魁吗?”
罗沐阳躺在草丛中眯着眼睛,纤嫩的手上烙下了几道烧伤过后的疤痕,就像游龙似的延伸进他盘口袖子之中,但见他撇过头去,回答:“我才不想呢,与其做下一个牛鼻子倒不如逍遥一世的自在。况且,我一心想着替阿爹阿娘报仇雪恨,哪有这么多心思再去整个掌门人?”
罗阴间韩尚景不再过多言语,侧着眼看着他无神的表情,细细问道:“怎么?你想做掌门?”
“我!”
韩尚景低下头,双腿盘坐在草丛中,随手拔下一个身边的一根青草,绕在手中揣摩:“害……我只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罗阴抱着肚子噗嗤一笑,倒在地上笑得打滚:“谁不想变得强大?”
“罗沐阳!”
韩尚景一脚踹开滚到自己身边的罗阴,为自己辩解说:“我想学习最纯正的玄清法术,这样,阿茗就不会被欺负了,程贼也再也不敢踏进我们柳家一步!还有……”
罗阴变得异常严肃,坐起身靠在大树底下,问道:“还有什么?”“还有,替你报仇。”
瞬间,罗阴的脸上乌云密布,搭着韩尚景的肩膀,道义释然,道:“韩尚景,你从小就比我有出息,既然你想要这掌门的位子,我罗阴,一定会帮你争到的。到时候你就安心做你的掌门人,而我,负责给你扫后患!”
韩尚景默默点头,拍着罗阴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露出半盏决绝后的愁眉,与罗阴相视一笑:“好兄弟,你放心,等我做了掌门人,就是挫骨扬灰,也定要保你周全!”
罗阴勾着谄笑,义气无限,调侃着韩尚景:“到时候,那我是不是该喊你——清源君?”
韩尚景轻轻一笑,眼角挂着无名的清水耀河,嬉闹着推开罗阴:“你喊我一句大哥会死啊?”
罗阴自觉无趣,起身抖落满衣的灰土,缓步先行,双手抱着后脑勺轻浮说道:“清源君,安心做你的掌门人,剩下的,有我。”
要是没有那次经历,他现在定是蹦跶着同韩尚景打闹,可是现在,他更愿意自己一人独步,这样的背影,显得格外寒怆。 韩尚景依旧是坐在那里,望着罗阴远去的背影,坦然一笑,顺然觉得未来的路分外陌然,信却罗阴的诺言,将手中的青草随意倾洒:“罗……沐阳……谢谢你。”
北斗大会那天,盛况空前,高台之上端然置摆六席位,奉养四尊和身为仙门之首的程门,正中席位略微高起,玄通道长跏趺而座,将目光中所有的温柔皆投送在二位少年的身上。 而高台两旁纵然席地满铺,却只是剩下寥寥几家仙门。 剩下三尊盘算着下面空旷的席位,唏嘘不已,问着柳劲生“怎么?剩下的众仙家何在?”
柳劲生瞥眼一旁的程门家主程瑞,冷淡一笑:“都被程仙主纳入囊中了吧……” “我看未必。”
段归海指着一丛稀疏的人群队伍,带头为伍的家主是一个青壮年,眉目清秀一表人才,镇定自若坐在下台的位置,朝着上面的众人行礼。 “这是?”
“尤溪徐门。”
段归海继续介绍道:“那坐镇的,便是徐门新任家主徐弘玉。”
韩戚感叹道:“能从程贼的手里逃生,这人本事不小啊。”
柳劲生倒在椅子上,轻飘飘来了一句:“看造化吧……” “是啊,万事万物皆有命数,我看劲生君家二位少年气度不凡,定能夺魁北斗大会。”
程瑞在一旁听得众人对罗阴和韩尚景的赞夸,捻着胡须冷嘲一句:“哦?是吗?”
柳劲生坦若一笑了之:“可真是让程家主看笑话了。”
“柳家主可真是小看我程门的本事了,这最后夺魁之人,到底姓甚名谁,这还不一定呢!”
这次参赛的仙门公子倒是不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最格外显眼的便是身穿灰紫云锦暗纹袍的程家和一袭青白衣衫的柳家,程孟道程仲义两兄弟和罗阴韩尚景短兵相接。 韩尚景紧紧仇视着远处的程家两兄弟,朝着罗阴冷笑道:“罗沐阳,你报仇的日子来了。”
罗阴正站在韩尚景的身后却没有搭理他,等韩尚景回过头去,却发现他早已褪下了柳家的清白衫,换穿上罗家麒麟比甲衣。 “罗沐阳,你怎么把衣服换了?”
罗阴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挑逗眉间夹杂着一抹帅气与温柔,嘴角噙着坏笑:“我这次,是代表罗家人来的。”
“小阴……” 罗阴转身回顾,正瞧见柳劲生早就从高台之上进了赛台:“柳伯父!”
罗阴赶忙喊过韩尚景:“韩清源!是柳伯父!柳伯父也来了!”
“沐阳、清源,万事莫要害怕,柳家一直是你们身后坚强的靠山。”
两位少年相视一笑,紧握手中的佩剑,遥望着远处的程家两兄弟。 分道之前,罗阴与韩尚景二人携手紧握,眼角微微上扬,幽蓝深邃的眸子显得格外狂野,天地正气,生杀明鉴:“韩尚景,你只管拼尽全力闯进决赛,剩下的垃圾,交给我。”
罗阴咬牙朝着对面蛮狠凶戾的程孟道冰冷一笑:“就比如那个……程孟道!”
接下来的比赛进程如火如荼,柳家两兄弟和程家两兄弟各自进了最后的擂台决赛。 韩尚景抽到了程孟道,而罗阴的对手便是程仲义。 话说这个程仲义本来就无心比赛,很快就败下阵来,这对罗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胜败,在此一举。 若是韩尚景赢了程孟道,那这掌门人必然是韩尚景的,可是若是程孟道赢了韩尚景,那对韩尚景便是失之交臂的可惜。 程孟道对眼前的对手不屑一顾,轻抚手中的剑,启齿冷漠道:“没爹没娘的东西,还想做掌门人?痴人说梦!”
“那也比你这十恶不赦杀人无数的畜生好!”
“呵……贱东西,看招!”
韩尚景拔剑出鞘,三尺青光流转刀剑纷乱,剑舞轻盈间便完成了一招行云流水的招式,腾空跃起在半空盈舞剑花,使出一套醉剑之法,罄然掷地形似醉酒。忽往复收,乍还疾,步随身晃,剑法多变,绕得程孟道来不及闪躲,眼珠子倒是被转花冒了漫天星。 输赢无定,却只在片刻之间,罗阴在下面为韩尚景捏了一把汗,心紧紧揪在一起。若是韩尚景一剑刺下去,他定是魁首! 可是,就在他犹豫的片刻,程孟道从袖口撒出一把粉状的散药。 “清源小心!”
罗阴敏捷冲上擂台,将韩尚景推下,狠狠摔在地上。 “罗阴!”
“我的眼睛!”
罗阴跪在地上无助呐喊,捂着自己的眼睛疼痛难忍,火辣辣的麻木灼烧着自己的瞳孔,淡青色的眼白之上却涌出无尽的黑血。 台下忽起一片喧哗,瞪大了眼睛翘望着发生了什么事情,高台之上也乱成了一团,柳劲生愤恨揪着程瑞的衣袖,咆哮如雷:“程瑞!卑鄙小人!”
“呃啊……我的眼睛!柳伯父!”
罗阴带着哭腔被韩尚景抱在怀中挣扎乱腾,双手抓着自己的眼睛,疼得直起痉挛,两腿在地上不停摩擦,大口喘着粗气。
柳劲生来不及找程瑞说理,飞身跃下高台,端看罗阴眼睛的伤势:“孩子,别怕,伯父在这里。”韩尚景将罗阴交付在柳劲生的怀中,猛然起身抽剑,指着程孟道的喉咙,大喊道:“程孟道!你还有人性吗!”
程孟道摊开双手表示无奈,笑得让人作呕:“比赛也没说不允许使用暗器啊?”
“你!我杀了你!”
韩尚景刚踏出一步,程孟道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再抬头望去,他就站在高台之上父亲程瑞的身边,奸笑着讽刺下面罗阴狼狈的模样。 “父亲,我们目的已成。”
“你做的很好。”
程瑞轻声对着程孟道称赞道,后朝着众人高纵傲视,做出一个自认为合理的解释:“各位仙家,这擂台之上自古便是流血的地方,孩子们小打小闹也是正常,何必如此认真?”
“程瑞!你无端陷害,算什么小打小闹!”
韩尚景站在擂台之上,一人高仰敌对程家所有人。
“呵,无知小儿,懒得和你一般解释,我儿布下暗器,你罗阴未能接躲,也只能说是你柳家能力不济,倒还怪最起强者来了?这样的比赛实为不公不正,各位,程某,先行告退。”“害了人,还想走?”
三尊挡在程瑞的面前,四方门第争锋相对。 玄通道长亦走近罗阴身边,伸出手撑开他已然腐烂的眼珠子诊断,大惊失色:“五明散!”
“五明散!”
柳劲生瞪大了布满血色的眼珠,愤怒诧异。
“这五明散,乃天下剧毒,自古就未有破解的办法,这孩子怕是……柳家主……”玄通道长拂了袖子便要离开。 “不可以!罗阴不可以死!”韩尚景跪在地上抱着玄通道长的腿死死不肯放手,一面祈求着玄通道长:“师父!罗阴他是为了救我才会这样的!他不可以死啊!”
玄通道长仰天长叹,却是沉默不语。 “柳伯父!你说句话呀!柳伯父!”
韩尚景见玄通道长亦无济于事,带着满面泪痕转身跪着膝盖连滚带爬冲向柳劲生。
柳伯父自顾垂泣,没有理会韩尚景的无助哭喊,望着罗阴满目疮痍的苍白面孔,两只眼睛被腐烂灼烧空成了血色窟窿,嘴角还在不断流血,依稀带着咳嗽和哮喘,满身的血沾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罗阴!罗沐阳!你醒来啊!”罗阴从昏迷中被贴着他耳朵的哭喊声惊醒,难忍疼痛勉强笑着,早就不知道自己有多累:“清源君,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做到了。”
韩尚景揉着罗阴的手,垂眸间带染沾湿了他玄色的衣衫:“是!但是你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的!等我做了掌门人,你要为我到处一切障碍的,这是你说的!”
三尊拦不住程瑞的离去,带着惋惜凑近玄通道长,唉声叹气问道“道长,阿阴还能活多久?”
玄通道长再未过多言语,摇摇头。 “柳伯父……我,好累……” 柳伯父将罗阴一把抱起,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带着刀削斧劈般的面孔,暗含如此决绝的神情,誓死踏破一切奸诈险阻,而罗阴全身瘫软在柳劲生的怀中,不时咳着血染上柳劲生满身的青白。 “阿阴,我们回家了。”
“回……家……”罗阴的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光明,光明的尽头,正是自己的爹娘,他们相互携手,静静等待着罗阴,屏住呼吸不敢多想, “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