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信这话有些软,城楼下不少人心中一喜,赵丹说:“这么多条命,要是我军攻城,还要包括你们城中的一万多人。只要你们答应放下武器,开城受俘,我们就免了他们的死罪。”
“大哥不能答应,”卢鹏急声喊道:“他们是我军的大仇人,我军有不少弟兄死在他们手里,绝不能答应开城受俘。大家跟他们拼了,只要死守城池,他们要拿更多条命来填,为死在他们手里的弟兄报仇。”
这话就不好听了,赵丹瞪着卢鹏:“你这不孝不义之人,你父亲还在牢中受苦,盼着你们去救他出来。现在有这么一个可以救他的机会,你居然置你父亲的性命不顾?你想死没有拦,但你不要将其他人拉下水。你劝卢信不受俘,不知要害死多少你们的将士。像你这种不孝不义之人,不配再开口。”
卢鹏被赵丹气得真开不了口,赵丹总算放过他,转身看向卢信:“卢信,不说卢鹏这些俘虏,我们也不威胁你。你父亲当日在大殿上诬陷我家相公,已经犯了死罪,我们随时都可以将他处死。要是你愿意开城受俘,我们可以免除他的死罪。”
卢信呆住了,旁边的年双河说:“我们怎么知道大帅现在关在临安?除非你们将大帅送到这里来。”
赵丹兴奋了,她知道年双河在担心什么。为了取信对方,将韩㣉也拖进来:“你们放心,本宫和相公可以发誓,卢其芳绝对还关在临安大牢,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要你们开城受俘,很快就能和他团聚。”
开始一些人还以为年双河想用拖延之计,年双河接下来说的话,让许多人吃惊:“你是宋国长公主,想来不会说谎,我们暂且相信你。要我们开城受俘也行,你得答应我们一些条件。”
“军师,你?”
年双河将说话的卢信打住:“公主说得是。有机会救大帅而不救,是为不孝。有机会救那些被俘的弟兄而不救,是为不义。为了孝义,只能放弃忠了。”
下面的众女心里乐开了花,要不是赵丹在主持,她们也想开口过过瘾。赵丹问:“你应该就是卢家军的军师年双河吧?年军师有什么条件,说出来我们斟酌。”
年双河说:“我们开城受俘后,你们必须要放了大帅,放了我卢家军所有将领。听说你们抓去的俘虏,要为你们做十年的工。我卢家军的士兵,只做一年你们就要释放。答应这些,我们就开城受俘。”
赵丹为难了,年双河提的条件太过分了些,她拿不定主意,轻声问韩㣉:“相公,你觉得如何?”
韩㣉绝对赞成,凭卢家军的实力,要是他们攻城,不知拿多少弟兄的性命来填。但这东西就和做生意一样,能多赚一些更好。他将谈判权接过来:“年军师,我们可以释放卢其芳父子三人和你。其他将领不关在大牢,但要软禁起来,随时允许他们的亲人去相见。待我们收复中原后,一定将他们释放了。卢家军的士兵,可以只做五年的活。”
几女眼巴巴看着年双河,年双河好像也拿不定主意,和卢信一阵咬舌根后,卢信也剥夺了年双河的谈判之权。对着韩㣉大喊:“卢家军每个将士都是我们的亲人,我绝不会弃他们不顾。韩㣉,要是我们投降宋国,你们还会不会为难这些弟兄?”
“大哥(大帅)不可。”
卢鹏哭喊道:“三弟和许多弟兄死在他们手里,此仇已是深无可解。就算我们死,也不愿投靠他们。”
“二将军说得是,”常将军接道:“我们被擒,有死而已。若要屈辱活着,还不如死掉。”
赵丹听得又急又怒,生怕卢信被他们说服。正要开口忽悠,卢信的声音传来:“两军战斗,各为其主,何来那些仇恨?三弟和那些弟兄已为国尽忠,我们不欠金国什么了。大家放心,就算投靠宋国,以后大家可以选择去其它地方,避开宋金之战。韩㣉,这你能不能答应?”
“答应,”韩㣉还未开口,赵丹将发言权夺过来:“大将军说得不错,两军战斗,哪会有什么私仇?只要你们投靠我大宋,大家都是弟兄,绝不会有任何为难。你们不想面对宋金之战,可以去南边、西边守城。”
卢信回头扫了眼众兵将:“我决定率军投靠宋国,要是不愿意的弟兄,我绝不勉强,大家愿不愿意随我一起投靠他们?”
“愿意,”几千人的声音响起,让城楼下的人听得特别顺耳。卢信再无多言:“开城,迎接大军。”
卢信喊完,转身朝城楼走下。吊桥缓缓落下,高兴得赵丹直抓住谢夕韵的手:“姐姐,我们终于说服他们,终于不用攻城了。”
谢夕韵也激动得双眼含泪,韩㣉对这一战势在必行。就算卢信不开城,他也会强攻。这些熟悉的面孔,又不知要消失多少。“好好,能说服他们,妹妹辛苦了。”
不止是几女,众将士几乎都处于兴奋中,单元衡说:“大帅,他们已经打开城门了,我们再绑卢鹏这些人说不过去,要不要将他们放了?”
大家有的只是兴奋,韩㣉除了兴奋,还很惊讶。卢信居然会投靠他们?他连做梦也不敢这样想。他以为卢信可能会为了救卢其芳等人,开城受俘,但绝对不会受降。卢信答应得太快了,好像早就想好了的。“暂时不忙。”
韩㣉对想不通的事,都会心存怀疑,没答应现在放了卢鹏等人。谢夕韵知道他的脾气:“你怀疑他们并非真降?”
“诈降?”
赵丹接嘴快,看着韩㣉:“相公,你认为他们是诈降?”
能听到的人都看着韩㣉,全都不是外人,韩㣉没有隐瞒:“只看卢鹏就知道,他们有多恨我们。就算被迫受俘,也应该不会投降,我们看看再说。”
城门已经打开,卢信带着一大群兵将从城内走出。这个情景很正常,只是他们无论是骑马的还是步行的,手里全都拿着家伙。顶在前排的众人一下子紧张了,赵丹正要提醒对方,卢信抬手将大家挥停。“我军新投,未免误会,大家将武器放下。”
卢信说完,右手一挥,手中长枪化着一道弧线,插在十多米外的空地上。其他人全都一样,将武器扔到左右。全扔完后,卢信带着大家来到离韩㣉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翻身下马,向韩㣉行了一个军礼:“卢信带着众弟兄见过长公主、韩大帅。”
大家呆住了,包括韩㣉也一样。人家的礼数全都已经做到,剩下就看他们的了。正常情况下,韩㣉会走到卢信面前,亲自将对方扶起来。韩㣉还在想如何应付,城楼上出现一人。城楼上还有不少士兵,出现的是个身穿四品文官服的老头,老头横眉怒眼,指着拜倒在地上的卢信:“卢信,你这个不忠不义的畜生,竟敢卖国求荣,投靠宋国,老夫绝不让你的奸计得逞。卢信已反,大家快关闭城门,别让他们进城。”
卢信转过身看向老头,大喊道:“萧大人,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宋大军兵临城下,我军根本不可能守住城池。以其让大家送死,还不如投了大宋。留得有用之身,为百姓做些事。”
萧大人被气得老脸涨红,城楼上的士兵虽多,没一个听他的。“大家都是我大金将士,岂可畏死投敌?你们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别听卢信这个叛徒的,拿起武器,和宋军决一死战,关城门。”
没一个人听萧大人的,卢信说:“将萧大人押下去,暂时关到军营,待韩大帅他们处置。”
一群士兵不由分说,将萧大人押下城楼。萧大人的骂声还在城内传唱,卢信对韩㣉说:“此人叫萧进升,是徐州知州。打扰到公主和韩大人,还请恕罪。”
被萧进升这一闹,更让韩㣉为难了。现在卢信众人还跪在地上,从人家的表现来看,有些人已经不相信韩㣉的猜疑。韩㣉很自然朝卢信挥了挥手,叹声说:“看来城中还是有反对投我大宋、忠于金国之人啊!”
挥手的意思是示意卢信等人起身,韩㣉的行为虽比较无礼,众金兵金将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卢信十分规矩,起身后并未靠近韩㣉:“韩大帅放心,反对投大宋的最多是些文官,军中将士绝不反对。”
许多人都很紧张,最紧张的是赵丹几女。韩㣉的话她们自然相信,但卢信的反应,看不出有任何问题。对方是投靠她们,正常情况下,她们现在应该进入城内,去军营接收徐州军,顺便与对方混个脸熟。如果韩㣉的猜测没有错,进城后她们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因为太过紧张,赵丹连话也不敢接,两只眼睛不时在卢信和其他金将之间打量。韩㣉想了一会说:“大将军不可小看文官,文官的影响力不小。一个不好,很容易煽动军中将士叛乱。这样吧!为了不出现那样的事,大将军将徐州城的所有将领叫出来,我先劝说一下。让大家安心,只有他们安心了,我们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