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根普尔虽是这次南侵的金将,鲁戈慕原和他没什么交情。但相互之间都认识,伊尔根普尔也知道,鲁戈慕原是完颜永济的手下猛将。现在见到完颜永济这个手下猛将,居然提着武器骑着马,走到韩㣉身边,着实让伊尔根普尔惊了大跳。“不错,我是鲁戈慕原,”鲁戈慕原说:“伊将军,事到如今,你们再战也难伤我军多少人,改变不了战局。你们却要拿两千多条性命来陪葬,为了你的一己之私,让这么多的弟兄送死,你能安心吗?”
伊尔根普尔和剩下的几个将领呆了呆,一个秃顶的壮年将领问:“你投降宋军了?”
鲁戈慕原非但没不好意思,脸色还有些疯狂的兴奋,看样子韩㣉这些天给他们洗脑很成功:“以现在的形势来看,我大金败了,要不了多久就会亡国。最不应该就是与宋国开战,现在战事一起,再无法停止。草原那帮人岂能相信?一旦被他们统一草原,就会从后面攻击我大金。那帮人你们也知道,你们觉得让他们统治我大金好,还是让宋国统治我大金好?”
六个金将,加上两千几百个金兵全都听懵了,没懵多久,有些人一脸愤怒,有些人居然一脸沉思,看样子在考虑鲁戈慕原出的选择题?伊尔根普尔大骂:“鲁戈慕原,你是我大金人,居然厚颜无耻说出这番话?皇上和各位大臣岂不知你说的那些事?草原上那些人翻不起大浪,你现在认贼作父,以后我大金灭了宋国,会将你的尸骨扔到阿奴斯山上,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灭了宋国?”
鲁戈慕原苦笑道:“以前我也有这种想法,宋国已经历两百多年,虽一度被我大金赶到南边来,却一直没有亡国。反观我们?我们占领中原之地不过几十年,一个个恣意享乐,过着奢侈糜烂的生活,已经再无以前的血性。如此下去,我大金必亡。与其让草原那些人统治我大金,还不如与宋国合并。韩大帅会带领我们统一天下,建立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你们可能不知道统一天下的意思,不止是大金,包括草原、吐蕃、西辽等等地方全部合并成一个国家。到时候那个国家叫什么都可以改,只要多数人愿意,名字可以不叫宋。天下统一后,再无战争之苦,边界纷争。家家户户安居乐业,人人老有所依,贫有所扶。”
韩㣉的确忽悠过,天下统一后,可以不叫宋,名字他都想好了,叫“联合国”。这名字不引仇恨值,被统一的那些国也不叫征服,叫合并,由众多国家合并成的一国。当然,这些都是他的YY,还得赵家和朝廷那帮人点头才行。他没想到,他这些想法,差点惹出大麻烦。鲁戈慕原这些话,说得极少的人双眼发亮,大多数人依然是一脸的求生欲。不知鲁戈慕原忽悠的这些话他们听没听进去,伊尔根普尔听进去了,但没被忽悠到:“废话少说,鲁戈慕原,你不配和我说话。有本事就来一战,我定取你项上人头。”
这要是韩㣉,可能都失去耐心了。毕竟是自己一个种族之人,鲁戈慕原很有耐心,指了指四周的一圈人:“这里有一万人,你知道我大金以前的士兵有多少?”
众金军很配合,扫了一圈。此时大家都不震惊,毕竟连将领都投了,投些士兵很正常。一个多嘴年青金将捧场:“有多少?”
“一半,”鲁戈慕原说出,众金军一脸震惊。没让他们震惊几口气,鲁戈慕原又接道:“这次在建康的那几战,总共有一万四千多士兵归顺宋国。只是在丰渔村一战,就有一万二千多士兵归宋。大家投过来吧!韩大帅是真心想建立一个天下统一的太平盛世。他希望所有人都能活着,盛世中的人越多越好。小国合并成大国,并不是被灭国了。各个民族的信仰、生活习俗等等都还在,有能力的人同样可以封侯拜相。为什么非要抗争、非要打得你死我活才甘心?有这些精力,何不一起投过来,为天下百姓而战?”
这些全是韩㣉洗脑之词,说得他都差点变成那种人了。非常利害,刚才给鲁戈慕原捧场的年青金将忘了扔武器,骑向鲁戈慕原这边,边走边说:“我愿归顺宋国,为天下百姓而战。”
连将领都投过来了,陆续有士兵走过来。这个过程,没有一个金兵金将阻止。让宋军众将士又失望又奇怪,两千几百人,只有几百人过来,有至少两千人没有动。这些投过来的人,也不一定是被鲁戈慕原说服,可能主要是为了保命。韩㣉猜到可能只有这点人了,将手一挥,几个士兵从后面押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壮年男子:伊尔根普尔看见这个男子,脸色只是稍有些改变。“听那些金兵喊他少将军,和你又一个姓,应该是你的公子吧!你放心,他现在还没死。要是你们愿受俘,我可以将你们押到临安,交给朝廷处理。要是不愿归顺或受俘,那我们只好动手了,为了天下百姓,我们只能痛下杀手。”
伊尔根普尔一张老脸半红半白,盯着被堵住嘴的伊尔根赫塔没开口。旁边的人急了,一个脸上还有血迹的壮年将领劝道:“将军,弟兄们士气已无。为了少将军和这些弟兄,没必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我们、我们受俘吧!”
有主将的军队就是不一样,虽然大多数人都想活命,但没有主将的命令,就算死撑也难让他们放下武器。这是将领长年累月建立起来的威望,相当于给士兵上的枷锁,少有人敢冲破这个这枷锁。伊尔根普尔的心在滴血,加上城里的兵马,他还有过半的兵马。还有一半的兵马就要受俘,这种事情他以前想都没有想过。一场惨败,只换来一次认识韩㣉的机会,他闭上双眼,流出两行清泪:“受俘吧!”
两千几百个金兵,连一战的勇气也没有。听到伊尔根普尔的话,十分配合扔下武器,一队队从里面走出来。这种事情吴继兰和许多将士已经看见几次,以前在她们的印象中,金军十分凶残顽强。要是有几百人被围弃械还没什么,这么多人居然选择弃械受俘?刷新了她们对金军的认为。吴继兰十分兴奋:“大帅,什么时候去收复城池。他们都投降了,城里那点金兵应该不敢反抗。”
“这里结束后,差不多天亮了,等天亮再去收复城池。”
韩㣉对裴照山几个将领说:“他们城里应该只有几百兵马,你们四人各带五百弟兄,守住四城门,尽量不要让一个金后逃走。”
裴照山几人领兵去没多久,几个士兵将反绑双手的伊尔根普尔押到韩㣉面前。韩㣉示意取开伊尔根赫塔嘴里的布巾,伊尔根赫塔仿佛将四周的宋军不存在,看着伊尔根普尔急声说:“父亲,你为何要甘愿受绑?这事要是传回去,会令我伊尔根家族蒙羞,父亲你也会背上耻辱之名。就算战死,我也不愿父亲背上这些骂名。”
这些韩㣉已经考虑到,所以他才会留下伊尔根赫塔的命,多一分让伊尔根普尔投降的机会。他知道名声这东西,在后世虽不太值钱,现在对于许多人来说,比性命更重要。他已从几个将领那里听说,伊尔根是金国的大家族。要让这种家族的将领乖乖受俘,绝非是容易之事。伊尔根普尔被儿子说得满脸羞愧,半晌后才回答:“非是我贪生怕死,这次因我的错误,连累这么多弟兄,我已是百死难赎其罪。为了这些弟兄,就算背上骂名又有何妨?韩㣉,现在他们都已受绑,能否给我一个痛快。”
“父亲,”伊尔根赫塔跪在伊尔根普尔面前:“孩儿愿意和你一起死,用我们的血洗清洗耻辱之名。”
吴继兰见韩㣉很认真在考虑,赶忙劝道:“大帅,他们已受俘,要是你杀他们,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利。不如给他们两把刀,让他们自杀算了。”
韩㣉惊讶看向吴继兰,原本他在考虑如何劝解,没想到吴继兰有这种偏激的想法?更没想到何奇凡也附合:“吴姑娘说得不错,反正他们已蒙生死志,不自杀也会绝食而死。干脆给他们两把刀,让他们在众俘虏面前自杀,也可以成全他们忠义之名。”
韩㣉很快想通怎么回事,冯奎被伊尔根赫塔杀死,大家都憋着一口气想为对方报仇。嘴上虽说成全他们的忠义之名,其实许多人都巴不得让伊尔根赫去死。韩㣉也不是什么慈善之辈,为了顾及手下的想法,他懒得再劝,对伊尔根普尔说:“我会成全你们,但要天亮后才行,到时候你们还可以救更多手下的性命。”
韩㣉说完,大家的脸色有些不一样,吴继兰几人十分高兴,伊尔根普尔父子呆住了。好一会才传来伊尔根赫塔的骂声:“韩㣉,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