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心如死灰,便想随世子而去,却又发现已然有了身孕,便在匈奴皇子面前拔下金簪毅然毁了一副绝美的面容,为世子守身一世。这些陈年旧事也是梁景衡当年告知自己,想来定是不假。上一世长公主便一直在这离欢堂住了十几年,直到自己嫁入宫中的前一年才带着宋连歌远离京城,去了江南一带。所以无论是长公主还是宋连歌,自己都未曾相见,当年进宫没能见到这位绝世佳人也一直是她心里的遗憾。不过今日见了宋连歌的绝代风华,自然也可想见长公主是一个怎样的绝世佳人。苏溪月连忙转了身子,郑重庄严的行了一个大礼,恭敬道:“未料竟是小侯爷,失了礼数,还请小侯爷莫言见怪。”
世子殿下一去,还未出生的宋连歌便直接袭承了老国公的爵位,身份自然是高贵,再加上自己尚未嫁入东宫,行个礼也是合情合理的。宋连歌走上前,正欲开口,便见苏溪月用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轻轻的说:“相逢何必曾相识,我相信来日有缘,我和小侯爷定然是能再见的。”
苏溪月的裙摆在雪上划出半个圈子,她向前走出几步又突然停下,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她转身微笑着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还望小侯爷早日觅得良人,共谱一曲高山流水。”
她的嘴角漾起美丽的弧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的笑淡淡的,像是一团轻云,却揉在惆怅里。宋连歌一时看痴竟忘了答话,等到口中那一声“好”字脱口,那出尘的人儿却早已连裙角都不见半方。宋连歌转身看着桌上的古琴,纤细如发的琴弦上蓦然多了一点晶莹。宋连歌又想起她伸出手去碰那琴却又怅然若失的缩回去,那……这是她的泪吗?宋连歌情不自禁的想要伸出手去摸摸看,可是却又怕自己指尖的温度将这小小的冰晶融化,也像苏溪月一样触电般的缩回了手。他微微垂眸,对着静谧的空气叫了一句“青云”,接着一个同样穿着白衣的男子便凭空出现在他身后半跪在地上。“小侯爷。”
青云应了声。“去查今日是哪家的小姐进了宫。”
宋连歌很是干脆利落的说着,只是目光却仍旧停在那亲上,有缘自会再见,我们一定会再见!为什么不愿告知姓名,苏溪月只是怕再招惹上麻烦罢了,毕竟如今既然是逃不了的太子妃,那她还是事事避嫌不要徒增是非的好。下了雪这路便是难走,就连走路都慢了许多。心想着自己就这么走远,又能宋连歌耽误了好一会儿光景,只怕红袖和昭和正想两只没头苍蝇似的记得团团乱转,四下去找她呢!苏溪月这样想着,便低头走的越发专心,却不想走着走着直接和身前的人撞了个满怀。苏溪月低着头见眼前是一双云锦黑靴,鼻尖萦绕着的是檀香,便知道就算世界再大,她还是会和梁景衡遇上。“你要去哪?”
梁景衡的声音冷冷的从头顶传了下来。苏溪月没来由的理亏,挣脱了梁景衡的怀,心虚道:“回宫。怕红袖和昭和等急了,像是两只无头苍蝇。”
“你倒也知道!这皇宫这么大,又下了大雪,你胆子倒是也大竟敢一个人不声不吭的走出这么老远。”
梁景衡颇带苛责。“我认路,丢不得。”
苏溪月连忙辩白。“认路?我若没记错,你也不过来了几次……”“我……我是说我方向感好!”
苏溪月连忙转过身子,暗自锤了锤胸口,差点便要说漏了嘴。梁景衡默默的跟在苏溪月后头,苏溪月只觉得自己后背长了一双眼睛,整个人都越发的不自在。真是怪了,怎么自己一见到梁景衡就没来由的失了底气。想的多了苏溪月也就分了心,一时没能注意到自己脚下被风吹起的小雪丘,身子踉跄,作势便倒了下去,梁景衡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扶正,严肃但又带着关切的说:“小心些脚下的路。”
“我知道,我知道!”
苏溪月满口答应,可挣脱的力气大了些,整个人又是一歪。梁景衡轻叹一口气,直接将她拦腰抱起,“你若是做不得的事便不要逞强,有我。”
苏溪月脸上一红,这厮竟越发会调情!“你……你放我下来,我能走!这青天白日的,若是叫旁人看了去,定然是要发笑的。”
苏溪月小声额额的嘟囔着。梁景衡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这大雪纷飞的,便是当值的宫女太监都在宫里偷着懒,肯往外走的却是没几个。不过你若是再这样说个不停,反倒会将人引过来。”
苏溪月听出梁景衡的暗讽,瞪大了眼睛表达着自己的愤怒,但是嘴巴倒是牢牢的闭了起来,一声不吭。梁景衡抱着苏溪月刚踏进门槛,昭和听见开门的声音,就一下冲了过去。看见梁景衡也在,又连忙怯懦后怕的收住了脚,屏着气说道:“小姐你可回来了!是不是迷了路?冻坏了没有?”
苏溪月示意梁景衡放自己下来,外面的宫女太监偷着懒,可不代表这东宫的宫女太监也在偷着懒。苏溪月稳稳落了地,笑吟吟的说:“没事,不过是走几步畅快畅快罢了!在床上躺了三天我这副骨架子都要散了,总要动一动!怎么就你一个,另外一只苍蝇呢?”
“嗯?什么另外一只苍蝇啊?”
昭和不解。苏溪月径直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继续笑着说:“红袖啊!我这么一走,你和红袖不就像两只没头苍蝇吗?”
昭和嘟囔着:“小姐还说呢!我看是四只吧!”
“四只?哪来的四只?”
“还有太子殿下和月侍卫啊,加起来不就是四只苍……”昭和正扒拉着手指头,意识到梁景衡正直愣愣的站在自己前头后连忙捂住了嘴巴,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苏溪月见梁景衡一张脸黑的厉害,想笑又不能笑,只能故作严肃的说:“不管是两只还是四只,总之红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