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低下头,声音怯弱,“玉儿没忘,可是,和凤姑娘没有关系啊……独孤傲才是我们的仇人”“住口,”云翠怒道,“她是那个暴君的皇后,都不可原谅,都该死。”
她满含怒气的声音在这漆黑安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玉儿有些被吓着了,“可是……她也没有选择的,她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为什么?”
她不懂,真的不懂,王爷为什么一定要从凤姑娘身上下手,明明有很多种方法,可是为什么偏偏要选中凤姑娘。云翠稍微平息怒气,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放下心来,若是刚才的话被别人听去,她死不足惜,可是不能破坏了王爷的计划。见玉儿软弱的哭了起来,她轻轻叹口气,替玉儿拂去眼泪,柔柔的说:“玉儿,你要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爷,为了夏国,为了替爹爹报仇,所以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心软,姐姐明白,玉儿深受凤紫若厚爱,情同姐妹,可是要怪就怪她是独孤傲的女人,一切都是注定的,她命该如此。”
她搬出国仇家恨,她们所背负的使命,她相信玉儿会想通的。吸了吸鼻子,玉儿点点头,小声说:“姐姐放心,玉儿知道该怎么做了,绝不会让王爷失望。”
云翠轻轻抱住她,摸着她柔软的秀发,声音轻柔的说:“这才对,姐姐相信玉儿。”
香兰苑。梨树下,放着一张古琴,琴身可见梅花断纹,可以看出那是张名贵不菲的琴。玉妃轻轻坐在古琴边,纤长的手指捂上琴弦,顿时,轻柔的音符在她指间缓缓溢出,手指拨动间,醉人的旋律回荡在安静的园子里,琴音透彻婉转,是一首梅花三弄。玉妃喜爱捂琴,琴艺出众,却很少在人面前弹奏,她的手只为一人弹琴,独孤傲。独孤傲静静站在梨树旁,耳边飘荡着天籁般的琴声,他冷峻的脸上漠然一片,没有一丝表情,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人。忽然一声琴弦断裂的刺耳声,优美的旋律停了,琴上玉指滴下一颗血红的珠子,穿过断掉的琴弦,落在琴面上。她抬头望向一边的男子,他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般,冷冷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愿走出来。将流血的手指含在口中,她心中忽然一阵苦涩,痴痴望着他的背影,缓缓站起身,站在他身后,轻柔的声音仿若山谷中歌唱的黄莺。“皇上……”身前的人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玉妃张口欲说什么,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他与她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无法跨越。不知过了多久,独孤傲转过身,目光冷漠的望着面前美丽的女子,墨绿的眸子中倒映出她的秀美的容貌,却刻不进他的眼底。玉妃目光痴痴望着他俊美如神的容颜,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心中忽然小鹿乱跳,怯怯的说:“皇上,臣妾……失礼了,臣妾这就让人换把琴……”“不用了。”
他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瞬间将她心中那刚刚燃起的热度熄灭了。“是……”她轻咬贝齿,无意间咬破了下唇,一阵刺痛,而更痛的是她的心,为什么他对她如此冷漠,一点点的柔情都不愿给她,她真的好心痛,眼中渐渐蒙上一层雾气,模糊了视线,眼前男子俊美无踌的绝世风姿在她面前若隐若现,她看不清了……“爱妃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不等她反应便越过她大步离去。她朝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不知哪来的勇气,高声说:“皇上把臣妾当做她的替身吗?”
他的身影忽然猛的僵住,停下脚步,面色如霜。玉妃上前,抓住他龙袍下的手掌,泪眼凄凄的望着他,“皇上,难道这么久以来,臣妾真的只是她的影子吗?”
每当想到此,她就心痛的无法呼吸,她真的很爱很爱他,无关身份,无关地位,无关一切,只是爱他。独孤傲耍开她的手,冷冷道,“没错,你在朕的眼中,只是她的影子,仅此而已。”
她仿佛被雷击中,身形不稳,惶惶后退了几步,口中念道,“不,不会的……不会的……臣妾不信……”他讥讽的扯起嘴角,毫无情绪,平静的说:“爱妃身体不适,回屋歇着吧。”
望着他大步离开,玉妃忽然瘫倒在地,美丽的大眼中流淌着伤心的泪水,充满爱意的心在一瞬间粉碎了一地。真的,只是替身而已吗?这些年的等待与相伴,难道都是虚幻的吗?他看着她时,眼中却是那个女人吗?老天,你何其残忍……夜晚,淅淅沥沥下了一阵小雨,雨后的空气清新潮湿,凉风驱散日间炎热的温度,花草上残留着一颗颗亮晶晶的雨珠,在黑暗的夜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忽然一阵轻柔的晚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将叶子上停留的水珠洒下,似是下起了细细小雨。望月楼。一轮明月挂于天际,明黄的月光将望月楼的影子在青石路上投下漆黑硕长的影子。楼上伫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夜风吹起他不羁的发丝,深刻的五官,俊美的容颜,似是上天精心雕刻出的塑像般,月光洒落在他飘扬的衣摆上,也仿佛跳跃起轻盈的舞蹈来。夜空里,一只浑身洁白的羽毛,一双翅膀有力挥舞着的鸽子不偏不倚停落在望月楼的栏杆上,圆亮的眼睛骨碌的转动着,发出一声声咕咕声。独孤傲深绿的眸子在这如墨般深邃的夜里,发出一道摄人的寒光,目光落在那只信鸽上,唇瓣扬起一抹笑,绝代容颜,风华万丈。他注定是神一般的男人,令万人敬仰。信鸽挥动着翅膀轻轻落在他跟前的栏杆上,伸手抓起鸽子,将绑在它腿上的黑色细小竹筒取下,大手一挥,宽大的袖摆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流星般璀璨的弧线,鸽子振翅飞起,在空中盘旋了几圈,高飞而去。打开竹筒抽出一张卷起的纸条,缓缓拉开,借着淡淡的月光,那一行简短的字映入他墨玉般温润的眼眸。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步一步,接近他的目的……很快……他就可以斩去一切阻碍……秋瑟苑。清晨的阳光透过皑皑白云洒了下来,昨夜一场温润的细雨滋润了园子里正勃勃生长的花草,那株矮小的茉利似乎一夜之间茁壮了许多,枝叶茂密起来,枝桠间长出了许许多多的花苞,绽放的白色花朵散发出一阵阵清香的芬芳,沁人心脾。珠玉小心的将忽然冒出的杂草拔去,沾了一手的泥,抱怨的说:“昨天还没见有这么多草,一场雨一下忽然就长这么多出来。”
凤紫若自手中的书上移开目光,见珠玉乱拔一气,说:“珠玉,别拔了,随它们去吧。”
珠玉回过头,不解的说:“娘娘,这些都是杂草,是不会开花的,留着它们只会影响其它花朵的开放,还是除去的好。”
凤紫若走过去,打趣道,“这些花朵需要你精心栽培,才会开出芬芳的花朵,稍许马虎便不能成活,而那野草不需要任何的帮助,只要一点点雨水便能破土而出,发出生命的芽儿,珠玉不觉得,它们很顽强吗?”
珠玉似懂非懂的看着她,不明白一些不值一文的杂草也能让她说成这么伟大。凤紫若见她睁着莫名其妙的大眼睛望着自己,轻柔一笑,似是自言自语的说:“这样卑微不起眼的野草尚能如此坚强的活着,为什么人……却做不到呢……”“因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凤紫若朝门口看去,心中一惊,柳云龙身后跟着三五个太监宫娥不知何时站在了秋瑟苑门口。“将军这么早来冷宫,有何贵干?”
她定了定神,神情无异的说。柳云龙没有回答,却望着地上那一片花草,眼中有一丝悲伤,“娘娘对待这些草木方能如此有情,却为何见死不救,眼睁睁的望着如雪毒发身亡,为什么?”
最后的‘为什么’他似是咬着牙说出,目光忽然阴冷。凤紫若感觉一股寒意升起,立刻明白他是来秋后算账的,在他心里肯定是认为柳如雪的死和她有关,他一定是对刚才她对珠玉说的那些话而心中有感而发。是啊,人非草木,怎能无情……她也不愿见到柳如雪死去,可是,她如今的处境,已是难保自身,她又能做些什么呢?独孤傲的手段,她不是没有见过,无论是不是他要柳如雪死,他对柳如雪中毒一事那样的漠不关心,她很清楚,她根本无力相救。可是柳云龙却不晓事情始末,丧女之痛,他一定受了不小的打击。凤紫若不置可否,平静的说:“将军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柳云龙忽然冷冷一笑,阴暗的目光扫过她淡然的脸上,“最近宫中有人见到这秋瑟苑中常有形迹可疑的人出入,臣担心娘娘安危,一接到消息便立刻前来查看,不知娘娘可否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