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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运动会(1 / 1)

大伯父不仅带回来了大包小包吃的穿的,还送给了我一块精美的腕表,是为了我过年之后上学用的。大伯父对我很疼爱,我却对大伯父有点陌生。母亲说大伯父有三年没有回来过年了,是因为大伯母是台湾本土人,家里又有三个女儿,拖家带口的回来一趟不容易。大伯父又不忍心让她们孤单,所以大伯父也不常回家来。可想而知了,在这个春节里,家里准备的年菜有多么丰盛了!更可喜的是,拜年这个无趣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去做了,而是大伯父领着我去挨家拜年的,使我少了许多烦恼。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新年一晃就过去了。大伯父在大家的依依不舍中,一步一回头地走了。我们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可是学堂开学的日子却很快地来临了,每年正月二十日是学堂开学的第一学期,立秋后的第六日是学堂的第二学期。开学那天,我和李二壮、许文秀背着新书包,穿戴整齐地走进了耳目一新的学堂,成为了初小一年级的学生,并且我们还分在了同一个班级。我们入校的第一堂课,就是礼仪课,全校学生按班级排好队形,然后由教员们带领着来到礼堂里,礼堂里摆放着万岁牌和孔子位。我们按照顺序来到万岁牌和孔子位前面,然后恭恭敬敬地向前行三跪九叩大礼,礼毕,再向教员行一跪三叩礼。等到仪式结束后,再由教员们各自带队回去教室。从此,我就结束了自由烂漫、无拘无束的童年生活,踏上了人生的一个新的旅程。在我们同一个年级里,数许文秀的成绩最优秀,她不但功课好,字也写得特工整、干净,不像李二壮的字,写的大小不一,还时常涂抹。在课堂上,经常听到老师的喝声:“李二壮,拿回去重写。”

但李二壮也有引以为豪的课目,那就是兵操课,李二壮的百米短跑速度之快,常让同学们大为惊叹,李二壮跳沙坑之远,常让同学们瞠目结舌。我常为有这两位好朋友感到自豪。一天下午,快放学时同,只听教员讲道:“明天学堂休息一日,京都大学堂要举办运动会,有兴趣的同学,可去那里观看。”

回家的路上,李二壮好奇地问道:“运动会是做啥的?”

许文秀想了想道:“应该是兵操课之类的。”

李二壮一听,立即精神大振,嚷嚷道:“我们明天去看看吧。”

许文秀道:“会让我们进去吗?”

李二壮一听,不由得耷拉下了脑袋,许文秀看到李二壮失望的样子,便想了想道:“想去也不难,除非鲁宏志一起去。”

我一听,便大叫道:“我特殊吗?”

许文秀笑道:“你可以求鲁伯伯带我们去啊!”

我这时才恍然大悟,便使劲地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大家都哈哈地大笑起来。第二天清早,我刚吃过早饭,李二壮和许文秀就来到了我家里,因为大堂姐要和同学去逛街,父亲便领着二堂姐和我们三人,坐上了阿旺的车子出发了。当我们到达校内的运动场时,里面已经人声鼎沸了。我们先在入口处领了一面小青龙旗,然后便找了个空地方坐了下来。我们刚坐稳,就听到一阵悦耳的鼓乐声,伴随着乐声走进来许多排着方队的同学们,他们穿着不同颜色的校服,举着鲜艳的彩旗,雄纠纠气昂昂地步入了运动场,意气风发的运动员们使全场的观众眼前一亮,大家都不由自主地鼓掌欢呼起来。只见那些中国的运动员在场内,生龙活虎地表演着外国人的运动项目:掷链球、跳远、八百米竞走、跳高……,场外的观众们摇着小旗呐喊助威,整个球场的气氛是那样热烈高亢,这浓重的奋进的气氛来自球场内外的中国人,这里全是中国人,裁判是中国人,干事是中国人,维护秩序的是中国人,这里呈现出中西合璧的特色。这场运动会给社会各阶层人士很大的鼓舞,他们纷纷发表言论盛赞此举,认为“国家之盛由于兵盛,强兵之道由于国民尚武,而尚武之风,实始于学堂运动会焉!”

从此之后,全国便掀起了一场运动之风,各学堂也更加重视兵操课。每当有慈善机构募捐,都会邀请中小学生们去唱歌、演奏乐器、表演兵操。凡是去观看的人士都要出钱买票,并且票价还有优等、次等之分。社会上都把观看学生们演出,看作是一种时尚行为,都乐此不疲。不仅学堂运动会引发了市民们的好奇心,街上那些传统铺面中,不时冒出来的照相馆或西餐厅,还有那些穿梭在人群中的洋车——,这些新气象也在不断地冲击着市民们的思维,使他们对未来的新世界充满了好奇心,也充满了憧憬;但是,现实的生活,又让他们更为惶恐。有一天,我放学回家,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瘦弱的灰头灰脸的年轻人,正在帮着仆人们打扫庭院,我便好奇地去问母亲,母亲道:“他是阿旺的儿子,家乡闹旱灾,庄稼都旱死了,一家人吃了上顿没下顿,只好来投奔父亲,等找到活儿了,他就搬出去了。”

我问道:“怎么不留在咱家里?”

母亲叹道:“不是不想留他,现在你父亲的月薪不但越来越少,还不能按时发放了。我们家已经入不敷出了。”

又过了将近一个月,还能望见阿旺儿子的身影,我又好奇地问母亲:“阿旺的儿子怎么不出去找活做?”

母亲道:“每天都出去找,但想找到一个每个月有点剩余的活儿,太难了。”

我不解地问道:“那些铺面难道不需要人帮忙吗?”

母亲道:“这段时间,从外地来京城的人太多了,大家都在争抢这些有限的活儿。”

最后,还是我父亲托人帮他在一家老米碓房,找了个搬运的活。越来越多难民涌进了京城,他们的到来,打破了古城往日的平静、缓慢的生活节奏,人人都有了自危的感觉,都在想方设法地去保护自己的饭碗,于是那些出卖体力的人,不得不为多赚几个小钱去丢掉自己的尊严,于是“小账”这个新名词也出现了。劳力者的薪金每月只有三、五元,而每月可分得小账二十元左右,为了多分得小账,劳力者不得不竭力讨好雇主。小账风气的盛行,正是这个不公平社会的真实写照,社会风气也每况愈下。一天下午放学后,我和李二壮、许文秀刚走出学校门口,就望见大堂姐、二堂姐、赵铭成、周熙良、李大壮他们都站在不远处,朝着我们招手。我们便高兴地跑了过去。李二壮忙问道:“你们咋没走?”

二堂姐笑道:“想你们呗!”

我问道:“是不是想请我们吃烤鸭?”

大堂姐捏着我的耳朵道:“你整天净想着吃,怎么不想着向许文秀学习功课呢。”

只听赵铭成道:“明天是休息日,我请大家去吃西餐。”

我和李二壮高兴地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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