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柳不知道跟着西胜皇走了多久,只知道他们进去之后,一直七拐八弯的,最后竟是从地上变成了地下。越是往下走,寒意就越重,拂柳心中的不安也就越重,甚至隐隐还生出了几分退缩的冲动,她莫名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而且还是轻而易举就将她给埋葬的大坑!“皇上,我们还没到吗?”
拂柳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的路,到底是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虽然一路上她都有撒药粉,但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导致主子找不到药粉所在,最后出了什么事情,她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西胜皇头也没回,径直答道:“走完了这一条路,我们就到了。”
“这条路,我们大概还要走多远?”
拂柳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莫名地就是觉得西胜皇回答她的这一句话里头染着几分瘆人。仿佛他在说的不是走完这条路,他们就到了地方,而是走完了这条路,他们就到了生命的尽头一般。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拂柳不得不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最好不要多想。西胜皇像是完全没发现拂柳的情绪不对似的,也没瞒着拂柳还有多久,径直便答:“大概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吧。”
一刻钟?拂柳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面前根本就看不清尽头的路,一刻钟又不长,为什么这条路会一眼望不到头?按理说,一刻钟的路程,不应该能看见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样子吗?莫非这条路上,存在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才导致它这么的不符合常理吗?“皇上,这……”“到了。”
西胜皇打断拂柳的话。这时,拂柳才发现,他们走到了一扇石门面前。“这扇石之后,就是你想要见的人了。”
西胜皇说着,抬手按下了石门的开启机关,石门登时缓缓上升打开,露出了石门之后的景象。拂柳看清石门之后景象的瞬间,脸色就是一白,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现问题了。那是什么东西?冰床吗?还有上面躺着的人,难道就是主子的生母不成?“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拂柳警惕地忍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石门后面的景象里,每一处地方都不对。明明看着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但就是给人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西胜皇终于舍得看拂柳了,但这次,他眼睛里的恶意不再有丝毫的掩藏,而是明晃晃地向拂柳展现了出来。“这里面躺着的,就是太子的生母,你一定以为她死了对不对?朕告诉你,她其实没死,只是睡着了而已,等到朕筹集到了所有需要的东西,她就会醒过来了。”
“实不相瞒,朕一直想要找一个婢女,来这里贴身照顾她,但是朕前后找来的那些婢女,一个个的都不怎么听话,就被朕打发了。”
“正好,你提及了想要见见她,朕就带你来了,你这么美,她一定也会很满意你随侍在她的身边的。”
拂柳不敢置信地看着西胜皇,“皇上,您是疯了吧?”
如果不是疯了,那为什么会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说成是没死的?西胜皇能不能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她那是睡着了而已吗?睡着了的常人,那是能躺在那冒着冷烟的冰床上的吗?但凡是常人,别说是睡在冰床上了,就是坐上去,那都是不可能的。况且,冰床上那人脸色青白,浑身结满了细小的冰霜,很明显就是死去不知道多久的人了!“不,朕没疯,朕说的都是事实,不信你自己进来看看。”
西胜皇说着,伸手就去拉拂柳,意图想要将拂柳拉进石室当中。拂柳不想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在这个地方,自然不会让西胜皇轻易抓住了自己,就算是西胜皇因此而怀疑她,她也不怕。毕竟想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她的身份还要不要继续隐藏,就不是那么的重要了。“皇上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臣妾就站在外面这里看看就好,不进去了。”
“不行,你必须要进去!”
西胜皇很是强硬,拂柳拒绝,他就强硬地上前抓住拂柳的手,将她整个人往里头拖。“是你说要见她的,可不是朕主动说要带你来这里的。”
拂柳被西胜皇抓住的瞬间,脸色变了变,想也不想地就大力挣扎,想要从西胜皇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她本以为,西胜皇是没有任何武力值可言的,结果真的挣扎之后,她才明白,一切都是她过于天真了,西胜皇那根本就不是没有武力值,他平时只是将自己所有的武力值给隐藏了起来而已!因为,不管她怎么用力,竟然都没法挣开西胜皇抓着他的手!不多时,她就被西胜皇拉进了石室中。石室中的情况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刚踏进去,她整个人就先不舒服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无形中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想要了她的性命!“来,你跟我来,进来之后,你是不是觉得很舒服啊?”
西胜皇却像是半点影响都没受到的样子,兴奋且开心地拽着拂柳,越发靠近冰床。同时,拂柳发现,他们越是靠近冰床,她的不舒服感就越是严重,简直是达到了即将面临窒息的地步。“皇上,您快停下!再继续往前,臣妾就要不能呼吸了!”
拂柳只恨自己为什么为了不让西胜皇怀疑自己,把自己身上防身的刀给藏起来了,没带在身上。不然,这会儿,西胜皇不肯松开手,她就可以直接用刀砍了西胜皇的手,助自己脱身了!西胜皇充耳不闻拂柳的话,仍是拽着拂柳继续靠近冰床。冰床散发出来的影响,对西胜皇这个建造者而言,半点都没有,他靠近冰床,能感受到的,只有舒服,而没有半分的难受。终于,纵然拂柳万分抗拒,但最后,她还是被拽到了冰床前。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西胜皇说:“朕本以为这一个是主动要求来见你的人,总该能在接近你之后活下来。”
“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的,倒是朕想岔了。”
所以,先前那些被带来过这个地方的人,其实不是因为不听话被打发走了,而是在靠近冰床之后,无一例外地都失去了她们的小命!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到底还是将自己给搭了进去。西胜皇见拂柳彻底失去了意识,气息越来越弱,毫不犹豫地就松开了拽着拂柳的手,任由失去意识的拂柳滑到冰凉的地上。“爱妃,你看,直到了现在,也还是只有朕才能靠近你,旁人连近你的身都做不到!”
冰床上的人都不知道死去多久了,自然不会对西胜皇的碎碎念给出任何的回应,偌大的石室里,只有西胜皇一人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炷香过去,石室之外,终于来了别的人。西胜皇听见脚步声,当即敛起了脸上雀跃的情绪,抬眸循声看向石室大门,只见,他庇护了十几年的孩子,面色冷凝的站在那里,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你为什么这么做?”
危凛不明白他父亲为什么要将母亲藏在这样一个冰室里,更不明白,他刚才的那些病态地表现,到底说明了什么。西胜皇扬唇笑了笑,没有半分被儿子发现了自己做坏事的心虚,更没有丝毫地愧疚,他甚至抬手抚了抚冰床上的人。“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当然是为了留住你的母亲了。”
“若不是朕这么做,你这辈子都别想见你母亲一面。”
“我宁愿不见,也不要她这么痛苦地躺在冰床上,不得超生!”
危凛若是早知道母亲已死,那他肯定会早就让她入土为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寺庙震,冰床锁之,不让他的母亲得以入轮回!西胜皇脸色骤然变得极为的难看,他目光冰冷地盯住儿子,“谁跟你说她不得超生?朕只是想要她等等朕罢了。”
“阿凛,有些事情你并不清楚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轻易下定论,否则,容易伤了真正为你着想的人。”
“父王你错了,你这样做不是在让母亲等你,而是在让母亲恨你!”
危凛是不知道具体情况不假,但是他知道,他父王这么对他的母亲,是错的。人死不能复生,谁也没办法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再一次强求的活过来。西胜皇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他只是不想承认罢了。他总觉得只要他不承认,那真正的事实就不会展现在他的面前,他就还能继续当做她还在他身边的样子。“阿凛,你现在从这里出去,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朕还可以不追究你为了找你母亲的下落,竟然给朕送美人的事情。”
西胜皇不想跟他护了十几年的孩子起争执,便想将儿子打发走。原本,他带拂柳来到这个地方,一是想试试能不能让拂柳留在这里照顾她,二是想要引出拂柳背后的人。如今目的既然已经达成,那就没必要在继续废话。危凛明察暗访了这么久,才真的找到了自己的母亲,他怎么可能会甘心,就这么离开?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他想也不想地抬脚走进石室中。“退出去!”
西胜皇脸色登时大变,抬脚就要走向危凛,将危凛推出石室。不想,他抬起的脚步还没迈出去,眼前一晃,危凛就到了他的眼前,并且看着,全然是没有任何一丝不适的样子。西胜皇一下子就呆了,“为什么你不受影响?这不可能!你的人进来都只有死路一条,你进来怎么会一点事情都没有?”
“朕明明没有给你喂过任何的药物,为什么你什么都没有都能不受到这里任何的影响?”
“或许是我母亲的在天之灵在护佑我,父王,你醒悟吧,不要再错下去了。”
危凛嘴上劝着他父亲收手,但控制住他父亲的动作,却也是半点没有停顿的。西胜皇一个晃神的功夫,就发现自己被绑了个结实。紧接着,他就看到他的儿子蹲下去查看拂柳的情况,在发现拂柳还有些许微弱的呼吸后,当即毫不犹豫地打横将拂柳抱了出去。这还不算,到了石室外,他竟还给拂柳喂下了不知名的药物!“你给她吃的是什么?”
西胜皇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到底还是开口询问。他建造这个地方这么多年,就没见过除了他以外,有谁能抵抗得了这个地方的影响,更别说是还能事后消除这个地方对人已经产生的影响了。西胜皇见危凛给拂柳喂药,潜意识里已经觉得危凛之所以会不受到这个地方的影响,就是吃了他给拂柳喂的那个药的原因。所以,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危凛手上的这个药到底是什么。危凛当然知道他父亲在想什么,他抿了抿唇,并没有要跟他父亲解释,他手上的药到底是什么药的意思,而是确认拂柳将药咽下去之后,转身回到冰床边。在他父亲的注视之下,缓缓伸手,想要将躺在冰床上的母亲给抱下来,母亲睡了这么多年的冰床,一定被冻坏了。西胜皇察觉危凛的意图,脸色瞬间大变,“住手!你不能把她从那个病床上抱下来!不可以!”
“你这样会害死她的!”
“她已经死了!”
危凛不听他父亲的,执意要将母亲从冰床上抱下来。他不知道他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自然就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害怕他将母亲从冰床上抱下来。直到,他真的将母亲从冰床上挪到地上,眼睁睁看着母亲逐渐变得模糊,好似很快就能彻底消失,他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惊慌。危凛赶忙动手抱起母亲,想要将母亲重新抱上冰床,然而,来不及了!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母亲从自己的手中彻底消失,什么都没再留下!“啊啊啊!你是她的儿子啊!你怎么能害她呢?你把她还给我!”
西胜皇,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