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玉林观。 太尉桥玄特地赶来这边,至于目的,倒不是为了见柳羽,而是为了曹操… 俨然,曹操的那一封颇有“见解”的信笺,引起了皇甫嵩与桥玄的在意。 皇甫嵩问到曹操,桥玄只说是柳羽的结义大哥,骑术了得… 之后,皇甫嵩不置可否的笑了,然后便将曹操这信笺交给了他。 桥玄看过后,当即就赶来玉林观,正巧碰上曹操。 “孟德…” “桥公?”
两人在玉林观门前碰见,曹操请桥玄里面坐,桥玄则示意曹操到一棵大槐树下。 “桥公来此,不是为了寻三弟么?”
曹操当先问道… 桥玄摇了摇头,“孟德,是你给大将军写了一封信是么?”
“是!”
曹操点头。 桥玄接着问,“这信的内容,柳观主知道么?”
“他是看着我写的!”
曹操如实回答… 唔… 这个回答…让桥玄的眼眸刹那间凝起。 短短的一个瞬间,他似乎就体会到了柳羽的深意。 看起来,柳观主对曹操…是要往“狠”了炼呀! “你的信笺中提及,黄巾军乃是农民暴动,不能像对待外敌那样血腥镇压,要解决农民的安置问题,还不能采取连坐制,甚至布告于天下,只要不反抗,这些农民就可以获得田地与减租免税的恩赐?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桥玄细细的问… 曹操颔首,“三弟总是提及这场农民暴动的本质,我也是根据他提及的,制定出对应的方略,这有什么不对么?”
“呵呵…”桥玄笑了,“你提及的这些的确对平叛是有效的,但却有一个问题,那便是后患无穷,你可否想国,若是这政令推行下去,那日后,谁想要田地谁就暴动,然后朝廷给予安置,长此以往,这不是助纣为虐么?”
呃… 桥玄的话一下子打破了曹操对“平叛”所有的幻想。 他试着解释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以后可以再针对新的情况制定新的政策嘛!”
桥玄又道:“退一万步说,即便是真的要赐给这些农民田地,可田地从哪来呢?现如今帝国的田亩都掌握在地主和大户的手中,谁愿意把土地拿出来分给农民呢?”
这时,曹操才觉得自己把这个问题想简单了,太想当然了… 但是转念一想。 “朝廷可以出资从地主们手中购买田地呀!”
桥玄一怔… 他很佩服曹操的脑回路,他摇头道:“你是把这大汉天下都当成是你爹大司农掌管的国库,还是把这朝廷当成是玉林观这般富庶了?”
“陛下爱财如命,他怎会把手中的金钱无偿分给农民,除非你把陛下绑起来,逼着他交出万金堂的钥匙,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桥玄之所以被人称为是“桥大公子”,就是因为他什么话都敢说。 类似于用“爱财如命”这样的辞藻来形容陛下,整个朝廷,怕也就他敢这么说,敢这么做! 言及此处… 看曹操有些呆住了,桥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再好好考虑一番,我去见见柳观主!”
说着话… 桥玄迈步离去。 不多时… 桥玄步入了柳羽的观口,原本柳羽正在给道徒们讲述一些道家的故事,看到桥玄…他伸手示意,有其它的道徒接替他,他则走到桥玄这边。 “桥子来了!”
“呵呵…”桥玄见到柳羽,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听说你那大哥提出废除连坐,还要给暴动的农民分发田亩,皇甫将军可坐不住了,如今他的身份不适合来,故而…只能派我这老头子来一次了!”
“哈哈…”柳羽笑出声来,“大哥提及的田亩,有些空谈与纸上谈兵的味道了,至于废除连坐更不可能,百姓诚如赤子,却也有刁钻狐滑之辈,朝廷要是因为这些就废除连坐制,参与暴乱的暴徒们转身就成为了无辜平民,这只能缓一时之痛,不能解决长久问题!”
柳羽的见解与桥玄不谋而合… 他眼珠子一定,“那这黄巾叛乱的平定,柳观主可有良策?”
这个嘛… 柳羽顿了一下。 其实他想的很纯粹,很简单! 上过学,学过政治、历史…有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都知道,农民阶级是不可能领导革命走上胜利的。 而张角引领的黄巾起义,来得快,去的也快… 这很容易理解,农民拿着农具,又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训练,怎么可能…与官兵抗衡。 再加上…天子刘宏未雨绸缪,征调郡国马,把整个大汉的马匹全部都垄断到洛阳城,这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让农民组建不出一支骑兵队伍么? 而汉庭北军,要马有马,要兵器有兵器! 或许…战局伊始,农民起义军士气高昂,凭着先发夺人的优势,会短暂的占据上风,可长久来看,双方战力上的差距还是很大… 在柳羽看来,就是栓条狗去指挥,只要不是瞎打,怎么打都能赢! 根本没必要去妥协。 所以嘛… “咳咳…” 柳羽轻咳一声,他的面色变得严肃了几分,“乔子既问到我这个问题,那我就直说了…” ——“面对这些被邪教蛊惑起来的农民,必须打一仗,真正打疼他们,才能熄灭这燎原之火!”
嘿… 别说! 柳羽这话又与桥玄不谋而合。 … … 大将军选定! 按理说,汉庭北军应该即刻出征… 可现实是,这些年来,汉帝国疏于战事… 除了国库尚有余财,军火库、器械库全线告急,除了一些几十年积累下来的老物件,简直拿不出几千张新弓、几万支好箭,这些库存…都不够打上一场上规模的战争。 其它的诸如机械、战车、水车、鼓车、帐篷、雨布、盾牌、油脂、手推车、大型运输车…更是一无俱全! 偏偏蛾贼大敌当前,前线频频告急,三十余座郡县被占领… 局势已经是间不容发! 皇甫嵩只能抽出半数以上的兵马,配合工匠修理器械,连带着…日夜操练兵马,喊杀声震动洛阳… 仿佛,昨日的洛阳还是名利乡,今日就变成了喊杀场! 除此之外… 皇甫嵩点兵,设置函谷、太谷、广成、伊阙、旋门等八关都尉,加强防护司隶、切断各郡之间黄巾军的联络…防止其对洛阳造成直接威胁。 做完这些… 终于轮到率军出征了! 张温、朱儁、卢植… 尽管在狩猎时表现狼狈,可到了如今的境地,各自都需要单独领军! 说到底,如今的汉王朝缺将啊! 这可不是几十年以后的三国…统帅率与武力值呈现飞跃式的增长,人才辈出! 一个最简单的比喻。 那就是统帅值和武力值绝不是游戏数据那般“手填”的,是一场一场战役,增加上来的。 故而,什么曹操、什么袁绍、什么关羽…这类统兵的将军,如今这个时代,还没有成长起来! 至于缘由… 东汉国防抓外放内,一般能征善战的将领都带兵驻守在边关,如今内部出了问题,简直是捉襟见肘… 不得以,皇甫嵩选择亲自去广宗与张角的主力军硬碰一番! 曹操因为积极响应… 又拿曹家的余粮捐献给官兵,且骑术了得…故而,也被尚书台举荐,成为了一名骑都尉… 率领骑兵和突击分队,分在皇甫嵩的主力军中,帐下听令! 说起这骑都尉,乃是秩比“两千石”的高官! 掌监羽林骑,无定员… 细化的话,身份差不多是九卿之下,与七十二大夫同列! 袁绍作为党人的领袖与氏族的代表,自然被皇甫嵩安排到了洛阳中军,乃是幕僚与智囊…负责整个洛阳的安全。 处于同窗之情… 袁绍还特地去找曹操。 “孟德,我知道你与玉林柳郎义结金兰,凭着他与皇甫大将军的关系,分配为骑都尉…本无可厚非,可一将功成万骨枯,骑都尉是要上阵杀敌的,是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的,依我看…你不妨请你那三弟劝皇甫大将军留你在洛阳守关!”
袁绍还真的是好意… 虽然因为派系的缘故,他对柳羽没有好感,可曹操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挚友与兄弟,他还不舍得曹操这么赴那凶戾的战场! “本初是好意…”曹操的语气笃定,“守关战死的可能性的确很小,可…国难当头,若是人人都顾虑自身,都知道趋利避害,知道哪里安全?哪里危险?那这样…仗不用打,直接认输就是了!”
曹操尤自一腔热血… 再加上,他熟读兵书,又常伴柳羽身旁,自以为…胸中的韬略足够应付! 可事实上,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话…诚不我欺! 读兵书和上战场,兵书的理论和战场的实践,那犹如天地之隔! … … 皇宫,千秋万岁殿。 “啪”的一声,天子刘宏将一封封奏书砸在地面上。 面前的张让与蹇硕连忙跪倒。 “看看…”刘宏尤自怒不可遏,“朕下旨,征问各方意见,寻觅平定良方,呵呵…你们看看这些人提及的意见,都是些什么?”
张让与蹇硕诚惶诚恐的捡起奏书… 这是一位议郎的上书,还有个论点——论,不打仗,不出兵,不花钱,如何平定黄巾军? 似乎… 这论题有那么点意思。 可结论就离谱了,离了个大谱——派人对着黄巾军阵营大声念《孝经》,贼人定会自行散去! 上书的人名字叫做“向栩”,这条提议也成为了史书中千古笑谈。 只不过,在这个时间点,并非只有“向栩”一人痴狂,在以孝治天下的时代背景下,念《孝经》是一种很流行的潮流趋势! 而黄巾军可没闲着… 趁着汉朝廷正忙着招兵买马、修理武器、制造弓箭、释放单人、铲除内奸等事物,它们已经形成了三大军事中心,从东(颍川)、南(南阳)、北(冀州广宗)三个方向,对洛阳帝都形成了包围之势! 而朝廷也与大将军皇甫嵩商定,组成了三支主力部队,开辟广宗、颍川、南阳三大战场,用最短的时间消灭黄巾主力! 此刻… 洛阳曹府之中,曹嵩正在念着天子发布的诏书。 “第一路,由天子亲自坐镇,中郎将董卓、张温辅佐,统帅左右御林军,屯兵洛阳四周诸门,保卫京都安全,并迅速调集重兵进驻外围八大关卡,驻守敌军进兵洛阳各要道,将敌军阻挡在洛阳以外!”
“第二路,由左右中郎将卢植与朱儁赎啊林步骑兵四万,进攻颍川,负责剿灭波才、彭脱领导的黄巾军,肃清太平道神上使张曼成驻军的颍川、汝南、陈国一线!”
“第三路,由大将军皇甫嵩统领,率领北军五校将士和地方官兵,进攻河北广宗地区黄巾军主力!”
曹嵩一边念,一边吧唧着嘴巴。 “河北蛾贼是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直接率领,这里也是太平道的起源和发源地,根基深厚,准备充分…是块儿硬骨头啊!南阳…贼上使张曼成已经夺去了宛城,以宛城为根据地,迅速凝聚教众…俨然这一处也有成为黄巾军主力战区的趋势!还有这颍川…唉,颍川官兵节节失利,官府已无兵可派,如今仅仅靠着微弱的力量抵抗,这…” 言及此处… 曹嵩转向曹操,“阿瞒,要不…爹去与桥太尉说说,让你转入第一路军,留在洛阳…这样至少可以…” 不等曹嵩把话讲完… 曹操豁然起身,“千万不要…” 曹操摆摆手,“爹能找桥子?我就不能找三弟么?三弟一句话,我想去哪路,不就能去哪路?可父亲可曾相国,我是你的儿子,但其它人也有父母,别人死了,别人的父母又谁来赡养呢?”
“可…”曹嵩刚刚吟出一个字。 曹操颇为豁达。“至少,我要是战死了,父亲不还有弟弟养老么?”
曹嵩感觉自己胃疼,他捂着胃:“我统共才有两个儿子!”
说着话,他孩童一般的面朝里哭了起来… 曹操反而乐了,看着父亲后背,轻轻的拍了拍,“这哪儿还能讨价还价呀?”
“再说了,我三弟说了,去哪一路不重要,关键要看…这一路的统领是谁?儿子可是去学本事的!”
曹嵩很想哭,“学本事比命还重要?”
“哈哈…”曹操笑了,“三弟说了,我福大命大,最多受些苦,铁定死不了!”
言及此处… 曹操嘴角咧开,笑的更开坏了。 事实也诚如柳羽所说,曹操是死不了,可这苦…就超乎他的理解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