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好久没见的马八十今天突然出现在豆地,还兜着一筐青青的鳄梨,我们三个孩子排排坐在树荫下吃鳄梨。“你俩累坏了吧?”
“梨不够吃啊。”
“明天去我家,请你们吃好吃的。”
“冉霖,你去吗?”
“我得问问我爸爸。”
“你去,我就去。”
孙冉霖第一次去马八十家显得很拘谨,我是他家常客,自然显得轻车熟路。马家新宅有六房,门前一幅对联:平安富贵存长久,小心驶得万年船前院一大缸,满池锦鲤,中庭铺着地毯,两边楠木台上陈列着陶器,瓷器,还有外国的雕塑。内宅一口八仙桌,佣人站在两旁,今天马叔叔不在,我们可以畅所欲言。菜上来了。有气糕,熏鸭,藕粉,佛跳墙,黄焖鱼翅等等。“哇,这么多,这得多少钱啊!”
“哎呀,没事,他家不差这点”我往嘴里塞了一块绿豆糕,含含糊糊的说。“今天,我做东,必须好好吃”马八十还真有点老板的派头了。“马八十,你妈妈呢?怎么从来没见过阿姨。”
没人回答她。吃罢,我和冉霖准备告辞,马叔叔回来了,在他的盛情邀请下我住下了,冉霖不方便,马叔叔便叫佣人送她回家了。我睡觉不老实,喜欢踹被子,加上晚饭吃得太多,被一阵尿意弄醒,便迷迷糊糊摸索着找到了马八十的卧室,还亮着灯。“哎,你家内宅厕所在哪?”
我定睛一瞧,这小子鬼祟的猫在床角,“你偷吃什么呢?臭草!”
在那时候,抽烟是有钱人家才会干的事,听爸爸说烟草是害人的东西,在小地方也没卖的,我不知道马八十从哪弄来的。“嘘,你小点声,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广东佬搞的,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爸。”
“这玩意没好处。”
“我知道,你放心吧就这一次。”
他推着我走出屋子。外面起了小雨,晚风吹的恰到好处,几只布谷鸟在寂静的夜里啼叫着,我重新打量这这处宅子,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2.日子像田间的水,哗啦啦的流着。谁都没想到, 打破这平静的是一场大火。滚滚的黑烟像一把匕首,径直戳破天空,那蓝布被染成了血红色,全镇人都看到了。我发现是马八十家木材厂的方向。马八十的爸爸蹲在火场中心,他完全失去了以前的从容风度,死死的瞅着支离破碎的木头,霎时间,这个男人变得好渺小,像一粒沙子,迷失在无穷的沙漠中,除了破口大骂再没有别的发声。马八十还在旁边,一个劲的向那泼水,显然是没什么用的,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我看到了他裤兜里的一包开过的香烟。镇长哭丧着:完了,全完了!我已经二十几天没见马八十了,再见他时已经变了样。他原先是又矮又肥的,现在只有矮了,倒也显得利索了,原先圆盘子样脸消瘦的不成样子。“叔叔呢?”
“他走了”“走了?去哪了”“他回汕头了,说那还有产业”“你没事吧”他不再回答我,只是摇摇头。我不好多问些别的,只是从别人口中得知,马家的木材厂彻底赔了钱,还欠着外债,马八十的爹连夜跑了,却也把从外面带来的那女人留下了,那女人叫:澄江又是一个星期天,我叫上孙冉霖一起去帮马八十搬家。“澄江,这是我朋友,杜子诚,孙冉霖”“冉霖,这是澄江”我说。澄江已经不在是澄江了,她没了从城里来的娇气劲,记得来时大红牡丹翠绿碧汐罗,粉红紧身袍配翠烟散花裙现在已然是雁落平阳,身着呢子大衣,包的严严实实。“姐姐......”澄江不说话,我看的出,她的眼神中留恋着富贵和面对现实的无可奈何。我把马八十拉来一旁,这小子这段时间迷迷瞪瞪的。“咋办,日子还得过,你想好咋赚钱了吗?”
他摇摇头。“我问问我舅,采豆那还缺人不,你也别着急,还有,澄江到底是个女生也不大你几岁,你得学会照顾人家”这天晚上回家,无意中听到有小孩在吟诵古诗,凑近了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打算分享给马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