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大学周末的寝室是留给单身狗睡觉的,大学的外卖是留给单身狗叫的,大学周末的食堂也是留给单身狗用餐的,一点儿没错。严越的寝室,四人分四地。杜溪和男朋友吃饭去了,李丽去另一个城市陪男朋友旅游了,莫凝去陪未成男朋友的异性朋友暧昧去了,就只剩她一人。她还有何脸面待在寝室?毅然决然去图书馆,化孤独为力量,用知识充实自己。说起莫凝这个现在进行时的异性朋友,真是由一把伞打出的感情。上次文殊和她共打一把伞,聊着聊着就成了朋友,异性朋友,暧昧的异性朋友。不知不觉之中,周末的第一天快速进入黑夜,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严越刚走出图书馆,小脸上就露出无奈的笑容:“幸好我有先见之明,知道冬天是个留人、谈恋爱的季节,所以带了伞。”
心里洋洋得意,却在想会不会只有她一人才回了寝室。长夜漫漫,路灯昏沉,在另一条回宿舍的小路上,有一个人孤独地冒雨前行。她的步伐很慢,脚步很轻,雨滴一颗一颗落在衣服上,渗透到心,是刺骨的冷。雨水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落,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她突然记起,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天,同样的冬天同样的雨。那天他在纷飞的雨中搂着她的肩膀,为她撑伞,暖心送她到宿舍门口,笑着看她走进宿舍……一切的一切,恍如昨日。可现在,只剩她一人。她不明白,明明才一个多月,明明前天他还陪她上课,怎么今天就变了?昨天,她接到他的电话约明天去外面转转。于是她今天一早起床,精心打扮,满心欢喜,连室友都笑话她说恋爱中的女生果然最美。她不否认,一整天和他一起逛街,看电影,吃东西……只是今天的他和以往不同,一路上心不在焉。她没在意,觉得他也许是太累了。直到晚饭后,他的一句“小溪,我们分手吧!”
令她猝不及防。她如当头棒喝,愣在原地。然后像所有女生一样,笑着傻傻地问道:“文,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但他目光坚定,没有半分玩笑之意。这一幕狠狠刺痛了她的心。良久,她笑了,抬头看着他:“所以今天陪我一天是因为同情补偿我?”“小溪,你了解我,我不喜欢解释,对不起。”
自他知道这个误会后,他脑海里每时每刻都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她的笑、她的古灵精怪、她的才情、她的木楞,她的一切一切。看着她送的石膏玩偶会想她,翻开《纳兰词全集》会想她,看她写在千纸鹤上的一笔一划会想她,走过那片湖会想她……所以由想化为行动,他去了教室陪她上课。当听说她要和唐峰上课时,他慌了。即使自己有课,他依旧毅然决然随她一起。她笑话他说了解,其实他多么想反驳她。怎么会了解?他心里的人一直用诗词走进他心里的X,他佩服的人一直是对他冷眼相待,却让他不得不被吸引的严越。当两人相重合时,那份喜欢的感情来的更加猛烈。而这一切,对他和杜溪都不公平。“其实,我都不知道对你是了解还是不了解。我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当初突然选择我?”
杜溪眼中含着泪水,却执着着一个答案。陌文没有半点犹豫,脱口而出“因为,当初我不知道你并不是她。”
杜溪听完,笑出了声。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问。他那么优秀,当初跟她表白时就觉得是天上掉馅饼砸中了她,有什么理由呢?不过是不喜欢后的分手借口罢了。他确实不喜欢解释,就和越儿一样的“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可是她想要解释,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一下子就不喜欢了,变得让她慌乱。她真的很喜欢他,一直都是。她就想弄明白,分手是她的错还是他的错?她都可以改。但他不愿多说,她亦不愿流露过多的卑微与脆弱。一个人的雨夜,很冷很冷;一个人的夜路,很长很长。她遥望着远方,好像除了宿舍不知往哪儿去。“严同学,小溪回宿舍了吗?”
是熟悉的、淡淡的声音。宿舍里的严越刚准备吹头发,就接到了陌文的电话。听着不同寻常的话,握着手机的手一顿:“小溪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我们分手了。麻烦你,照顾好她。嘟……嘟……”匆匆挂掉电话,他怕传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质问。“你……”严越很生气,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而且在下雨。她赶紧换上衣服,拿上伞冲出宿舍。一边跑一边打电话,一遍又一遍,直到那失落的身影落入眼中。“小溪,小溪!”
严越跑过去,将一言不发、全身发抖的人带回了宿舍。一回宿舍,严越立即给她找睡衣,收毛巾,推着她进卫生间洗澡。杜溪一下抱住她,“哇”地一声放声痛哭:“越儿,我们分手了。”
严越不顾她身上冰凉的雨水,慢慢抚摸着她的后背:“乖,先去洗澡,一会儿感冒了。”
“越儿,你知道吗?我今天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可是我又好难过。他每天陪我上课、吃饭、跑步,做了我对他做的所有事情,几乎每个女生都羡慕我。有时我也会担心,喜欢他的人太多了,万一他不喜欢我了呢?担心……直到今天他和我分手。呜……呜……越儿,你说我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突然和我分手?呜……”杜溪哭得像个泪人儿,泪水打湿了严越的肩膀。“小溪,听我的好不好,先去洗澡。”
严越掰开她的手,把她推入。这个天气,全身湿透了,感冒加上她的情绪,肯定很糟糕。轻叹一口气,严越坐在凳子上失神。他不是那样的人,可到底是为什么?“嘟嘟……”手机铃声响起。“越儿,是我。杜溪,她怎么样了?”
对面的人声音焦急又担忧。“很不好。你放心,她哭一哭,睡一觉就好了。”
许是李航知道后告诉了文殊,而文殊又告诉了林奇,所以打来电话。电话那头陷入沉寂,偶有雨声。严越疑惑道:“你在外面?”“麻烦照顾好她。”
寥寥几字,声音冷得出奇。“唐僧,你跟着米奇,我怕他出事儿。”
严越察觉不对,立即发了条短信给唐峰,然后将杜溪的手机关机。不一会儿,杜溪就走了出来。“来,我给你吹头发。”
严越将她按在椅子上,用吹风轻轻吹着她的头发。杜溪拿过她手中的吹风,平静道:“越儿,谢谢你。我自己来,你也快去洗澡。你身上都被我弄湿了,要是感冒了我会良心不安的。”
“你自己能行?”看着她那双兔子一样红肿的眼睛,严越深深心疼。杜溪微微咧开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放心,不就是失恋吗?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棵树?你快去吧。”
严越点点头,几分钟后,刚走出卫生间,就听见了压抑的哭声。此时的她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儿,既希望有人安慰,又不想别人发现。不知哭了多久,她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杜溪叫她:“越儿,我先睡了。手机放你那儿,要是有人找我就说我睡了。”
“好!”
睡一觉也好,或许明天就好了呢。严越坐在书柜旁,借着台灯看书。她还不能睡,要等莫凝回来,避免吵醒杜溪。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被子中不断传来抽泣声,最后变成了浅浅的呼吸声。“滴滴挞挞”,是钥匙转动的声音。莫凝走进宿舍,看了一眼台灯下的严越问道:“她,睡了?”
严越点头,小声道:“好不容易才睡着。你怎么这么晚?”
莫凝放下包,轻手轻脚地坐在严越身边:“听文殊说陌文和小溪分手了,所以我们立刻回来了。路过操场时恰巧碰见林奇和陌文在打架,唐峰、李航和他的一个室友拉都拉不住,几个男生全身都湿透了。这一问才知道林奇去找陌文,两人没说两句话,林奇就一拳打在了陌文脸上。最后,两个人拖一个,带回了宿舍。你没看见,那场面好激烈,林奇下了死手。”
他能不愤怒吗?那可是他默默喜欢了很久的人呐。“你回来就好,我也去睡觉了。”
严越放下书:“一会儿记得关灯。”
“嗯,放心。”
莫凝小声回答。整个夜里,窗外的雨一直没停止,似乎要冲走当晚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