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忐忑不安和极度的难受中,一动不动地卧在红柳丛,盼望沙尘暴能够早点停歇。 此时,一想起羊群丢失了,我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身体也开始颤动,不知如何向古丽一家交待。 我痛苦地煎熬着,好似等待宣判的罪人一样,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不知过了到底多长时间,风沙终于减弱了,我迫不及待地钻出红柳丛,然后站了起来,将头上的衣服脱掉,抖落头上和身上的沙尘,背着风看了看四周,能见度依然很差,羊群的蹄印早被风沙覆盖了。 想起羊群丢失了,一种窒息的感觉,立即涌上了我的心头。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坐在沙地上,一边耐心地等待沙尘暴结束,一边想着寻找的办法。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沙尘暴完全停息了。可是,一轮泣血的残阳,已经快落在远方的地平线以下了。 我没有寻找羊群的经验,不敢擅自作主,想回到胡杨林中的临时小屋,又怕没有赶回去,天就黑了,到那个时候,即便是熏起了烟,对岸的古丽一家,也无法看见。 想到这里,我赶紧捡了一抱干枯和新鲜的红柳枝,爬上刚才的沙丘顶上,点起了火,熏起了烟,想让对岸的古丽看见。 傍晚时分,古丽还没有来,我下了沙丘,又捡了一些干柴,索性点起一堆篝火,想让古丽看见我的位置。 一轮上弦月,从东边徐徐升起,两个尖尖的利角,将绝望中的我,刺得遍体鳞伤。 我已作好了打算,如果再等一会儿,古丽还没有来的话,我只得先回到临时小屋所在的胡杨林,再游过河去,将羊群丢失的情况,告诉古丽一家人,大家一起找的话,找到的把握性,肯定会大很多。 柴火烧完了,古丽还没有现身,我只得乘着朦胧的月色,向远处的胡杨林走去。 走了一段路,我看见空旷的沙漠上,出现了一个人影,我猜想是古丽来了,于是大声地喊了几嗓子。 果然是古丽,她也大声地回应了。 我立即用出所有的力气,向她跑去。 直到我气喘吁吁时,才冲到古丽的面前,由于刚刚经历一场痛苦的折磨,我变得非常跪弱,真有拥抱她的冲动。 也许,处于绝望中的人,由于内心极度脆弱,见了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会有这种感受吧。 当古丽上前,主动拉着我的手,向我问候时,我就势将她抱住了,她也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抱她时,摸到了她背上的羊皮袋子,里面的库麦其,还是热乎乎的。 闻着库麦其的香味,触摸着库麦其的温暖,我滚烫的泪水,立即夺眶而出。这是进入达里雅布依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流泪。 古丽也哽咽着告诉我:“下午的沙尘暴,实在太大了,我们一家人,全都在担心你,直到你在沙丘上熏起了烟,我们全家才放下心来。”
当我把失去群羊的担心,告诉她时,她却淡然地说:“在达里雅布依,由于经常发生沙尘暴,羊群也经常会丢失,就像你刚到这里时,阿木也将羊群丢了一样。但羊也不笨,它们会自己去河边,找到有胡杨林的地方,然后慢慢地等待主人。克里雅人都有自己的羊群,永远也不会去偷别人的羊,羊群最大的天敌,只有狼和野猪,但这些多羊,它们也无法全部吃掉,因而找到羊群,是迟早的事情!”
说到这里,古丽将我抱得更紧了,“只要你安全,我就放心了!”
接着,她松开了我,从身上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库麦其递给我,我这时才发现,自己确实很饿了,也顾不上手和嘴都有沙尘,接过库麦其后,就直接送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