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数百次实验，花费了五十七年的时间，总算在人造本源的道路上迈出第一步了。 莫亚看着指尖不断变化的微芒，目光微动，即便是他，在这一刻心境也免不了有所波澜。 “可惜，无属性魔力本身虽然很特殊，但目前而言却是派不上太大用处。”
莫亚看着指尖的这点无属性魔力，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无属性魔力能够自由在各种属性的魔力间切换，同时性质上比魔力更倾向于物质属性，因此如果用其施展结构类巫术的话效果估计会比用正常的魔力来施展强上不少。 作为追求人造本源的道路上的额外收获，从效果上来讲无属性魔力完全可以用来开发出一条全新的体系了。 问题在于无属性魔力并非自然存在的，而是必须通过繁杂的手段转化获得，这就导致其本身对上正常魔力虽然存在一定优势，可因为获取的途径太过艰难的缘故，注定了无属性魔力暂时并不具备作为新体系根基的土壤。 “如果能研究出让正式巫师也能轻松使用的转化方法的话，届时倒是可以考虑开辟新的体系出来。”
莫亚在心中思忖着，同时看向一旁的无冕之座，吩咐道： “无冕，将魔力属性转化的资料整理一下，待会儿传给枢机巫师和真理巫师，让他们配合将其公开出去。”
魔力属性转化的资料不光包含了转化的方法，还有对各种属性的魔力的深入研究，尤其是关于空间属性魔力的各种研究数据，对巫师文明如今的魔力学的空白区将是一次巨大的填补。 如今的巫师文明中，能使用空间巫术的人还是太少了，除开他以外，就只有18位圣印巫师以及前段时间发现的具备空间元素亲和的一个新晋超凡巫师具备这种手段。 其中能随意使用空间巫术的更是只有他，伯耶，以及亚穆三位具备超高的元素亲和体质的人。 这就导致每次远征队发现新的大陆或者适合建立据点的地方时，都必须由他们三人去建立空间传送门。 建立一座空间传送门，短则半天，长则两到三天。 这个时间听起来不长，问题是按照巫师文明目前的发展规划，是打算在一百年内，成功将空间传送门覆盖到巫师文明疆域的每个角落，将空间传送变为巫师文明中人人可用的常规赶路手段。 按照计算，想要做到这一步，起码要设置百万以上的空间坐标，建立数十万座空间传送门。 这种事情但靠莫亚三人确实也可以办到，可那是在他们放弃所有正事不做的情况下。 让巫师体系走在最前端的三个人放弃所有事务跑去修建一百年的空间传送门？ 但凡大脑里还剩一点残渣的估计都说不出这句话。 因此最最适合的做法就是由身为讨魔之王的莫亚将空间元素学研究整理到超凡巫师层次的人也能迈进这个门槛后，将其公开出去，培养出大量空间巫术的使用者，让他们负责一切需要用到空间巫术的发展计划。 “虽然有了方向，不过想要看到成效，估计还要十年以上了。”
莫亚随手招来一张座椅，靠在其上，放松着身子，食指轻轻敲打着椅臂，思忖着。 哪怕将空间巫术的使用门槛放低到了超凡巫师层次，但想要使用空间巫术，也绝对不是一件易事。 别的不说，光是想要在不具备空间维度的视野的情况下去理解透那一堆空间结构解析公式与方程，估计就能让一大批巫师大脑宕机了。 但这是巫师文明向前迈进所必然要经历的一个步骤。 在巫师意志潜移默化的引导下，虽然很多人还没有察觉到，但事实上，巫师文明公民的整体生命层次和意识形态，相比百年之前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今的巫师文明，早已把巫师文明与异族的观念烙印进了灵魂深处。 哪怕是最善良的巫师学徒，在看到摆在解剖台上的贵族后裔的柔弱少女尸体时，也绝对不会产生半分动摇。 即使和自己有着相似的外貌，讲述着同样的语言，但只要不是巫师文明承认的公民，就永远都是异族。 当然，这是用比较极端的情况来说明比较，事实上如今各大学院的解剖课上，早就看不到真正的尸体了，当初为了死灵学发展的而被伯耶默许圈养起来的那批贵族也早就全部处死了。 自从死灵巫师乌鲁斯根据血河术和基因学创造出肉体克隆术后，只要达到超凡巫师的层次，就能直接将肉体完完整整地复制出来。 因此，如今解剖台上的那些看似活生生却不会说一个字的人体，几乎全都是通过克隆术制作的实验材料。 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当初死灵巫师乌鲁斯还创造了一门叫生命固化术的巫术。 托这门巫术和乌鲁斯某位性格扭曲到连莫亚都不想多做评价的弟子的福，如今的死灵学派内部流行起了一种风气。 那就是这群研究死灵学到了痴狂地步的家伙有事没事就喜欢把自己放到解剖台上。 没错，比起去研究一些陌生的，不熟悉的尸体，在死灵学派的巫师看来，自己的身体才是最完美的研究材料。 反正有着生命固化术与血河术，哪怕真的把自己玩死了都不用太害怕。 这就成功导致死灵学派成功成为了继炼金学派之后被律法学派造访次数最多的一个学派。 没别的原因，这些家伙解剖自己身体时不但喜欢大声喧哗，还经常把没处塞的用报废的自己的尸体随处乱扔，严重扰乱周边治安，律法学派都不知道因此给死灵学派开了多少张罚单了。 偏偏死灵学派对这种警告方式几乎完全不在意，毕竟如今的死灵学派可能缺很多东西，但最不缺的就是贡献和资金。 那种真·不要命式的研究方法，导致死灵学派在死灵学和基因学的研究进展上快得简直离谱，如今巫师文明的基因强化体系中的那些基因引导法，其中有九成都是死灵学派一步步那自己尸体试错完善出来的。 “说起来，关于血河术的进阶版的研究进度，也必须尽快完成才行了。”
莫亚眉头微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麻烦事。 如今巫师文明的治安整体来讲可以说极其安定，其中固然有律法学派优秀的管理能力的以及巫师文明整体的进取风气的影响，但最关键的因素还是在于血河术对各种纠纷的有效扼制。 因为血河术的存在，导致两个人哪怕真的闹矛盾到出人命的程度，也不会造成无法挽回的过失。 甚至主动让对方把自己打死一次已经成为了巫师文明中一个屡见不鲜的认错方式了。 无法真正杀死人，不用恐惧自己真正死去，再配合上巫师意志对巫师文明中所有人的意识的无形的引导，这种情况下，成功造就出了异常和睦的局面。 事实上，如果真的出现试图挑衅巫师文明铁律的人，只要对方出于巫师文明的疆域中，就全都会瞬间被巫师意志所察觉到并反馈给无冕之座。 然后对方就会意识到什么叫做巫师意志+世界级巫灵枢机+律法学派+空间传送阵的顶尖级效率。 目前最快的记录是：某个学院的一名巫师学徒因为嫉妒自己的学长，周密计划后准备前往对方故乡对其家人和未婚妻下毒手时，结果刚迈出自己小塔楼的大门不到三分钟就直接被律法学派的超凡巫师抓捕，送上了巫师文明的处刑台。 在巫师文明中，大部分的法律都只是略微施以惩处作为警告，但有一些铁律，一旦触碰，一律剥夺巫师文明公民的身份并处以灵魂湮灭之罚。 当然，为保公平，对每一名被处以死刑的人，都会由当地的律法学派分部联系无冕之座，降下巫师意志亲自审问并保留影像，随时供其亲属查询。 这种办事效率加上血河术等各种因素的保障，成功造就出了最近十年巫师文明内部没有发生一起人为蓄意导致的死亡案例。 但站在最高位的莫亚很清楚，如今巫师文明内部这种安定的局面，血河术提供的保障是重中之重。 问题在于，初代的血河术只能保障巫师在非灵魂攻击死亡的情况下顺利复活，否则的话，当初遭到黑甲族三万人先遣军袭击的那支远征军分队，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折损在那了。 黑甲一族的血脉之力，只要达到神话级的生命层次后，就会具备范围性的灵魂侵蚀能力，更进一步达到圣印层次的话，就会像黑甲始祖那样释放出压制敌人的血脉领域。 而对巫师来讲，想要掌握灵魂攻击的手段，则至少需要达到神话巫师级别。 如今的巫师文明内部的神话巫师数量尚且稀少，暂时还不用担心什么。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神话巫师的数量将会越来越多，届时灵魂攻击的手段将不再稀罕，初代血河术提供的保障也就不再稳定，巫师文明内部也必然会因此而迎来动荡。 一个文明在发展的道路上不可能一番风顺。 这一点莫亚自然很清楚，但他们现在根本没有去经历风浪的时间。 神明的苏醒还剩不到四百年，如此短暂的时间，哪怕全用来向前都不一定够，要是再发生什么内部的动荡拖延个几十年，他们的胜率就更低了。 ——在与神明决战前，巫师文明内部绝对不能出现任何耽误文明发展脚步的内患！ 而想要解决眼下即将到来的血河术失去保障的隐患，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限制神话巫师的数量，但这种打断腿吃肉的方法莫亚自然不可能去用。 他之所以竭力保证巫师文明内部的稳定就是为了让巫师文明能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到向前发展上，因此通过限制文明发展来换去稳定的手段明显违背了他的初衷。 这样一来剩下的解决方法就只剩下一个。 “无冕，真理巫师那边关于血河术的研究进展怎么样了？”
“真理巫师阁下已经快研究出能保证灵魂灭亡也可以通过血河术复活的方法了，不过按照真理巫师阁下所言，这种方法存在严重的缺陷。”
“还是灵魂信息上传的问题吗？”
“是的，关于灵魂信息的破译工程尚未完成，导致真理巫师阁下如今研究的血河术哪怕能复活灵魂灭亡的人，但对方的记忆也将回到凝聚血核之前。”
记忆只能恢复到凝聚血核之前，看似没有多大的影响，但实际上有了这个缺陷，血河术提供的保障就将存在漏洞。 尽管有巫师意志的监察，哪怕存在一点小漏洞绝大部分时候也无关紧要。 可漏洞永远是漏洞，千里之提，溃于蚁穴，越不起眼的漏洞，当期引发的祸端爆发时，就越是骇人。 “灵魂信息的破译……确实是挺棘手的一个问题。”
莫亚靠在座椅上，仰头凝视着纯白色的天花板，目光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 靠着初代巫师文明留下的馈赠，他们成功掌握了虚拟灵魂技术，创造出了巫灵枢机和巫灵网络。 但事实上，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已经掌握了灵魂的奥秘，恰恰相反，包括初代巫师文明在内，正是因为无法完全解析灵魂，制作出真正的人造灵魂，才会退而求其次研究虚拟灵魂技术。 包括来自穿越者的能够修复灵魂的养魂术也是，当巫师文明对灵魂的研究深入到一定程度后，就发现养魂术所谓的修复灵魂不过是对灵魂本身的完整信息存储机制的一种运用。 简单来讲，就是灵魂的每一个部分都保留有整个灵魂的完整信息，因此哪怕灵魂缺失了一部分，只需要合理的利用剩下的灵魂，就依旧可以将整个灵魂完好如初地恢复过来。 当然这种恢复也是有极限的，按照由伯耶所领导的灵魂学派的研究，神话巫师及以下的生命灵魂储存完整信息的最小单位是常态下的1dm³的灵魂。 成为圣印巫师后，这个极限会逐渐变化，但最小不能小于1mm³。 也就是说，哪怕是圣印巫师，如果灵魂被粉碎到每个部分都小于1mm³的话，灵魂依旧会彻底灭亡。 “慢慢来吧，灵魂方面的研究，如今能派上用处的人才实在太稀少了。”
莫亚轻轻叹了一口气，作为完全脱离了物理规则的灵魂学，想要对其进行深入研究，最起码都得达到神话巫师的层次。 并且这还只是入门的门槛，灵魂学的研究与自身的生命层次仔细息息相关，在超凡体系的道路上走的越远，站得越高，看到的东西越多，对灵魂的研究就会越深入，越明了。 伯耶所研究的领域，已经是整个巫师文明的最前端，因此除了极少部分天赋出众的神话巫师和几名圣印巫师以外，其他人根本参与不进来。 “果然，还是必须尽快完成人造本源计划才行。”
莫亚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无论是灵魂学还是本源学以及巫灵枢机的深度研究，这些巫师文明中最神秘的知识领域，几乎都需要圣印巫师的层次才能真正参与进来。 偏偏圣印巫师的诞生不同于神话巫师和超凡巫师。 如今巫师文明神话巫师的数量之所以稀少，主要是因为时间不够充裕的缘故许多人还停留在超凡巫师的积累阶段，需要数十上百年的时间才能真正赶上来。 但圣印巫师则完全是门槛太过离谱。 因为有身为讨魔之王的莫亚凝聚着整个巫师文明的意志在背后支撑的缘故，所以成为圣印巫师对自身的意志的要求反而并不是很高。 只要能在巫师意志的庇佑下于世界本源上留下自身的烙印，找寻世界本源当中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本源，就能够成为圣印巫师，获得本源视野，实现生命层次的飞跃。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事实上如果是以成为世界之主做比较的话也确实如此。 相较于成为世界之主，以自身意志撼动本源，圣印巫师的要求低了何止百倍。 可即便如此，整个巫师文明如今的千余位神话巫师之中，已经有七百余位达到神话之路的尽头，但能成为圣印的，依旧只有十八人。 要知道能在这百年里走到神话之路尽头的，哪一个不是十万里挑一的惊世之才？ 死灵巫师乌鲁斯，生命巫师弗伦，精神巫师莱伊……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一个时代走到头都不见得会出一个的人才。 可即便如此，这些人依旧止步在神话之路的尽头停滞不前。 想要成为圣印巫师，不但得具备绝顶的资质，还必须拥有经历过万千磨砺的意志。 这就是为什么如今的十八位圣印巫师中有十位都是战斗巫师出身的缘故。 资质的问题靠着巫师文明如今的手段完全有办法改善，可意志的磨砺，却从来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纵使是如今被誉为最强圣印的奥薇莉亚，也同样是在一次次远征中杀出一条尸山血海后，才成功登临圣印之位。 并且根据莫亚的研究，发现除开上面这两点以外，成为圣印或许还与名为气运的虚无缥缈的事物有关。 大天资，大毅力，大气运。 干脆利落的三个条件，却成功构建出天堑一般的门槛。 按照莫亚的估计，如果成为圣印巫师的难度不发生变化，哪怕再过三百年，巫师文明中的神话巫师或许能做到数以亿计，但圣印巫师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位，并且极大可能全都止步于圣印层次。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进行人造本源的研究的缘故。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巫师文明面对圣印的天堑，根本不可能跨越过去。 靠着三十位不到的圣印巫师就想要对抗复苏的神明？ 光是对方留下的一个注视就能抹杀无数神话巫师，不到圣印无法抗衡。 这种情况下，想要战胜神明的本体，哪怕刚刚从重伤中恢复苏醒的对方实力百不存一，也绝对不是靠区区三十名不到的圣印加上一个莫亚所能抗衡得了的。 拥有世界之主，不过是迈出对抗神明的第一步。 想要踏出二步，第三步…乃至真正让胜利的天平倾斜向巫师巫师文明，唯有创造出制造人造本源的方法。 以人造本源替代世界本源，举文明之力造就数以万计圣印，以此为薪火探求更高层次的道路，才能彻底打破这循环了三千万年的绝境。 “冕下。”
无冕之座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起出现在莫亚身旁，身子微躬，恭敬地说道： “黑暗大陆那边的族群有动静了，似乎需要您亲自过去一趟。”
“终于有动作了么？”
莫亚闻言，眼中掠过一抹精芒。 只见其迅速站起身来，复杂的空间术式展开，强烈的空间波动散发而出。 接着，莫亚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三小时前。 黑暗大陆，修卡族。 一座座螺旋状的巢穴坐落在四周，漆黑的地面上散发出滚烫的气息，赤红的火焱不时地从地面的裂缝中喷涌而出。 一名名身披灰白骨凯的修卡族手握长矛，长满如羽毛般赤红鳞片的蛇尾盘绕在石柱上，三只金色竖瞳死死地盯着远方，表情中满是戒备，同时还夹杂着一抹忧虑。 今天是库加族覆灭的第三天，巫师文明到来的消息早已传便了外层区的每个族群，被倒插在库加族领地上的那具数百公里高的充满屈辱感的库加族始祖的尸体也早已传到了外层区每个族群的耳中。 自己的族群，会成为下一个库加族吗？ 这样的担忧与恐惧萦绕在外层区的每个族群的心中。 而其中最为焦虑的，便是与库加族有着数十万年仇恨，与库加族毗邻的修卡族。 “父亲，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最大的一座巢穴中，一名身材高大，身后长出了一对华丽的赤红羽翅的修卡族表情迟疑地看向位于最前方的那名散发着威严气息的中年模样的修卡族。 “铁炎带回来的情报你应该也看到了，炽，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中年修卡族用沙哑而威严的声音说道，看向了一旁的某个事物。 “抱歉，父亲，我只是……” “我知道你在为我把翎交易出去感到不满，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这样。”
中年修卡族平静地说道，扫了一眼一旁的另一名修卡族，开口道： “焱，我不在的时候，你负责代我照顾他们，如果我没能回来，你就是下一任族长。”
“父亲…！”
被对方点到的名为焱的修卡族当即想要说些什么，可伴随着中年修卡族冰冷的目光，焱的话语顿时堵在了喉咙中，怎么也说不出来。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
中年修卡族平静地说道，接着朝一旁的护卫吩咐了一句： “把贡品带上，我们该去拜见对方的王了。”
说完，中年修卡族张开双臂，让一旁的护卫为自己披戴上充满庄严感的骨凯，握住一旁象征着修卡族最高权力的始祖权杖，庞大的蛇尾游动，三只金色竖瞳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带领着一众护卫朝外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