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陵城东外,一场神奇的战斗开始。进攻方的两万多宋军,在离城墙五百米外,组成一个很精神的方阵。在更后面,搭起一些帐篷,炊事营的士兵正在那里忙碌。在城墙方向,五千金兵也组成一个方阵,前方是一长排官将。这是一场关系着他们命运的赌局,夏陵城所有的官将都出来了。一个个有些紧张看着对面的韩㣉一家人,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韩㣉一家人和众将也站在前方,离了对方的金军有一百多米。中间还摆了一张桌,桌上有一个米高的阶梯,四个阶梯,每个阶梯上都有一个像壶一样的东西。这东西韩㣉不陌生,它叫漏刻,是现在用来计时用的工具。壶中装有水,以滴水到刻的形式计算时间。在目前来说,是最准的计时工具。漏刻已经开始计时,一滴滴水从一个漏壶流到另一个。看起来虽很缓慢,半个时辰的时间并不长。赵丹没有耽搁,拿起喇叭朝前方走出几步:“对面的金兵听着,可能刚才布隆亚给你们说过一些话,甚至给过你们一些承诺。他最终的目的,不过是让你们替他们卖命。用你们的性命,换他所谓的忠义。有了忠义这个名头,就算他死了,他的家人也能得到金国朝廷的许多好处。你们的家庭能得到什么?那可怜的一点抚恤金,你们的命就值那点银子?”
赵丹的话不知有没有说完,布隆亚拿起喇叭回敬:“枉你还是宋国长公主,与市井泼妇何异?我们的将士忠心耿耿,绝不会受你蛊惑。我劝你省了那些心思,说什么都没用。”
赵丹哪会相信布隆亚的话,又开始忽悠:“大家千万不要听布隆亚的鬼话,这次的赌他要是赢了,你们只能死战到底。一旦我军开攻,你们没一个人能活,他们没事,他们就算被我军抓住,也会得到释放。只有我们胜了,才能保住大家的性命。大家都过来吧!就算不投靠我军,受俘也行。至少能保住你们的性命,总比冤死在城楼上强。”
赵丹有些惊讶,她说了两次,对面的金兵一个个居然无动于衷?谢夕韵怕她嗓子受不了,站出来帮腔:“这次的赌,对你们士兵最不公平。他们胜败都能保住性命,你们只有胜了才行。要是败了,只能当他们的替罪羊。你们已经看到我军来了多少人,这么多人若是齐攻城,你们绝对坚持不了一天的时间。大家不要再犹豫了,过来可生,不过来只能等死。”
谢夕韵说完,对面的一些官将笑了,笑得十分开心。因为后面的金兵很听话,一个都没动。谢夕韵说得不错,这次的赌对他们最有利。无论胜负,他们都能保住性命。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同意打这个赌。所有金兵都没动静,赵丹和谢夕韵对望一眼,赵丹说:“莫非声音太小,他们听不清楚?无敌,你们一起,我说一句你们就喊一句。”
可怜的赵丹,八个女亲卫、包括吴继兰也加入进来,九道喇叭声齐喊,就算站在城楼上也能听清楚。对面的金兵还是像看耍猴似的,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是盯着她们。许多将士都替她们着急了,俘不俘得到人倒没什么,几女喊得满头大汗,对面的金兵居然无动于衷?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韩㣉将还在卖力大喊的几女叫停。韩㣉将赵丹和谢夕韵拉过来,凑到她们耳边说了一些话,身穿一套白色盔甲的赵丹,瞬间散发出一股小小的杀意,脸被气成了紫色。韩㣉拍了拍两女的肩,警告她们:“不准生气,生气以后我就不准让你们做这些事了。”
不止是赵丹生气,谢夕韵也气得满脸红光。深深吸了口气,代替被气得不能说话的赵丹喊道:“布隆亚,看来你们的士兵都很忠心。我现在有些话问他们,只要他们的回答都忠心,你们就赢了。”
众金官很高兴,一个个脸色十分灿烂。不用布隆亚说,他旁边的老文官回话:“枉你们是名门之妇,居然说出这些幼稚的话。刚才我们已经说过规矩,眼看时间就要到了,我们岂会答应你们这些无理要求?”
“我们再加一个条件,”赵丹已经回过神来,用杀人的眼睛瞪着对面众人:“我们问那些士兵三个问题,无论他们的回答如何,事后我们都会放你们所有人平安离开。无论去哪里,我们绝不追击。这个条件要是你们不答应,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双方的人都惊懵了,宋军这边理解的没几个。只问三个问题,就放这些人离开?这么好的机会,相当于白白放了五千敌军。只有几个聪明的人才恍然大悟,脸上同样露出不小的杀气。金军这边,金兵一如既往没任何反应。那些金官全呆住了,有几个脸色很不自然。过了一会布隆亚才回答:“我们虽处于绝境,不想占你们这些便宜。还是按刚才的规矩,时间一到,要是投你们的人不多,就算我们获胜。”
“布隆亚,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家伙,居然让这些金兵将耳朵堵住了。”
赵丹的骂声说完,场面冷清了片刻,一阵更大的怒声传出:“杀了这些卑鄙的混蛋,”无敌的脸本就因喊话震红,现在和刚才的赵丹一样,变成了紫色,忍不住喊出很具杀气的话。后面的众将士很给面子,阵阵接力:“杀了这些卑鄙的混蛋。”
这些声音蕴含的杀意不小,大家满心以为可以看到一场特殊而精彩的战斗,没想到对方作弊?浪费了赵丹几女的口水不说,还欺骗了他们的感情。众金官被这些大吼声吓到,全向中间的布隆亚靠拢。老文官也慌了神,问布隆亚:“布将军,这可如何是好?看样子他们要强攻了,我们快进去吧!”
“金大人说得是,”一个中年将领接道:“再不进去,他们可能会攻过来了。”
布隆亚没想到会被识破,他刚才在城楼上想的好办法,就是让众士兵用东西将耳朵堵住。很成功,任赵丹巧舌如簧,也没说动一个人投过去。现在被识破,他也不知如何处理才好,正要下令让大家回城。对面的杀气声停止,从宋军队伍中走出来两人。“二弟?你、你没事?”
布隆亚激动喊出。现在走出来的两人,一个他可以直接无视,另一个是他的结义弟兄谢梁胜。谢梁胜可能以为对面的人不会杀他,直接骑到布隆亚面前:“大哥,我没事。长公主和韩大帅她们虽将我们抓住,并未为难我们。韩大帅说得不错,一个国家再长久,也不过几百年的时间。要是大家齐心协力,建立一个天下归一的王朝。完善好制度,并非不能永恒存在。就算只能存在千百年,也比天下分散,各自为政、各自为敌好得多。大哥,我们一起投奔大宋,为天下百姓出一份力如何?”
就算不为自家弟兄着想,杀人也不是韩㣉的目的。布隆亚现在是输人输理,正是心智最薄弱的时候。韩㣉将准备好的谢梁胜和王黔带出来。布隆亚脸色十分犹豫,他无视的王黔加入进来:“谢将军说得不错,现在海州已经完了,禄大帅赫大帅他们被抓的抓死的死。几万大军在此,反抗只是让众弟兄白白断送性命。连邓大人、乌将军他们都甘愿受俘。布将军何必还要逆天而行,做出以卵击石之事?”
王黔说完,十多个官将向布隆亚拜下,一个中年文官说:“事已至此,请布将军三思。”
“请布将军三思。”
没人想死,现在他们的骗术被揭穿,已是输人输理。他们现在另三面根本就没人守,就算韩㣉下令攻城。是他们先不对,传出去也不能说韩㣉失言。布隆亚从官将看到士兵,众士兵脸色虽惊奇,一个个就像聋子似的什么也听不到,没别的表情。布隆亚长叹一声:“罢了,你们做何选择都可以。我愧对皇上和大帅重托,已无脸再立足于世。”
布隆亚说完,提起刀就要抹脖子,被谢梁胜一把抓住。“大哥不可,嫂嫂和侄儿她们还在老家等大哥。你若是去了,她们以后如何生活?就算实在不愿降,受俘留得性命也好。”
这世间上的事,很难说谁对谁错。五千金兵的耳朵很快得到解放,在众官将的带领下,全部扔掉武器,朝对面的宋军走去。此时漏刻里面的水,刚好流尽最后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