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让护士按照先后顺序直接叫号吧！”
周灿说完后，没有再理这个女的，直接进了诊室。 导诊护士还是周艳青，与周灿是老熟人。 两人打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周灿一个眼神，她就能领会。 “1号，唐菊香！”
“是我们，是我们！”
坐在长椅上休息的一名年轻女子急忙抱起孩子进了17号门诊室。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哪个家属再帮那个泼妇骂街的妇女说话。老百姓的心中有杆称，虽然大家嘴上不说，对于事非曲直却是看在眼里，亮在心头。 大家的同情心可不是那么好利用。 “周医生，请您帮我看看，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吃奶了。”
女子的丈夫和家人都没有陪同前来。 看她的穿着打扮，经济条件应该不差。 “孩子看着还挺小的，刚出生没多久吧？”
周灿开始观察患儿的情况。 只见孩子面色苍白，口周发绀，呼吸不整，这种症状很像是新生儿黄疸。本身此病也是高发。 “今天正好出生二十一天，还没满月呢！大概从昨天开始，他就不怎么吃奶了，而且显得特别躁动，老是哭，脾气也特别大。”
女子描述着孩子的病情。 “是母乳喂养还是喂食牛奶？”
“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母乳喂养。刚开始我还担心奶水不足，请的月嫂似乎挺专业，给我做了一些猪蹄汤、米酒煮蛋等食物，奶水变得越来越充足。孩子吃过后，有时候还能有剩余，我会感到胀痛。可是从昨天早上开始，哺乳时，孩子就显得有些抗拒。月嫂叫我赶紧带着孩子来医院检查一下。”
女子看着怀中的婴儿，充满母性慈爱的光辉。 母爱的伟大，从怀上孩子的那一刻就开始了。等到怀胎十月后，母爱的负担不但没有减轻，还会加重。需要哄孩子睡觉，哺乳，清理屎尿…… 这名女子能够请得起月嫂，说明经济条件好。 因为这年头的月嫂，起码都是五千起步了。好一点的，弄个金牌月嫂的噱头，要价一万以上都很常见。 “平时照顾孩子是你和月嫂两人一起完成吗？”
“对啊！”
“你的家人有帮着一起照顾吗？比如父母、婆婆、老公。”
“为什么要问这些呀？好像与病情没什么关系哦！”
她的言词闪烁，不肯回答。 “别误会，我只是想要排除在孩子哺育过程中可能存在的问题。”
既然家属不愿回答，周灿也没有再盘问这些。 这年头，有的女人生下孩子，可能她只是个小三。 私生子不能见光，对于孩子父亲的身份，肯定要捂得死死的。 “我看孩子的精神好像不太好，即便一天没进食，应该也不至于这样。有喂水吗？”
周灿问道。 “有喂水，但是他不怎么喝。”
“哺乳时，孩子的吮吸力道强吗？”
“比平时弱很多，显得无力。”
“有排便吗？是否腹泻？”
“有腹泻。好像从出生的第三天开始，就一直在腹泻，月嫂告诉我，这是正常现象。等到孩子大一点了，积肚了，就不会再拉稀。”
“孩子的睡眠怎么样？”
“特别容易惊醒。动不动就会哭闹，特别是晚上。昨晚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闹腾一阵，拳打脚踢，哭得厉害。怎么哄都哄不住。”
“以前也是这样子吗？”
“没有，就是从前天晚上开始。不过前天晚上还算好。”
…… 周灿问完了患儿的基本情况与病史后，给患儿量体温，正常。 检查患儿的腹部时，能明显感受到腹部很硬。 说明存在腹胀现象。 “先去做两个检查吧！如果孩子有排小便、大便，可以取些做化验标本。暂时的话，先查三大常规，结果出来后，你来门诊室找我进一步诊断。”
周灿快速开了检查申请。 三大常规有时候基本上属于必查项目。 “周医生，我是听朋友介绍，说您的医术很好，医德高尚，对患者的病情非常负责，我这才特意挂了您的号。我儿子的病情严重吗？会不会就是晚上受了凉之类的小毛病？”
女子这么说，自然是想要拉近与周灿的关系。 “嗯……暂时不好说。不过根据孩子现在的一些症状，很可能不太乐观，千万不能拖。其实你昨天就应该第一时间带着孩子到医院求诊。婴儿不像成年人，他们的病情进展特别迅速，耐受能力也要弱得多。身体的各系统并未完全发育成熟，相对来说会更加脆弱。”
周灿本来是不愿意说这些偏严重的话语。 看到这位年轻妈妈似乎并未对患儿的病情太过重视，他才不得不提醒她。 “不会有事吧？这可怎么办呀！我昨天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来医院，都怪我，这可怎么办呀！”
女子听了后，果然变得着急起来。 “先去做检查吧！你排在第一位，血常规结果应该最多两小时就能出来。如果只是新生儿黄疸，倒还好治一点。就怕是新生儿败血症就麻烦了。所以，血检结果出来后，一定要及时来找我，不能拖延。另外，除了哺乳和喂水，尽量不要给孩子喂别的食物。”
周灿根据个人的诊断经验，高度怀疑这个孩子很可能是新生儿败血症。 此病通常三天到半个月内的婴儿最易发病。 这个孩子过了二十一天才发病，抵抗力应该算是不错的。或者早已经发病，但是孩子的妈妈并没有警觉。 新生儿败血症是细菌侵入血循环而导致全身感染性疾病。 因为新生儿中枢神经系统发育不成熟，机体反应低弱，皮肤、粘膜及胃肠道防御能力低下，局部淋巴结对细菌渗透性高，感染病灶常不能局限在一个相对较小的范围内。 而是会迅速扩散，最终成为败血症。 目前，孩子的精神状态很差，再加上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让周灿十分揪心。 在可怕的病魔面前，一条鲜活的生命极容易逝去。 女子按照周灿的嘱咐，着急忙慌的带着孩子去做检查。 周灿本来很想问问孩子的爸爸为什么没来？ 因为这个女子刚生产完二十一天，身体尚处于恢复期，抱着孩子四处奔波，非常容易对身体产生一些不良影响。甚至留下俗称的月子病。 自古以来，华夏就有着坐月子休养的习惯。 这绝不是什么华夏女人们娇气，而是民族的医学智慧。也是中医底蕴的一种体现。 国外的女人就没有这些规矩。 她们认为不需要坐月子，刚生完孩子就敢各种沐浴，吃喝不忌口等等。甚至现在流行在水中生小孩。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刚生产完的产妇，气血两虚，即便外国女子与华夏女人的身体免疫机制有所差异，但是如此折腾身体，一但留下月子病，往往伴随终身。 其中的痛苦与个中酸楚，只有她们自己能体会。 患者一个接着一个，周灿的处理速度较快。遇到一些疑难病例，他往往需要花费很长时间细查细究，进行综合研判。甚至需要与儿科的专家们一起会诊，进行病情讨论。 总体来说，他的治愈好转率非常高，不管是普通常见疾病，还是疑难杂症的治愈率，一直居高不下。 目前在儿科坐诊时间是两年左右，第一年，他的CMI值就达到了3.2。 要知道，儿科很多主任医师的CMI值也就1.5左右。 厉害的自然非常厉害，有人甚至达到了6.0以上。 Cmi值是指病例组合指数，是国际公认的代表医院治疗疾病的技术难度以及收治疑难重症的综合能力，Cmi值越高说明病情越严重，不容易治愈。 这个甚至直接与医院能获得的预付医保额度挂钩。 而且国内目前越来越重视医生的CMI值，这直接体现一位医生的医术水平高低。 普通医生平时如果收治的都是普通病例，这个CMI值自然会很低。 今年的CMI值还没出来，周灿估计今年达到4.0以上没问题。 这还是因为他在治疗很多疾病，特别是做重大手术时都是以医助的身份参与。如果直接让他以主刀的身份去完成，还有一些疑难病例的会诊，由他主诊的话，这个CMI值会高到吓人的地步。 论真实实力，他应该不会低于本院的一些‘大牛’。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的医术已经达到了顶级水平，而是比较客观的一个评价。 他的医术水平仍然有着很大的提升空间。 无论是学术上，还是临床医术，都还远远没有到顶。 绝大多数一级主任，顶级专家都说医学永无止境。学得越多，越觉得医学浩瀚无垠。 人类对人体的认知与研究，目前顶多就是皮毛。 那个孩子左臂断掉的妇女很快也进了诊室。 因为周灿没有答应让她插队，优先看病，能够感受到她明显带着一丝敌意。 进来后，这名妇女再次装出一副可怜相。 “周医生，我家的经济条件不好，有三个孩子，您的医术那么高明，心肠又好，能不能尽量为我家孩子节省一点药疗费？”
说着说着，这女的还挤出两滴眼泪，开始抹了起来。 如果换作是新手医生，看到此情此景，大多数都会同情心泛滥，尽可能满足此人的要求。 特别是在儿科，很多都是女医生。 她们比男医生更容易心软。 “养三个孩子，还真是挺不容易的。您放心好了，能节省的我一定会帮你们节省。”
周灿现在也算是一根老油条了。 回答得滴水不漏。 应付各种难缠的家属，他都有着较为丰富的经验。 万一真遇到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滚刀肉，耍泼的家属，他有时候同样招架不住。 不过没关系，儿科的唐菲主任与保卫科的关系很好。 有好几次，遇到故意搞事捣乱的家属，保卫科迅速出动，直接把人控制住。 必须说一下，保卫科的保安属于医院招聘的员工，并不是警察，他们并没有执法权。 但是遇到危险时，可以把人控制住。 保安保安，保的就是一方平安。在医院的一亩三分地上，保安有着很大的自由行事权力。家属拎着尖刀在医院要杀人，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会由保卫科最能打的几人出动。 他们又被称之为防暴小组。 手持钢叉、盾牌、电棍等武器，直接往行凶者身上招呼。 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把人弄死，基本上都不会留手。 还有一点，如果某个科室或者某位医生、护士把保卫科的头头给得罪了，遇到事情时，他们往往会等到暴怒的家属把医生或护士打伤后，这才会出面。 而且就算及时赶到现场，也是拢着袖子看戏。 所以，医院的水很深。 后勤人员能够不得罪就尽量不得罪。有不少后勤人员，很可能是关系户，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背后站着的是谁。 再说一件事，周灿就听到过一位同事抱怨过，医院的编制大部分让后勤或其他关系户给得了。 当时他就不明白，后勤人员的学历普遍偏低，对医院的贡献也是一言难尽。 这些人凭什么能够抢走极其有限的编制名额？ 后来一打听，算是开了眼界。 一个社会无业青年，俗称的街溜子，他有一个漂亮的妹妹。某天，他的这个妹妹被一位很有钱的公子哥看上了。两人谈起了恋爱。 不久后，他的妹妹透露，与她谈恋爱的公子哥是某某医院副院长的公子。 无业游民的哥哥听了后，心思立刻活络了起来。 这一天天的在街上瞎混着，连个温保都成问题。听说大医院就是一个吸金怪兽，那里每天入账都是以百万、千万计。要是在医院弄个职务待着，天天不就跟捡钱似的么？ 于是乎，哥哥恳求妹妹帮忙想想办法。 妹妹看到哥哥整天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在社会上鬼混，父母根本管不住，眼看年纪都三十好几了，还没成家。她觉得能帮哥哥找个正经工作，这是一件好事情。 也能让父母少操一点心。 正值副院长的公子哥追她火热，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她也就找机会把这事说了说。 公子哥为了得到佳人芳心，十分爽快。 未来的大舅哥想要在医院找个工作，这事还不好办么？ 直接找副院长的老爹就行了。 经过询问，大舅哥还真是‘优秀’，基本上就是一个社会三无产品。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还懒得出奇。 这年头，医院招聘基本都是本科起步了。 如果应聘的是医生，更是硕士研究生起步。 这种‘三无产品’怎么进医生这个高大上的单位？ 这难不倒公子哥的老爹。人家副院长的脑洞大着呢。 先是以业务外包的方式把‘三无产品’弄进医院进保卫科当保安。干了两年后，走人事代理，算是有了一个正式身份。 最后再把编制分一个给这位‘三无产品’。 一番骚操作，原本一个街溜子，直接成了医院的正式职工，而且获得了让无数研究生硕士甚至是博士生抢破头的编制名额。 就问一句，看着小学没毕业的街溜子，拿到了医院的铁饭碗，而那些辛苦读书二十多年，努力在临床一线打拼的医生，还不如一个街溜子，这可不可悲？ 尽管这种事情在图雅医院只是个例，但是在各个医院基本上属于普遍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