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遥之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如画的眉眼,额间那粒朱砂红的仿佛将要落下来,仿若是被蛊惑一般,他抬手抚上了那人的眉间。“好……”他只这样道。宋青抬眼看他,见他的手抚上来,只是皱/了皱眉毛,并没有躲闪,因而那人很轻易将那拧着的眉头给抚平了。一下一下的,轻柔而又缓慢,仿佛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你要乖乖待嫁啊,等过了八月十五,我便来娶你。”
“我要八抬大轿,青骢马,金砻头。”
她抓着自己的袖子,耍赖道,“我是宋府的嫡女,倘若是我出嫁,必定得是风风光光的才不辱我家的门楣。”
她说这话时,又娇又俏,一双眸子熠熠生辉,满眼都都是他。“都依你。”
赵遥之的声音有些嘶哑,忍住想要将她抱在怀里的冲动。宋青仿佛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一般,干脆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眯着眼笑。“你……”愣了愣,赵遥之轻轻将手放在她头顶拍了拍,笑骂道,“怎的这样不矜持,你可是个女儿家家。”
宋青将脸埋在他怀里,轻叹道:“赵遥之,你确实是个登徒子。”
顿了顿,又言道:“不过可惜的是,我确确实实吃你这一套。”
“我本就是快言快语的性子,横冲直撞,女儿家的女红也没有学过多少,倘若是被我看上的,那我便要直接的追到手中。”
“赵遥之,原本我是不屑于你的,可今番看来,我的确心悦与你。”
宋青感觉到头顶上拍乱她发髻的手顿了顿,接着揽住她腰间的手又骤然间收紧,那人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这么瘦,将来可是要将你养的胖些。”
两人如是温存着,远处,早有赵遥之差人放了烟火,端的是大手笔,就像是星星一般,直直撞入眸中,宋青有些惊叹。到了深夜,更深露重,赵遥之亲自将宋青送入了府中,并非老老实实走了正门,反倒是爬了墙头,将人送了进去。宋府的下人竟然是丝毫不知自家小姐消失了半个晚上,只以为是长生置气,自己反锁在房间内,倒也乐得清闲。宋青同赵遥之高了别,好在夜色正好,脚下的路倒也并不难认,宋青看了一眼绣花鞋上的泥泞,并不十分在意,轻车熟路的躲过了巡逻的护卫,向着自己的闺房走了。闺房离此并不远,却要经过一片桂花地,宋青一路上走过去,衣袂上也沾染了桂花的清香。她看着远处近在咫尺的灯火,今日里悬着的一颗心静静沉淀下来。“站住。”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似乎是有些迟疑,在夜色之中有些含混不清。宋青愣了愣,那声音的主人太过熟悉,熟悉到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仿佛刻在了她的骨子中,她听过他各种语气时对她说过的话,可如此饱含怒气,却是她头一次听到。几乎是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宋青仿佛是不受控制一般转过头来,正对上长生复杂的视线。似乎那人是吃了酒,宋青闻到了重重的酒味。他向来白玉一般的脸上有些许的酡红,似乎是等了许久,他从一棵桂树下站起来,摇摇晃晃的,狭长的眼睛清明的不像话。“你去哪里了?”
宋青皱了皱眉,月光下,长生面无表情的道。他平日里是不会用这种霸道而命令的语气去同自己讲话。“长生,你醉了吧?”
他摇摇晃晃的凑近,宋青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混着桂花香。“醉?我没醉,我宁愿是醉了的。”
他轻嘲,拿眸子盯着她,仿佛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今日,你没来找我,是被他挟持了去吧?”
宋青任由他死死的抓住自己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是要将骨头拧下来。“倘若你说是他逼你的,我就信!”
他说的是什么,宋青再清楚不过,他此刻目光灼灼,分明是带了恳求,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让自己没有办法思考下去。猛然间挣脱开他的手,那人仿佛是失去了依仗,身形不稳,宋青忍住了想要扶他一把的冲动,语气冷漠道:“不是,是我自己要同他一起的。”
“所以……你喜欢他?”
长生的嘴唇都是抖得,他不再拿眼睛去看她,只是低着头,声音脆弱,“你只见了他几面,就确定他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吗?”
“是。”
宋青毫不犹豫道,那一日,她也不晓得是为了什么,似乎只是要让他死心,又或者,想要压下她自己心中没来由的酸楚,只道:“赵,宋两家门当户对,我同他,本就有先前的凭证,他爱慕于我,我嫁过去时,自然不会让我吃亏。”
“如此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嫁?”
宋青道,月光之下,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可终于是又归于沉寂。“兄长。”
宋青道,声音悲哀而又颤动。长生似乎是被刺了一下,整个眸子都红了起来:“别说了,你别说了。”
“兄长!”
宋青又哀哀切切的叫了一声:“你一直都是我兄长啊?我又有什么理由来骗你呢?”
“别说了别说了!”
长生仿佛是陷入了癫狂,颀长的身子抖成一团,他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宋青,眼中的悲痛仿佛是要把她吞没。“我希望兄长能看到我安安心心的嫁出去,也希望能看见兄长将一切放下.。兄长很好,也值得更好的。”
宋青终于将这些话说了出去,而长生似乎是不敢置信一般,向后退了一步,终于是抽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月桂树下,他身形凌乱,仿佛是在逃避着什么,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便是到了如此时候,你还是不肯将那些事情说出来吗?”
宋青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形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女子身材瘦削,在周旁一片桂花树的阴影之上,显得格外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