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韩慕青脑子嗡了一下,惊讶的声音也被记者们一声声的质问盖过。他们七手八脚地把话筒戳向她,恨不得都塞进她嘴巴里,有些都打到了她额头上。镁光灯不停在闪,罗寻东和司机两个人四只手只能堪堪挡住一些。韩慕青在记者们围殴般的推搡下,只得一退再退,几次都差点站不稳。“快上车!”
罗寻东四处张望着,眼看着几位保安着装的人朝这边跑来,急急对韩慕青说了一声,抓着她的胳膊,艰难地护着她。韩慕青半懵半惊的,被挤得高跟鞋都站不稳了,趔趄着转身,最后还是罗寻东直接把她推进车里的。随着车门砰地一声关上,罗寻东和司机也急急上了车,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上了大路,汇入了车流。世界忽然安静下来。韩慕青坐在车里不敢回头看,从小到大,原来她是这样被保护起来的,一墙之隔外,是这些像豺狼一般的八卦记者,各个都想要将她生吞活剥。是谁拆了这堵墙?私生活混乱?和多个男人发生关系?呵,好大一盆污脏的水,兜头就倒在她韩慕青身上了。“青青。”
罗寻东回头叫了一声正在发呆的韩慕青,看着姑娘迷茫无措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刺骨。“我已经让人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爆料删了,一定不会放过造谣的人!你……”罗寻东一想就觉得气愤,他的老伙伴儿韩契海好不容易给孙女办个生日宴会,硬生生给搞砸了,可一看到韩慕青还是不由觉得担心。这些年韩慕青虽然没过的顺风顺水,可也绝对没受过这样的侮辱和诽谤,现在不明所以的人都在看她笑话,姑娘家家的,怕是承受不住啊。“东叔。”
韩慕青打断了罗寻东的话,她知道他想安慰她,怕她想不开,可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下作的事儿是谁干的。“你说。”
罗寻东是有些看不懂韩慕青此时的反应,她虽然好像有些受冲击,也算不上冷静,但是又出奇的平静,不生气也不难过。“我爷爷知道了吗?”
韩慕青问。罗寻东闻言欲言又止,这时候韩慕青还能想着韩契海。是个孝顺的姑娘,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只听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青青,你爷爷他气晕了,我们现在再去医院的路上。”
低低沉沉几个字,韩慕青太阳穴一疼,攥紧了拳头。这一晚,韩慕青是守在韩契海床边度过的,一夜没有合眼,看着老人不是那么安稳地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罩,床头围着一堆冰冷的仪器。滴,滴,滴……“爷爷。”
韩慕青抓着韩契海的手,红着双眼,有些无助又有些委屈地喊他。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克制的撒娇。“你说你,为什么偏偏这么有钱呢?”
她提了提嘴角,轻笑着开玩笑,多想床上总是跟她拌嘴的老人马上坐起来,像平时那样回一句嘴。也许是她脸上太过憔悴,也许是她的神情一点也不像平时,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轻……所以老人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没回应,依旧那样静静地躺着。可她哪能真的怪韩契海太有钱遭人惦记呢,其实她自责得不得了,她怪自己是韩契海唯一的软肋,却这么不争气。那些新闻爆料里看不见脸的男人,身材各异的男人,有些八竿子打不着捕风捉影,可薛承安唐佐新还有裴高阳,实在让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唯独有一个背影,让她看着都觉得心虚。“爷爷……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啊……你不是最想抱曾孙吗,你醒醒好吗,你醒了我就把孩子生下来,让你抱……”天大亮的时候,韩慕青终于忍不住哭了,她靠在病床边,喃喃着,迷糊间床上的老人好像笑了,开心地应好,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再醒来时已经九点了,那只是一个梦,韩契海还是那样毫无生气地躺着,一动不动。小憩了一个小时的韩慕青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半边的身子都压麻了,踉跄地起身,想去找医生再问问关于韩契海的情况。一出病房门,一个高大的男人挡住了她的去路。韩慕青抬头,看到褚江远那张只能用妖孽形容的脸时,有些恍惚。可他的穿着比起以往,随意了许多,像是在家里没有换衣服就匆匆赶过来了。即便这样,他身上仍然像是会发光一般,耀眼地让人挪不开眼。“你怎么来了。”
韩慕青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地厉害,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吃点像样的东西,连口水都没有喝。她说过他们这几天都不要见面了,他也回岛上去了。“来看我的老朋友。”
褚江远盯着韩慕青,刻意放轻缓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好像怕触碰到她此时不堪一击脆弱敏感的神经。这样不经意的小温柔,却像一阵风刮进了韩慕青的心里,旋转缠绕着。韩慕青让罗寻东拦下韩契海气晕的消息,还让罗寻东一同把申家一家子拦下了,只留几个保镖和她一人在医院里照看,不知道褚江远是怎么得到消息的。没等韩慕青反应过来,褚江远拉起她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放在她掌心上。韩慕青低头看了一眼,一块巧克力乖巧地躺在她手心里。“吃吧。”
他依然轻声说,好像这是他攒了好久的钱好不容易买的一块宝贝巧克力就这么割舍给了她,告诉她,他在疼她。鼻尖一阵酸楚,韩慕青红了眼眶。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这样温柔的人,却给了他们那样奇怪的相遇。如果,如果一开始,褚江远就是薛承安,那该多好。如果,如果一开始,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受期待,那该多好。“谢谢。”
韩慕青低着头,哑着嗓子轻飘飘道谢,使劲憋住了眼泪,才抬起头,“我去找医生,爷爷在里面,你去吧。”
褚江远很听话地进了病房,韩慕青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一颗心吊的更紧了。韩契海本来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前段时间还伤了腿,在家里躺了好些日子,身边围了一堆的医生教授和护士,可回国后医护方面却是没怎么在意了,虽然每天也都挺健朗的,但年纪就摆在那儿,这次气得血压直飙,差点都要脑梗了。现在情况倒是稳定下来了,可是一直昏迷着,并不是百分百安全的。回到病房后,看着茶几上摆着一堆水果鲜花保健品,还有一份营养粥和一些小菜,褚江远就坐在病床边,撑着脑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