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帅府起,便对这里的路线十分清楚,急忙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去了前院灵堂——白颂年竟然十分相信她不会逃跑,没有派人跟着她。而事实上,她这个时候完全不敢起逃跑的心思。房间中,聂昌政温声问:“少帅,你为什么放走阮姨太太?”
“你不是希望我不杀她么?”
白颂年淡淡地反问,摘了枪,放在手里把玩。“阮姨太太是重要的嫌疑人和证人,我自然不希望您杀错了人,让坏人得意。不过,您似乎对她也太放心。”
“她不敢逃,胆子小。”
白颂年没有多做解释。聂昌政嘴角一抽,默默思量,最后问:“少帅,刚刚的事你怎么看?”
“她做的第一个噩梦,杀了抽她鞭子的人,应该没有说谎,而且有人虐待过她,这应该是真实发生过的,”白颂年微蹙的眉心微微抽动了一下,神色莫测,声音依旧波澜不惊,“这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她在玉烟第一次遭到袭击时见过她,也应该是真实发生过的。所以,那个黑斗篷女士,就是她!”
聂昌政吃惊,白颂年竟说得这么笃定。白颂年将手枪拍在桌子上,揉揉太阳穴。“那个女人写了张纸条给玉烟,说有重要的事告诉她。阮丛秋也说过会告诉我一件重要的事。以前我不在意,现在不得不在意。也许这两件重要的事,其实是同一件事。”
聂昌政点头。他有些无语,梁语嫣曾经两次说要告诉白颂年一件重要的事,第一次是在婚礼前,两人甜甜蜜蜜,结果第二天梁语嫣就倒霉了,第二次是在“薄玉烟”被杀后,说要和白颂年单独谈,结果白颂年没有答应她。今天,梁语嫣提都没提这件事。偏偏白颂年又想知道了。——真可谓阴差阳错。白颂年微微眯眸,又沉思了一会儿,眉峰蹙得更紧:“有一个漏洞。”
“什么漏洞?”
聂昌政急忙问。“玉烟的身体很虚弱,出点小问题就可能去世。如果凶手想要完全藏匿起来,不会留下湿手帕,还会把输氧管放回去,这是正常的凶杀案凶手会做的伪装。那个人,却偏偏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告诉我们,玉烟是非正常死亡,有人杀了她!”
白颂年眼神蓦地寒冷如冰,“这个人,不知是太自信,我们不会怀疑到她,就是……她想搅乱帅府!”
聂昌政吃惊,倒吸一口凉气:“这番心思,实在太狠毒了!她若不是憎恨少夫人,就是憎恨你或者薄太太!”
薄玉烟死了,最痛苦的人是白颂年和薄母,所以杀死薄玉烟,是报复他们的最好手段。憎恨他们三个人的人,梁语嫣的嫌疑最大,因嫉妒而生恨——居然又绕回到梁语嫣的身上。当然,其他人也都有作案动机。郑茵慈,她带着薄玉烟出现的时机过于令人费解。薄玉泠,暗恋白颂年,又被薄母逼着做平妻,因嫉妒和愤恨杀死姐姐,未必不可能。杨桃,一个丫鬟,与薄玉烟无冤无仇,最可能受人指使。薄母,杀死病弱的,几乎不可能醒来的大女儿,给小女儿让路。芝麻,受薄母指使。而嫌疑最小的人,是薄母,因为她是薄玉烟的亲生母亲,三年来,一刻也没有忘记惦记薄玉烟的人就是薄母和白颂年。两人一阵沉默。白颂年起身,声音沉痛:“除了杨梅,其他人都放出来,让她们去灵堂守灵。玉烟,该装殓了。”
最后一次试探。“是!”
聂昌政行个军礼,与他分头行事,悬了一天一夜的心落地,少帅讲话井井有条,十分理智,看来他是真的振作起来了。一如三年多前,“薄玉烟”遇害,他以为妻子死去,一边悲痛地办葬礼,一边冷静地查找凶手。他以白颂年为荣,也为他心疼。一颗心,死了两次,是什么感觉?……梁语嫣来到灵堂,白大帅只是瞧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叫人给她送麻衣。她穿上麻衣,生平第一次披麻戴孝,什么都不懂。帅府的姨太太们跪在地上哭得婉转回旋、余音绕梁,和唱大戏似的,她莫名有些喜感,忍不住想笑,强迫自己忍住,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而她又做不来对着死人干嚎的事,认为太过虚情假意,只好沉默地跪在人群中间。有宾客对着她指指点点、嘀嘀咕咕。“看,阮姨太太来了,她眉心没有痣,原来去世的真的是少帅的原配夫人!”
她咽下一口老血,难道白大帅发布了错误消息,大家以为是她“阮丛秋”死了么?“薄家的人呢?”
“在那儿呢,薄太太和薄家二小姐终于露面了!”
梁语嫣猛地回头,看见了薄母和薄玉泠、郑茵慈,芝麻和杨桃也在列,她们身后身前都有士兵监视。她苦笑,难道自己人品爆发,白颂年对她另眼相看,所以不用给她派监视的人么?白颂年才不会完全相信她。她蓦地恍然,自己一直给白颂年留下个怕死的印象,他恐怕是笃定她怕死不敢逃吧?她不禁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