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的神秘,荭村人的激动,在此刻戛然而止。他们停下口中低念的咒语,茫然地抬头望向祭坛。上个月的召唤仪式,他们也都参加过,因此很快就得出了和长老一样的结论。他们惊疑不定地呆愣了几秒后,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怎么不是九轮回大人?”
“大人一定是生气了!”
“他是大人的使者吗?”
“会不会是召唤错了?”
……荭村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着,这对我来说,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本来我打算九轮回出现后,就将他杀了了事,可现在出来的,却不是他们口中的九轮回。我打量着祭坛上悬空的冒牌九轮回。他样貌英俊,眸色是醒目的鲜红,外表倒挺像个人类。他身上萦绕着鬼气,但也没多强。长老用木杖支起跪下的身子,小心地问:“你不是九轮回大人,你是谁?是大人派来的人吗?”
问的人一脸困惑,被问的人也明显有点懵。他拧着眉环视一圈,殷红的鬼气在周身萦转,似乎在确认什么。过了片刻,他手一挥。红色的鬼气弥散开来,化成缕缕烟气钻入在场所有荭村人体内。“我就是九轮回,变成这样,只是为了方便在人间行事。”
“一群蠢货!”
鬼气入体后,荭村人脸上都露出了享受的表情。那鬼气也进入了我的身体。能感觉到,是和荭生身上所谓“结契”后产生的鬼气同源的。虽然在我看来,与其把它称之为契约,不如说是诅咒更恰当。长老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颤巍巍地说:“大人息怒!是我等愚昧!”
荭村人也跟着高喊:“大人息怒!”
九轮回满意地笑了,他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一道冷冽的男声响彻后院。“你们就这么相信了?”
在荭村众人和九轮回都在困惑地寻找着声源时,我心头涌上一阵喜悦。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是萧容予!我凝神一探,就发觉了萧容予的气息。他正在后院之外!想来,我刚才感受到的目光,就是他在看着我!我刚想明白,他便现行在祭坛边。九轮回见了他就和见了鬼一样,转身撒丫子就想跑。我不知道萧容予是否了解过这里所发生的事。不过,他都出手了,我也没必要再伪装。我解开幻形,也越上了祭坛。“容予,你怎么来了?”
萧容予头也没回,一道结界将九轮回罩在原地。他目光温柔又热切地看着我:“三天不见,我想婵儿,所以就找来了。”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想我,倒没有丝毫害臊。我三天不见他,也觉得十分难熬。此时也顾不上别人怎么看,上前拥住了他:“我也想你了。”
萧容予的手在我背上轻轻拍了拍:“夫人,我们先处理荭村的事,晚点……”他最后几个字咬的极低。除了我,没人听得见。虽然如此,但我还是有种令人面红耳赤的躁动。我轻轻瞪了他一眼,松开了环抱他的手。我睥向长老,他哆嗦了一下,问:“你,你们是谁?”
事已至此,也没必要装了。我冷笑:“我们来调查林宛如失踪一案,不过人没找到,却发现了你们这些无法无天,残害人类的渣滓啊。”
被我这么一讽刺,长老的脸色顿时难看极了。他张口似乎想反驳,可瞄了眼一旁被束缚,动弹不得的九轮回后,又闭上了嘴。他是个聪明人,可荭村众人却不全看的明白。荭伍喊道:“我们是奉九轮回大人的神旨,解救那些人类于轮回之苦,你懂什么!”
“就是!打倒那两个道士,解救九轮回大人!”
“解救九轮回大人!”
“兄弟们,上啊!”
人群里,以荭伍为首的几个汉子抄起家伙就往祭坛上冲。不过,也就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其他人都没这么蠢。我无聊地挪开视线,手指一压,就在祭坛周围隔下了一道结界。荭伍几人拎着家伙冲过来,咚咚几声撞傻了。长老看不下去了:“都站住!你们真以为他们普通道士?”
不等几个自负的壮汉开口,长老对着我们跪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说:“二位一定和九轮回大人一样,是天上的神仙吧?我们只是普通人,若有冒犯,还请二位大人宽恕!”
说着,他磕了个头。我是不大习惯生人这样拜我的,不过,荭村人实在不值得我当人对待。这时,萧容予一声讽笑。“你真以为那边的姻鬼是什么神仙?他或许都不是你们见过的那只。”
长老和荭村众人都蒙了,长老迷茫地问:“姻鬼……是什么?”
我听这名字有些熟悉,只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听过了。不愧是萧容予,对这件事,比我这个连着调查了三日的知道的还多。我和荭村人一起等着萧容予的解释。他却不着急,手张成掌对向被束缚住的九轮回,而后手指收拢成拳,将他从祭坛外拉到了身边。九轮回已经在结界里挣扎了许久,搞的精疲力尽也没能挣脱开。此时他连忙求饶;“殿下!您饶了小的吧,小的发誓再不作恶了!求您别杀我,求您了!”
他求饶的样子狼狈至极,半点没有刚从祭坛被召唤出来时,对荭村人发号施令的威严。我扫了眼台下,荭村人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至极。窃窃私语传进我耳中。“九轮回大人怎么会这样?”
“上次大人就不长这样,他肯定不是九轮回大人。”
“对,他绝对是冒牌货!”
萧容予自然也听到了荭村人执迷不悟的结论。他瞥向九轮回;“你和他们解释解释,什么叫姻鬼,你和之前那个被召唤的九轮回又是什么关系。”
他的语气冷而平静,不带任何威胁。可九轮回却不得不照做。在荭村人的注目中,他十分懊恼地说:“姻鬼是自上古来就存在的鬼族,我是姻鬼一族的首领,之前你们召唤的,应该就是我的族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