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额是开国元勋多铎的儿子，继承了父亲的凶悍。 让他出征，他根本不问敌人是谁，只问敌人在哪。 唯一让他烦心的就是后勤，士兵吃不饱饭，他再凶悍又有何用？ “很简单，主要征地震受灾百姓家的壮丁，以及各地监牢里的囚犯。 如果不足，再抽调农夫。 装备由他们自带。 军饷、粮草，渡过黄河后，自行解决。”
“明珠大人的意思是，可以抢？”
董额突然兴奋起来。 “对嘛，这样打仗才痛快。 太好了，这次本将军终于可以酣畅淋漓地横扫天下了，哈哈哈哈。”
董额仰天大笑。 虽然以前清军出征，也经常抢劫，但明面上的军纪还是得有。 这极大地束缚了董额，让他非常烦心。 如果可以放开了抢劫，敞开了杀人，那得是多快乐的一件事？ 只是佟国维却一脸震惊。 如此一来，先不问河南百姓会有什么遭遇。 一旦战败，董额肯定被五马分尸。 自己跟着出征，又有什么好下场？ 最关键的是，这样一支部队，能打胜仗吗？ 只有董额这个铁憨憨才会觉得高兴。 正常人都知道这是去送死。 “明珠大人，如今民怨沸腾，尤其是地震受灾百姓，更是对朝廷不满。 我们征他们入军，他们会答应吗？ 还要装备自带，他们恐怕更不会配合。 别到时候征兵不成，反而酿成民变。”
“哈哈哈哈。”
明珠仰天大笑。 这时纳兰容若带着下人进来，亲自给董额和佟国维上茶。 听到父亲的笑声，纳兰容若眉头紧蹙。 “佟大人，你想太多了。 汉人贱民，哪有你想象中那么血性？ 当年睿亲王多尔衮对进军中原犹豫不决，认为满洲总人口几十万，八旗兵仅十万，汉人却有上亿。 几十万人口的满洲，如何能称霸上亿人口的中原？ 当时汉臣范文程说了一番话，可谓经典。 他说，‘汉民儒化经世，奸其妻女忍，刨其祖坟忍，夺其地屋忍，此等贱民何足惧哉？’ 睿亲王遂猛然醒悟，挥军入关，犹如摧枯拉朽，定鼎天下。 满洲数十万人，成功奴役上亿汉人。 今时今刻，我大清对黄河以北已经有绝对的控制力，这些贱民何所惧哉？”
正在上茶的纳兰容若，手一抖，递给佟国维的茶碗差点翻了。 “所以明珠大人的意思是？”
“三条，第一，将贱民对朝廷的恨，转化为贱民互相之间的内斗。 告诉那些贱民，凡是接到征兵令的壮丁，敢不应征，全村或者全街道连坐。 也不用杀头，就告诉贱民，不应征就是不爱国。 受牵连之邻居或亲族，农人不能下地耕田。 其耕地由响应征兵令的爱国者家属耕种。 若是商人，则不能开门做生意。 所有买家不能买他们货物，否则以不爱国之罪连坐。 还有开除宗籍，不能成婚，没收祠堂匾额，族人食盐购买量减半，子女亲族不能到衙门做事等等措施。 都可以用起来。”
“这能行吗？”
佟国维忐忑不安。 “佟大人，你就放心吧，只要我们这样做，根本不用我们朝廷出面。 那些贱民的左邻右舍，就能逼着他们去当兵。 而且那些贱民还会说得头头是道，指责抗拒征兵令的人不爱国。 这些贱民，当他们意识到反抗不了朝廷，自然就会欺压同胞。 以保证他们自身利益不受损。”
“高，实在是高。”
董额向明珠竖起大拇指。 “我就说当初征伐西北，周培公为何建议我不要抢劫，而是募捐。 并且告诉那些地主，如果贱民不捐，他们就得捐。 相反，贱民捐了，他们跟着捐以后，会把他们的钱如数奉还。 最后收上来的钱，竟然比平日抢得还多。 现在听了明珠大人的话，才明白其中关窍。”
“看来周培公大人也很了解汉人心性。 很明显，那些土生土长的地主，更清楚贱民家里有多少财货，并且知道对付贱民的办法。 并且贱民知道，如果这次不捐钱财，地主今后会一直找他麻烦。 毕竟地主与贱民朝夕相对。 对他们来说，当地豪绅比朝廷还可怕。 所以由这些地主出马，会比我们士兵去征税更高效。 这也反应了汉这个民族的特性，逆来顺受，任何时候只知道唯唯诺诺地趋利避害。 从不知道信仰与原则为何物。 但凡他们有一丁点血性，也不至于上亿人匍匐在我数十万满人脚下。 不怕告诉二位，这次索额图大人去加税，也会用周培公的办法。 告诉各地士绅地主，如果他们收不上来贱民的税，朝廷就收他们更多的税。 这些当地豺狼，一定会拼了命对贱民刮骨吸髓。 有那顽固刁民，说不定连祖坟都会被它们刨了。 甚至它们还会借机敛财，超出朝廷规定份额征税，以肥他们自己的腰包。 按以往惯例，朝廷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所以此风气弥漫各地。 几乎所有士绅地主都会超额征税。 但是这次，索额图大人会及时出面，明察秋毫，将这些地主抓起来诛灭满门。 如此一来，贱民的钱归了朝廷，地主的钱也归了朝廷。 你们信不信？那些贱民还会眼巴巴感谢朝廷为他们报仇雪恨？”
“哈哈哈哈。”
明珠和董鄂两个人，皆是开怀大笑。 “明珠大人另外两条策略是什么？”
只有佟国维眉头紧锁。 “第一条执行下去，征兵应该不难了。 剩下的是装备问题。 朝廷要另外编练军队，所以这批征召的农民兵没有任何武器和甲胄配备。 武器和衣甲，都要他们自带。 也可以向当地商家购买……当然这些商家售卖的甲胄兵器，是朝廷的库存。 朝廷的库存不够发给他们，但可以拿一部分出来换成钱粮，用以武装真正的精锐。 也不必强迫他们购买。 就告诉他们，带不带甲胄兵器，都能光荣参军。 哪怕拿着家里的镰刀和锄头，也能为国杀敌。 但适时派一些人混入他们当中，带起攀比之风。 总有疼惜父亲或者儿子的亲属，会购买武器和甲胄。 很多怕死之人，此时也不会再吝惜钱财，毕竟这些东西都关系性命。 此时就会出现一个现象。 当贱民张三购买了武器甲胄，隔壁的贱民李四就会羡慕。 只要再有人嘲讽几句，你怎么连武器甲胄都买不起？ 或者左邻右舍蔑视其家人，说人家李四都要上战场了，你们连甲胄武器都不给买吗？ 钱重要还是家人的命重要？ 本堂告诉你们，此时那些家属，就算借高利贷，都会给自己的父亲或者儿子，购买最好的装备。 如此一来，这支军队不但有了甲胄和兵器，是不是还能为朝廷贡献一大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