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慕青愣了一瞬,眼眶唰一下就红了,没有任何前兆,眼泪像夏天说来就来的暴雨,她试着忍了忍,最后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褚江远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三两步走到她跟前,轻轻将娇小的身子搂进怀里。她没看到他眉间隆起的小山川,只有心头的惊涛骇浪,此时此刻她就是全世界最无助最委屈的人。头顶传来一声无奈又宠溺的轻叹声。好像在说,哭什么,我不是在吗?“谢谢你来看我。”
韩慕青也不想矫情,终归还是忍不住。如今韩契海身边得血脉至亲只剩韩慕青一个人,怕对韩氏有影响,罗寻东将这件事封锁了起来,再按照韩慕青的要求,谢绝所有人来医院探病,以防被媒体捕捉到蛛丝马迹宣扬出去。也正因如此,罗寻东给了一个坚定可靠的背影,替她和爷爷在外面扛起大旗遮风挡雨,她成了病床前一抹不可以倒下的身影,形影单只。可是褚江远突然出现了,此时此刻,韩慕青再也无法忽视埋在自己心底那颗种子。“先吃饭。”
褚江远顿了顿,终于还是挤出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表情看似平静了许多,其实内心是更大的波澜。他向来是最害怕女人的眼泪的,反正就是看见就烦,可是现在,看到韩慕青的样子,听见她的声音,感受到她的眼泪沾湿了胸口,褚江远觉得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捏住了。韩慕青还有些哽咽,眼看褚江远近在咫尺的俊俏脸蛋,他的手指从她脸颊上轻轻抚过。“你吃了吗?”
韩慕青盯得有些出神,脸颊也不自觉红了,随口找话题。褚江远点了下头,眼前小女人湿漉漉地大眼睛像是刻在了脑海里,尽管此时她转身走向茶几,它眼前依然还是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她地眼睛真的很美。韩慕青没什么胃口,却是不想辜负褚江远特意来看爷爷还给她准备粥点的心意,她拿起勺子吃了几口,胃里暖和了一些,胃口竟也跟着回来了。几乎是韩慕青刚觉得舒服了一些,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既然褚江远在这里,那肯定不会是神内的公事。韩慕青放下勺子,翻开手机一看,一串陌生号码。没多想,她按了接通,放在耳边没有说话。“青青!是我。”
薛承安。韩慕青立马就想挂断,电话那头的薛承安像是看到了她的动作一般,在电话另一头大吼:“不要挂!不要挂!求求你了我是真的有事!”
终究还是败给了心软,那就听一听吧,当个笑话听也行。“什么事?”
韩慕青清冷地说,声音不大,好像风一吹就会吹散,让人怀疑刚刚是不是有人说过话。“青青,我们见一面,好好聊一聊行吗?”
薛承安听到韩慕青的声音,立刻松了一口气,声音也变得平缓起来,仿佛经历了一大劫难。“你是有求于我吧,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
韩慕青心里是烦的,又来这一套,只能耐着性子尽最后一丁点礼貌,可是声音已经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些冷意。她不知道薛承安经历了什么,可她知道能让薛承安这么着急来找她救命的,除了橙安,除了利益,别无其他。曾经韩慕青是很看重橙安,她认为这个连logo都是她亲手设计的公司,跟她是有感情的。可惜,她放了手,现在又有比一个公司更重要的人需要她,韩慕青没有心思再搅和到橙安的事情里去。何况薛承安还卑鄙地拿这个诓骗过她。她已经不会再帮他了。他的罪行够多了,一次死刑都不足惜。“青青,你别这么说,只有你能帮我了,就算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可橙安好歹也有你的的一片心血啊!这几年你#8943;#8943;”韩慕青没让薛承安讲完,嘟一声就按了挂断。什么玩意儿。反反复复一套说辞,前前后后一个套路,韩慕青真的厌倦了。挂掉电话再拿起勺子,好胃口消失殆尽,韩慕青放下勺子,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水就起身了。“你前夫的电话?”
褚江远破天荒地没话找话。韩慕青走到床边的步子一顿,小声地嗯了一声,拿起果篮里一只苹果,岔开话题:“我去给你洗苹果。”
“我苹果过敏。”
褚江远眼看着韩慕青要开溜,面无表情地说。韩慕青走到病床尾,全身都尴尬僵住了,他是故意的吧?还是真的过敏?“咳,那你有想吃的吗?”
韩慕青转身回到果篮边。“他经常给你打电话?”
褚江远过不去这个坎了。韩慕青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把苹果放回篮子里,坐下来给韩契海捏手,嘴上像讲别人的故事那样,轻描淡写将她净身出户后的事情交代了一下。这之前的事,属于她和薛承安婚姻存续期间的事,再惨再倒霉也只能怪她自己眼瞎,她莫名不想让褚江远知道,自己碰上这么一个渣男,搭进去整整十年青春。褚江远也没有追问,韩慕青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我当初偷偷领证,把我爷爷都气坏了。现在想想,我也是活该。可是我爷爷又做错了什么呢。”
“当初他就应该打折你的腿,把你拖去结婚证换离婚证。”
褚江远半真半假,像开玩笑又不像地说。韩慕青噗哧就笑了出来:“是你的作风。”
“我什么作风?”
“心狠手辣,辣手摧花。”
“#8943;#8943;”中午褚江远在医院里陪着韩慕青一起吃,不管韩慕青多没胃口,他都毅然决然地蹦出一个字:“吃。”
韩慕青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逼的,就觉得自己不吃的话,可能会死,求生欲让她吃了大半碗米饭,还有所有褚江远夹来的菜。吃了个十成饱,两人在病房里下了一会儿棋,下午三点的时候褚江远就要走了,他要在天黑前回岛上,说是有客人到了。韩慕青想送他出病房门,刚想问它是去天台坐直升机还是下楼坐车,一道人影在柜台跟护士纠缠,看到她之后立刻就冲了上来。“青青!青青你必须帮我!你真的一定要帮帮我!”
薛承安疯了一样扑上来,医院走廊原本相当安静,被他高昂的喊声划破,韩慕青也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靠去。“青青,你不能这么狠心,见死不救啊#8943;#8943;一日夫妻百日恩,你#8943;#8943;”薛承安哭诉着,整个人已经贴上了韩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