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接到信的是左首的中年将领,这个将领能坐在左首,身份自是不同。他叫古扎赫,是金国一员大将,以前也是个大帅级人物。他才接到信,有些人等不得了,阿奇海问报信的年青士兵:“你仔细说说,你们是如何打这一仗的?”
年青士兵一来没说战况如何,就是不愿提起此事。现在被领导要求说,不敢在隐瞒,将他们打仗的经过说出,主营一片哗然。“城门被一些大石堵住就不能攻击?城楼上有人守就不能攀登了?”
一个肩宽背阔,年过半百的老将呆呆说:“大家攻城,城门口什么时候没有落石?城楼上什么时候没有人?难道要城楼上的人都死绝了才开始登上城楼?”
只看信或是听人描述,都很无法让人理解。这个老将说得不错,所有人攻城,除非是打到对方的突然袭击,不然城楼上都会有落石。这东西不但威力大,还很廉价。没有人会等城楼上的人死绝了再登上去,每次攻城时,攀爬上城楼都会有人守在那里。这一切都很正常,居然被人家打得如此惨?阿奇海起身说:“大帅,我愿带一万人去攻陈州城,要是攻不下,甘受军法处置。”
还好完颜纲没答应,要不然阿奇海的小命很快就会不保。完颜纲重重出了口气:“我们不能再等了,古将军,你带四万兵马,藏于陈州去往钧州的云岭一带。若有宋国援军到来,就算打不到对方伏击,也一定要将其缠住。我带另外的六万弟兄去陈州,我倒要看看,他们的守城之法有多神奇。”
……行军是个很累人的活,不说其它,只是骑马,时间长了双腿都受不了。所以韩㣉的军队行军,常常都备有几辆马车,给几女休息之用。现在,赵丹和谢夕韵就在一辆马车内,睡得正香,马车突然停下,就这样也将两女惊醒了。“发生什么事了?”
赵丹还以为出了什么状况,一把将马车帘拉开,赶马车的士兵说:“没什么公主,送信的人来了。”
赵丹一听有送信的人到了,对谢夕韵说:“姐姐,我们去看看。”
两女走出来时,就在她们马车旁边的韩㣉面前,有一个壮年男子正在汇报:“大帅,有两万金军正在攻陈州。雍将军他们怀疑是完颜纲的诱军之计,让守陈州的五千弟兄撤回钧州。皇上准备带着大军去钧州阻击敌军,令你带军队直接去钧州。”
“父皇要带大军去钧州阻击敌军?”
赵丹以为她听错了,急问:“他要亲自去钧州?”
壮年男子点点头:“皇上已决定,他亲自去钧州镇守。”
“他怎么如此糊涂?”
赵丹又气又急,一点没给赵扩面子:“他哪会打仗?在安丰的教训他还没记住吗?如果真是完颜纲的军队,对方至少十万兵马。现在汴京只有四万几千人,还要拿些人守其它地方,抽不到四万人守城,怎么守得住?”
赵丹说完,已骑上无剑牵来的马。韩㣉已经看完信,将赵扩写的信递给赵丹:“十有八九是完颜纲的军队,他先用两万顶在前方,想诱我军去支援。他的大军在后面等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要是我军撤出陈州,他们一定会去钧州。父皇之意,是想诱他们的大军现身,去攻钧州。我们带兵去,正好可以里应外合,夹击攻城的金军。”
韩㣉说完,赵丹已经看完,谢夕韵不用再看,脸上的焦急不比赵丹少多少:“父皇这样做太冒险了,相公,不能再等了,我们快去钧州。”
大军又开始前行,赵丹边走边抱怨:“三四万人要面对那么多的金军?也不知能不能等到我们赶去。”
赵丹很少如此悲观,韩㣉笑着说:“要是真守城,完颜纲那点人,未必能吃下我军的三四万人。”
韩㣉太乐观了,赵丹质疑:“要是我们指挥,说不定能将那些金军反消灭掉。如果父皇来指挥,那就危险了。”
因为安丰的重大失误,赵丹对赵扩的军事能力完全没有信心。韩㣉说:“杨将军他们同行,就算父皇要指挥,也会给他出主意的。最重要的是那些几乎全是我们带的弟兄,无论是打仗的经验还是士气,都远在金军之上。现在他们已识破完颜纲之计,只要不出城战斗,金国一定拿他们没任何办法。”
“说得也对,那些是我们调教出来的兵马,守城又占优势。”
赵丹脸上的焦急稍减,突然想到一些东西,接着说:“如果按我们那些守城之法做,那些金军说不定还会吃亏,相公你说是不是?”
韩㣉的守城之法全是理论,一直没机会实践,就算韩㣉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怎么样,只知道绝不会比传统的守城之法差:“你们不用担心,就算打不退金军,只要城中粮食够,一定能等到我们去支援。”
两女终于安定下来,下午,大军来到一条三岔路口停下,生火做饭的杂事自有人做,赵丹看着侧面一条路,又开始抱怨:“相公,丘将军什么时候来?要不我们先走,让他们随后赶来。”
韩㣉的向导多,有些向导对这一带很熟悉。这个三岔路一条是他们来时的道路,左前方可去汴京。另一条路,是丘从林回汴京要经过的大路。他们已经和丘从林商量好,在这里汇合。韩㣉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说好的在此汇合,想来他们也快了。等他们到了一起走,人多更能将那些金将留下。”
韩㣉说完,问旁边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士兵:“从这里走最近的路,行军多久能赶到钧州?”
中年士兵想了一会说:“要是行军快,大概三天能赶到。在前方不远就有条岔路去钧州,我们可走那条道。那条道虽不宽,走一段路就能到去钧州的官道了。”
“还要三天时间?”
赵丹巴不得现在就赶到钧州:“现在那些金军说不定都到那里了,万一他们打探到我们来的消息,先逃了怎么办?”
韩㣉接过曹飞递来的地图,打开看了一会:“要是怕他们逃跑,我们不用直接去钧州,可绕道去他们后面。他们攻了几天,大半人都是疲兵了。无论逃不逃,他们都难平安撤退。”
大军在这里休息,等到月黑风高时,赵丹都已经抱怨了好几次,丘从林才带兵赶到。大家顾不得夜路不便,点着亮又朝前方走去。赵丹因为赵扩可能被围攻而着急,没在马车内享福,陪在韩㣉身边走到天开明,看见一旁立着几辆马车,在马车旁边,有几个身材硬朗的男子傻傻站着。这个发现将她的倦意也赶走了,带着一家人和众亲卫来到几辆马车面前。扫了眼六个男子,盯着一个年纪最大的中年男子:“你们是哪里的人?要去什么地方?”
此时的赵丹没穿盔甲,她现在才发现,盔甲这东西穿久了很不自在。除非上战场,一般她都不再穿盔甲了。中年男子虽有些惧意,更多的是惊奇,看了眼赵丹旁边的韩㣉,朝他们一礼:“小人是陈州封山县人,那里被金军占领,护送老爷一家去兖州投靠亲戚。”
赵丹开始怀疑对方是金国探子,这几个男子的身体素质都不错,是些当兵的料。一听是护送人,看了眼马车:“马车内的人出来。”
很快从四辆马车中,大人小孩出来十几人。这些人穿着都不错,一看就是富裕的大户人家。一个两三岁的婴儿,一出来就被她们成功吓哭。全围在一起,也不知围在一起有什么用。只有一个身材富态、长着一张大圆脸的中年男子上前,朝她们行了一个大礼:“小人张平贵见过各位将军、夫人。”
从赵丹谢夕韵梳的头发就能看出,她们已婚。见这么多的男女老少,赵丹已经将对方是金国探子的疑心打消,仍有些不解:“以前陈州就是金国的管辖之地,金军占领那里,你们为什么要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