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梁语嫣的叫声真的太惨。——吓得心硬如铁的白颂年都去开了灯。聂昌政瞟了一眼淡定自若挨骂的白颂年。“不疼我叫什么?”
梁语嫣气得眼泪直掉,急忙检查自己身上,“我告诉你们,我吃软不吃硬,你们求我,我可以告诉你们真相,你们若是对我动用私刑,抽我,打我,对不起,我宁死不屈,真相烂在肚子里,我也不告诉你们一个字!”
聂昌政和白颂年对视一眼,就连白颂年的眼中都流露出一丝诡异。“咳咳,阮姨太太,你哪里……受伤了?”
聂昌政抽搐着嘴角问。“咦?好像没有受伤。”
梁语嫣懵了,全身摸了一遍,没有伤口,也没有任何地方疼痛,可刚刚她的确疼得整个脑子都要炸了!就和噩梦中一样,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了疼痛!她的手,陡然垂落,微微发抖。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阮丛秋的身体形成了条件反射?聂昌政眼角直抽:“刚刚,真的只是吓你的,鞭子抽在地上,没有碰着你一根头发。”
说着,他的神色变得很严肃,“但是,阮姨太太,你刚刚的叫喊声很惨,我见识过很多受刑的人,假装的,和真实挨打的叫声不一样。你的惨叫声就和那些受刑的人一模一样。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只是听到鞭声就吓成这样?”
说完又补上一句,“你叫那么惨,连少帅都不落忍,急忙给你开灯。”
白颂年垂下眼皮,懒得理他。当然,这一句解释,也挽救不了白颂年在梁语嫣眼中的恶霸凶残形象。她脸色煞白,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失忆了!”
她比任何人都要震惊和惶恐!白颂年垂着的眸子微微抬起,插言说:“不是听到鞭声,而是在黑暗中听到鞭声。曾经,沐圆甄对着你抽鞭子,你很冷静,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这一次,他倒是相信梁语嫣在医院中抱着他说自己很疼的话了。她没有骗他,她在梦里很煎熬,是真的疼,不是真实中有人打了她,而是她对梦中环境的条件反射。他放下了茶盏,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地攥成拳头,心脏微不可察地紧缩。他没有办法不动摇,梁语嫣在失控时,黑暗中的惨叫声令他以为那就是妻子薄玉烟。所以他立刻开灯。但他失望了,妻子死去了,不可能再度复活,这一次,她在他面前断了气息,不会再有任何奇迹发生。可看着鲜活的、嬉笑怒骂的梁语嫣,看着身上围绕着很多秘密的梁语嫣,他无法不存着一丝奢望。白颂年说完话,又一次垂下眼,膝盖上的拳头悄然松开。房间中的三人神色各异。梁语嫣一直在发抖,她来自于现代,对“条件反射”这个词了解更多。本尊到底经历过什么,导致她会有这么惨的条件反射?她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在阮家人和大妮儿、叶晏的描述中,她从小过着优渥的生活,任性刁蛮,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可能会对鞭声产生条件反射?梁语嫣根本不敢深想。聂昌政都不忍心问下去了,不过白颂年没有新的示意,他只能狠着心开口,声音温柔得前所未有:“咳,阮姨太太,是这样的,我和少帅明白,你也想洗清你的嫌疑,所以在你不设防的情况下把你请来这里,模拟你噩梦中的场景。现在我们相信你的确做过一个噩梦,噩梦中你还杀了那个……打你的人。阮姨太太,请你过来,这是少帅房间中的那六幅画。你再看一次。”
梁语嫣脑子有些迟钝,动作也有些迟钝。她走过来后,白颂年一只手按住画卷,另一只手给她倒了一杯茶:“别着急,调整状态,我要看到你晕倒,才能相信你与杀人凶手无关。”
他清冷的视线直视她的双眼,似要透过重重迷雾,看清她的心。梁语嫣的手一顿,慢慢地将那盏热茶端过来。她眼神躲闪,不敢看他,盯着地面,感受着茶杯上的热度一点点温暖她冰冷的血液。她的确想过再找机会看那幅赝品雪梅图《鹧鸪天》,只是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她完全没准备好。而且白颂年和聂昌政还盯着她。他们那么精明,恐怕早就怀疑她了,只是不说而已。这件事,她根本解释不了。难道她要说,她是薄玉烟,或者她曾经偷偷到鱼苏见过这幅画么?明明她瞧着薄老爷所画的那幅真作时,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也许是因为那首词?当初她看薄老爷的画时,由于对诗词一类没兴趣,便只看了一句“梅英十万胭脂雪”而已,其他的句子没有看过。梁语嫣思绪乱糟糟的,不知不觉一杯茶见底。她将茶杯放回去,收敛心神,有点上断头台的感觉,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不管前面有什么,尽管来吧!总有一天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不是别人逼她干什么,她必须干什么!六幅卷轴的外表是一模一样的,上面系着不同颜色的绳子。梁语嫣只记住了雪梅图那幅画的绳子颜色。她下意识地最后拿那幅画。白颂年眸色微深,盯着她的目光颇为迫人。梁语嫣深深吸一口气,打开卷轴,从上到下,仔细看了每一个地方,这幅画早已经刻在她的脑子里,再次看到,感受是不同的,这点不同来源于她的紧张。没有反应。什么也没有发生。她放下雪梅图,说不清内心是失落,还是侥幸逃过一劫——她不愿意让白颂年怀疑她是那个黑斗篷女人,因为这意味着麻烦,即便找到凶手,她也走不出帅府。可现在,她想离开了。“阮丛秋”身上的秘密,她以后可以慢慢去探寻。此刻,她对恢复记忆充满了恐惧。她有种预感,当丢失的记忆找回的那一刻,就是打开潘多拉盒子的那一刻。白颂年清冷的目光落在梁语嫣的脸上:“阮丛秋,你怎么解释?”
“我,我无法解释,我说过,我失忆了。也许,我见过这六幅画中的某一幅。不知这六幅画是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