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同生帝王家,同一个爹,却是两个极端。虽说每个人的天性各不相同,但性格的形成,往往与成长的环境息息相关。这里,就不得先不提一下,作为兴民的生母的凤义皇后了。杨云雪出身书香世家,年轻时曾学过药理,勉强算是一个药士,性格悲悯怜人,尤为体恤民苦。所以,兴民受其母影响,同样善良正直,且从小接受的就是圣贤教育,极为注重修身养性、齐家治国。据说,他三岁就能背诵《道德章》,五岁学《国义》,七岁就通读了《史资通鉴》,九岁通过国师监的国考成为文才,十二岁时已经跟着兴励阅览奏章……弟弟兴朝,与之相比,则完全是另一个反面。其母玉妃丰雅是丰家的掌上明珠,从小锦衣玉食,过得无忧无虑,刁蛮任性。传闻中,当初其父丰剀要将她嫁入宫中,还曾闹出过一番波折,因为不愿意,她差点就与人私奔离家出走了……。如此性格,兴朝在她手中自然也是放飞自我,打小就肆意妄为,养成了后来乖僻、喜怒无常的性格。听兴民说,刚开始的时候,兴朝纵然狂嚣,也还有个度,只是后来多次闯祸都被丰雅压了下去,于是才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甚至到了无视律法的地步。兴民曾感叹过,兴朝小时候本性并不坏,只是在丰雅的纵容下逐渐变得乖戾,所作所为逐步升级,以至于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兴民不是没有尝试过去纠正弟弟的问题,但他那时候年少气盛,又不擅言教,每每只能以拳脚解决,想着以武力强行镇压。结果可想而知了,适得其反,兴朝在其母无底线的维护下,不仅没有一丝改变,反而变本加厉了。唯一的收获,大概就只有兴民在兴朝记忆中留下的深刻印象。时至今日,在二殿下已知的人里面,真正惧怕的也就那么三两个,兴民无疑就是其中之一。因为他知道,兴民是真敢下重手揍他的,而且被揍了也白揍,找谁来都不管用。“他怎么样?”
“回殿下,心脉暂且是稳住了,不过胸口脏腑皆已受损,内里出血,头部还有淤伤,恐怕……”“说!”
“恐,恐怕有些难了。”
“没有办法了吗?”
“这,或许可以找大祭酒过来一试。”
“嗯……”兴民沉默不语。虽然第一时间就将于迁送到了国师监的医济堂,但经过几个三、四药士的围诊,得来的却还是坏消息。等到药士们走后,他走到床边,看着浑身肮脏的少年,看着他即便昏迷了还攥着拳头咬着牙关,不禁抿紧了嘴唇。这时,闻悟从旁边的隔间走过来,“没救了?”
李芯与鱼彤站在外边,不敢进来。李芯的手已经被包扎好了,看起来没有大碍,只是面色还有些苍白,显然还心有余悸。兴民摇摇头。闻悟不知该说什么了。医济堂的药士,个个都是货真价实的宫廷医济,能力远超外面的同级药士,所以几个药士一并下的结论,基本就等于坐实了。他转头看了李芯一眼,后者一脸着急、担忧,看得出来也在为豁出性命救她的人而焦心。兴民平静地道:“我等下去找庙若行济,看看他能不能抽空过来。”
闻悟回过头,“找来了也没用,我接住他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的心脉裂了,现在是全靠一股气撑着。”
怒气、怨气、正气,泄了人就没了。兴民双手握成了拳。闻悟摇摇头,走上前去,不无讽刺地调侃,“真羡慕你们,打死个人跟玩儿一样,也没人能拿你们怎样。”
说着,便伸手用手指撬开于迁的牙关,将一粒药丸塞了进去,“这玩意可以帮他止住内血,不过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他自己。嗳,听到没有?争气点啊,别浪费了我的药,很贵的。”
后面几句是对着于迁说的,为了配合言辞,闻悟还拍了拍他脸。兴民无心作笑,皱皱眉,“别闹了,你帮我看着他,我去找庙若行济。”
“去呗。”
“嗯,我去去就回。”
正要离开,兴民却忽然见到于迁紧咬的牙关松开了,缓缓地嘘出一口浑浊的热气,然后神色竟略微有了一丝好转。他一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于迁的呼吸,然后扭头看闻悟,舔着脸毫不客气地道:“你给他吃的是什么?还有没有?多来几粒。”
闻悟翻个白眼,“你以为是糖豆哦?还几粒,我一共就练了几粒,自己都还没机会用呢。”
这凝血丹可以止内出血,且效果卓绝,在必要的时候就是救命药。倒不是他小气,而是以他目前的财力、精力,确实只炼制了几枚备用而已。兴民很豪爽地一摊手,“你开价,我全要了!”
“有钱了不起啊,不卖。”
“一百银钱一粒。”
“嘁。”
闻悟回以鄙夷的眼神。“五百。”
“呵呵,你知道炼一粒凝血丹要多少药材吗?”
闻悟撇撇嘴。“一千。”
“三千。”
“成交。”
兴民痛快地点头,“现在没那么多,回去就给你。”
“万恶的权贵。”
闻悟嘀咕一下,还是拿了一粒凝血丹出来,但在即将要交到兴民手里时,又一收,“啊差点忘了,卖可以,不过还有件事要你帮帮忙。”
“不带加价的,有点信用好吗?”
“不加也行,刚才那一粒你得买单。”
“说吧,什么事。”
“你看……”闻悟瞟了外面焦急地等待着李芯、鱼彤一眼,凑到兴民耳边低语了几句。“啊?”
兴民听了,微微后仰,有些抗拒,“这样不好吧?”
闻悟就‘呵呵’了,“她手伤成这样,你说她还能正常考试吗?再说了,还不是你那傻#弟弟害的?我这点要求很过分吗?”
“话是这么说……”“而且,你别跟我说什么公平,你自己信吗?”
闻悟嗤之以鼻。公平?每年国考,国师监的录用名额,有大约三分之一来自兴都本土,难道这些人比外来学子更加聪慧?其中的猫腻,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说不得,但即便说得,也改不得,改不了。“这……”兴民哑口,犹豫一下后,还是摇头,“不行,我做不到……”见闻悟面色渐渐难看,他有些无奈,苦笑着补充道:“不管别人如何,在我这里,舞弊肯定是不行的,你不用想了。但是,如果只是稍微指点一下大体的考纲,倒也不算违规……”闻悟痛快地握住他的手,上下晃了晃,“成交,等你,快去快回。”
兴民一时愣住了。我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