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当归伤好后,制药用药都亲自上阵,六侠都在各自房间里浸药浴加快内伤治愈。姜以安清闲,在院子里晒太阳,我也无事做,也拿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
她嘴角弯弯,调侃我∶“不怕你白白嫩嫩的小脸被晒黑?”我回她才不怕,然后问她昨晚我出的糗事。 “你还在琢磨这事啊?好吧,那我就说了。昨晚看你小脸通红,醉醺醺的,东倒西歪地走到猴子旁边,托腮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猴子反问你,‘你觉得我喜欢什么样的?’,你说,‘喜欢我这样的’。 这时大伙停止说笑,都转头看向你们。你继续问他,‘你现在喜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就算了,喜欢的话跟我回去提亲好不好?我不想嫁给司容彦那混蛋,要嫁就嫁给你,或者,我娶你,等我再雕些东西,卖了赚钱,就给你丰厚的聘礼。’猴子就笑着看你不回话,你呢,就傻笑着说他笑起来很好看。 大熊给你倒了一杯酒,想看你是不是真的醉了,你就看着猴子一杯一杯地喝下去,喝了一壶后倒在了桌上。我就带你回房睡觉了。”
要是有昨晚醉酒的记忆,早上起来后我一定骑快马跑了。我又问∶“我是不是惹恼夏侯少侠了?”
“没有,你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他没有躲开。”
她小声在我耳边说,“猴子这人啊,平时女人投怀送抱的时候,他要么躲着,要么两手抓肩,然后扶正,他没躲你,说明有戏。”
他有点喜欢我?我老脸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跑回房间里雕木。来这里的第二天,姜以安怕我无聊,就让炎风进城采买的同时帮我买了一套雕刻工具,还有一块巴掌大的上等紫檀木,正好适合雕一个小物件。 到了晚上,我雕的小猴子已经成形,再花点时间细化,明日就可以做赔罪礼给夏侯影了。 完工时,我拿起成品——爱笑又不失儒雅的小猴子,傻乎乎地看着我的得意之作。前世我也给他做过一个儒雅的小人偶当生辰礼。 突然,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这猴子还挺生动,给我的吗?”
我抬头怔怔地看着夏侯影那张精致的笑脸,身体僵成一块,淡淡的草药味蹦进我的鼻子里。 他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了? 舒莉在门口喊道∶“夏侯,你叫珍珍吃饭怎么这么——久?”
我一个激灵,猛地跳起来,直接撞上没来得及反应的夏侯影的下巴。一人一声哀嚎后,我们一个摸着头,一个揉着下巴,弄得舒莉捧腹大笑。 我红着脸,撒腿跑了几步,又跑回去,把雕好的小猴子交到他手里,匆匆说∶“这是赔罪礼,翻篇了!”
说完,撒腿就跑,跑到饭桌旁时脸更热了。 姜以安托腮,绕有玩味地看着我∶“怎么了,发情了?”
“发癫了。”
我捧着脸颊小步走到她旁边坐下,脑袋还有点疼,就用手揉着,“夏侯大侠去叫我多长时间了?”
“大概一炷香。我坐着这等开饭差不多一炷香时间。”
转头,我看到舒莉走在前不断发笑,夏侯影在后不断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羞臊和嗔怪。 蓝若冰见了,笑着问舒莉∶“什么事这么开心,说与我们听听?”
舒莉笑道∶“平时里最机灵的竟然被女孩子撞了下巴!”
一阵哄笑,我已经习惯了,细想夏侯影一个习武的,竟然没躲过我的脑袋攻击,被笑声感染,我也跟着大伙笑起来。 酒过三巡,原坐在我旁边的骆当归换成了夏侯影,难道他还在意我撩拨他的事?要捉弄我? 我偷偷挪近姜以安,然后靠着她的肩膀装睡,装睡这事我在行,前几世成为司容彦的手下,我常和他的其他手下开庆功宴,常常抵不过他们一杯又一杯灌酒,醉酒回家又会着爹爹责罚,所以我学会了装睡的本事,有模有样地骗过别人,还不露馅。 我听见姜以安说∶“你看你,都把人家小姑娘吓晕了!”
夏侯影说∶“哪是吓晕,她是睡着了。”
“还真是。你帮我扶着她,我抱她回去睡觉。”
突然,我被人拦腰抱起,接着听到姜以安的声音。 “猴子,你干嘛?”
“明摆着,抱她回房。”
我的脑袋里一阵轰鸣,心头小鹿乱撞,后悔装睡了。以安姐,你快阻止他呀!这下真的剪不断,理还乱了! “哦,别对她起坏心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别忘了点一支安神香。”
“知道了,她叫你姐又不是叫你娘,别那么啰嗦。”
我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你——早些回来,我们打一架!”
听得出来,她生气了,夏侯影轻轻笑出声,抱着我走了。 我被轻轻地放在床上,下一秒,鼻子被捏着,无法呼吸,不得不用手拍掉,睁眼怒看作恶的人。 他嘴角上扬∶“醒了?”
“你怎么发现我没睡着的?”
“因为你不仅脸红,还偷笑了。”
我起身,正对着他,反正我的小伎俩都被他看出来,不如坦诚相待。 我问他∶“你要跟我说什么?”
他反问∶“难道不是你要跟我说?”
突然想念前世那个善解人意的夏侯影了,现在的夏侯影满肚子坏水,还会捉弄人。 “说不过你。昨晚醉酒的事确实是我冒犯了,小猴子是我亲手雕的,你收下它,这事就翻篇了,行不行?”
夏侯影没回答,难道是不满意这赔罪礼? 我又补充道∶“你要是不满意,先还我,我拿去佛寺开光,给你做护身符。”
“你跟白马寺主持很熟?他会答应你的请求?”
白马寺是青州最大最有名的佛寺,人们祈愿求福都会去那里烧香拜佛。要开光的话,请得道高僧帮忙是诚意最高的。 “不熟,但求人办事总有法子可以办到。”
“不用那么麻烦,我收下了。”
“那你还找我?”
他明亮的眼睛打量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黎京。”
说前世见过的话,他定把我当疯子。如果不是前世受过的伤都刻骨铭心的话,我会把它当做一场会重复的梦。 “所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
我一惊,江湖中人说话都这么直白的吗?可如果不是一见钟情的话,好像糊弄不过去了,毕竟他那么聪明。 “算是吧。”
前世日久生情,今世还喜欢的话,按一见钟情来说也没错。 他摸着我的脸,笑着说∶“这次倒没脸红。”
我跟你拉过手,亲过嘴,已经习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了,哪还会害羞到脸红? 我直盯盯地看着他∶“说开了,你的决定呢?”
他收回手,道∶“没想好。”
我生气,脱口而出∶“没想好你来干什么?不拒绝,不接受,吊着我?”
“没有吊着你。”
他倒了杯水给我,等我稍微冷静下来了,继续说,“昏迷的那几天,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喜欢上了一个叫‘静依’的尼姑,有点巧,她和你长得很像,所以,醒来之后看到你,我总忍不住看你,观察你。”
聪明人说话不都喜欢拐弯抹角吗?他就不怕我不信他的话,认为他的梦很怪诞?要不是我记得前世,我定以为他在骗我,故意编出的谎话。 遇到了有前世记忆的司容彦和何文君,我对他的梦境只有短暂的惊讶,不确定他想起的是前世的全部还是只有片段,我问道∶“在梦里,你和她在一起了吗?”
“嗯,她还俗了,答应与我成婚,却死在了婚礼当天。”
“她为什么死了?”
“被我的仇敌杀死了。”
所以,前世我喝的冷酒里掺了药,昏了过去,然后被人捅了刀子,送了命,怪不得死得不知不觉的,一点痛苦都没有。 夏侯影有些意外∶“你信我?”
我笑着回道∶“我觉得得感谢这个梦境,让我顺利了不少。”
我现在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重生,还不能跟别人讲与生俱来的宿命。 “我还想问你,在那个梦里,你记得遇到她之前的事吗?”
他摇头∶“没有。”
现在可以确定,他记起来的只有前世与我有关的片段。前世我能与他畅谈心事,也能看眼睛就知道他在猜我的目的,也想知道我的秘密。但我不会说,让他继续纠结,阴我我怪他前世骗我说自己是个文弱书生,都与我谈婚论嫁了,还瞒着自己的身份。 我现在也无法确定何文君和司容彦是否和夏侯影一样,只记得前世与我有关的片段。如果同夏侯影一样,那自然是好,不会改变命运走向,何文君依旧会被杀,司容彦依旧会称帝。可如果他们记得前世的种种,并想方设法避开危险,这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何文君和司容彦不是一路人,且她的脑子根本比不上司容彦,倒不用担心她利用前世记忆为非作歹。可司容彦呢,野心勃勃,要是他拥有全部记忆,不少人得遭殃呀。 不过,我这绵薄之力又能改变什么?要是我真那么厉害,也不至于一直活不过三十。 “在想什么?”
一时想得入神,忘了旁边还有个洞察人心的夏侯影了。 我微微一笑,说∶“在想用什么法子让你彻底喜欢上我,然后好带你去我家提亲。”
“我现下没有成家的打算。”
“我还年轻,等得起。”
他现在二十岁,我十五,要老也是他先老,只要他不喜欢上别人,我就赖着他,跟他行走江湖。 他挑眉∶“这是认定我了?”
我回道∶“现下情不自禁。”
或许过段时间,见的人多了,喜欢上别人也说不定。
我没想到不经脑子毫不犹豫说出的话,竟然令夏侯影微红着脸快步离开了,还不忘帮我点燃安神香。难道是我说得太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