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为先祖部落的姓氏,传闻父神姓尤,而溪者小流也,这是尤溪的由来。天地初创时,娲祖造就世人,人类的先祖于荒野中开创繁衍,他们面临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水源,最初的人世没有江河的概念,一切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也盛不住,留不住水,人们仰赖着天地降下福泽。尤氏部落居于荒漠地带,水源短缺,作物难种,面临生存的问题。父神应部落的请愿而下凡。他到时,问题却解决了,那是父神第一次看见溪,一条短浅的沟堑,盛着一泓清水,清澈而见底,救活了整个部落。父神有感,赐予天下以溪,溪汇聚成塘,塘贯通成江河,江河交汇而成汪洋,自此,天下无旱。最初的那条溪水感应天泽,生出灵智,父神感念她的功德,助她塑仙身,渡她修为。“尔生于尤部,聚水为溪,以后,便是我的女儿——尤溪。”
此后,尤溪跟随在父神的身侧同他走遍天地,为创世而奔走,她的名字也在人族中传开,人们供奉她,称她为神女,为她建庙,供奉香火。数十万年的传承,世界分为神、仙、人三界,仙界同人界脱离神界的庇护各自发展,好似再不需要神的左右,上古之神开始应劫而羽化,父神也不可避免的化为虚无。父神走后,尤溪代父神掌管人间阴阳历法,对三界众生皆可审判,与天地而言,可谓平分天下而治。尤溪身上有父神的半生修为,因此,天界将三界交汇之处酆都交给她镇守,三界分庭而治,若交界处遭破,则三界必然大乱,数万年来尤溪从未放松过警惕。即使是神女,也逃不过情之一字,高贵的神女也有倾心的神君。尤溪一直都记得还未化形前,在部落中,她还是一泓溪流,部落的人总喜欢来她那儿取水,他们总是来去匆匆,从不与她交流,也不会去细细看她。她是孤独寂寞的。明媚的午后,少年躺在她身旁,聒噪的诉说心事他喜欢低着头,看水中的倒影,会赞叹她的清澈,在取完水后,会低声的同它道谢,也是从那时起她想成为人,想同他说话,同他玩耍,告诉他,有一个人想同他做朋友。神界恍恍惚惚数万年,她倍感孤独,无尽的长生,一眼望不到头的未来,叫她的心空空如也,天梯放下,人族的少年重重困难,羽化登仙,当明眸扫来,她知道,那个少年回来了。他是少年的转世,天界封他为北辰仙君,掌管天兵天将,赐居极北之地。极北同酆都相隔甚远,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她想去寻他,同他相识,但父神说:“溪,仙神有别。”
神应当爱世人,应当博爱,身为神,不能偏爱一人,为神者不可有私情,这是溪第一次讨厌做神,她不能任性妄为,父神对她的期许,三界的重担,一切都叫她要本本分分。天界的八卦传的总是很快的,初来乍到的北辰,击退数万魔君,被封为战神,与摇光上仙佳偶天辰,是天界公认的一对,每日形影不离,想着离天帝赐婚只剩一道旨意。第一次,没有预兆的,神女偷偷跑到天界,两人立于书案,并肩而立,窗棂上两人好似相拥,她不得不说一句郎才女貌,神仙眷侣。还未生出的爱恋在此刻消散,神女恢复清冷,悄无声息的离去,但那暗礁处的天帝却将一切收入眼帘,未成行的计划在心中浮现。极北之地的镇压需要酆都冥泉之水,这是第一次,北辰踏足酆都。“神女,小仙来此借冥泉之水。”
眼前的仙君,身上还留存着那少年的气息,叫尤溪为之一震,片刻收回神色,招来神侍为他引路。冥泉水一日一盏,需半月才能收满,于是,北辰在酆都住了下来。此时的神女,比以往更加的忙碌,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也要亲自前往去审判,哪有不平之事哪就有她,对于人间阴阳历法也越发的上心,每每上天庭,同司法之仙商讨。北辰看着不由的道:“神女心怀天下,我等仙者所不能及。”
听闻此话的溪只能默默流泪,这不是她想的,只他在这一日,便觉得不自在,总是想同他避开,对于这个现象,服侍她的神侍说,“这呀,凡间有一说法叫做惧异。”
“?”
神侍为她科普道:“就是害怕同异性相处,每每独处便觉心下不适,想要逃离。”
还有这样的病?同父神相处十几万年,溪从来没有惧异,也不明白为何突然变这样了,身为强大的神女,应当无所不能,怎会得这凡人的病,为证明她没有,她不再瞎忙了。父神送来书简,溪一人抱着书简在长廊上,边走边用神力翻开阅读,拐弯的地方露出衣袂,正瞧她抬眼看去,还未多想,身体便做出选择,向后挪步,一个踉跄,书简飞扬。北辰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回。溪快速的站稳,蹲下捡地上的书,纤长而白皙的手递过一卷书简,溪咬着虎牙,怯怯的伸手抓住书简的边缘,将它快速的拖回,抱紧怀里的书,闷闷的道:“多谢。”
仓惶离去。,北辰依旧伸着手,捏着空气无奈的笑出声。神侍发现自己的主人真的病了,北辰仙君这如玉的人儿,却叫主人退避三舍,凡是仙君在的地方,三米内不见神女踪迹,便是遇见了,再稳重的神女也会立即撩起裙摆,火速离开,好似忘了自己是神女,会法术,可以遁身离去,神女每日出门必做三件事,歇门缝,伸头查看,确认安全没有北辰君后,撩裙开跑,那速度不亚于她腾云驾雾。北辰近来很是烦恼,他好似被嫌弃了,在天界不说众星捧月,也是人人相敬,如今来到神女府邸,却好似被神女嫌弃了,从入府邸的第一日,神女便从不看他一眼,也从不和她说话,那日看见她在长廊,他想着上前打招呼,可神女好似避如蛇蝎一般,连书简也不要了,每每感应到她在身旁,再多走一步,便立马消失了,这不由的叫北辰反思,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神女。“神女殿下,不知北辰可有唐突殿下的地方,惹殿下厌烦,若有,北辰立刻离开神邸。”
北辰拦住了想要离开,准确说来是要逃跑的尤溪。“没有没有”尤溪摆手,轻咳一声“仙君多虑了,是,是吾自己的原因。”
“哦?请殿下明示”北辰想一探究竟。说什么,说自己惧异吗,这要是传扬出去了,这神女的脸往哪搁呀,正犹豫着,神侍是个藏不住事的,立马上前解释“仙君误会我家神主了,神主只是得了凡界所谓的惧异,不能同异性相处过密。”
“你个歹兔,谁叫你乱说的。”
尤溪气得跺脚,上前扯住神侍的大耳朵,将她变为原身,肥肥的兔子在她手下搅动着并不灵活的四肢,“错了错了,神主快放了我。”
尤溪聪耳不闻,将她扔进兔笼,躲过眼前男子探究的目光,驾着流云离去。接下来的日子更加的难熬,本轻易不容易见到的人,哪哪都能见到,吃饭时他与她同桌,尤溪去后山修炼碰上他喂仙鹤,尤溪去人间执法,遇见他从极北而归,他好似同她作对一般,每每遇见还不避讳,冲上来同她言语。他最喜欢说的就是“殿下,你越是惧怕就越不能逃避,要直视恐惧。”
于是,他就常在她的跟前,美其名曰要治好他,叫她不由的想问他:“北辰仙君,在凡间时是大夫?”
此话一出,北辰疑惑的看着她。渐渐的,尤溪觉得自己好似好了,只要不同他过于近的距离,就不会再心跳加快,惶恐不安,面红耳赤了。可以正常的面对他。。娇滴的水仙带着清露,在白瓷瓶中亭亭净植。白衣的仙君背着背篓从林中回来,上前将花献上,他扬眉一笑:“山间的水仙开了,这是今年的第一株水仙,送给你,溪。”
红晕爬上耳畔,尤溪撩起发丝,接过瓷瓶,侧着头:“嗯”转身急促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