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亦去了念慈堂。王恩将这两年挪走的银钱补齐后,便掌柜印章交还回来。“东家,账面已经抹平,这念慈堂我也是没脸呆下去了,还请您收回这大印,另聘新人吧。”
白亦伸手收了印章。刚准备说点什么,门外突然传来叫声。“舅舅,你给我出来,自家亲戚赊个账怎么就不行了!”
白亦勾头看去,原来是齐子蓉,她穿着半旧的衣裙,掐腰站在门口骂。众人一见这有名的破落户,纷纷停下脚步围观。王恩走出门去,“这事你跟我说没用,我已经不是念慈堂的掌柜了,你有事跟东家说去。”
他边说边给齐子蓉使眼色。昨日这外甥女闹到家里去,那林山不务正业,欠下一屁股债,自己不思进取就罢了,还撺掇媳妇来胡闹。王恩这做舅舅的,又不好说的重,只让她去找白亦。“姓白的,你出来!赊点账怎么了?你这样把自己家人往死路上逼,你简直不是人!”
齐子蓉在门前破口大骂。王恩望了一眼围观的众人,眼里闪过一丝算计。反正他以后也不在念慈堂做事了,干脆闹一场,白亦让他钱财尽失,他就让她身败名裂!王恩在门边装作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蓉儿,别说了,人家连黑心钱都赚,还会在乎你们一家死活么?”
齐子蓉转头问:“什么黑心钱?”
王恩眼神躲躲闪闪,悄悄对齐大姑娘耳语一句。“什么?她居然敢卖假药?!”
齐子蓉嗓门本就大,这么一叫唤,围观的人都变了脸色。有个上了年纪的老者问:“念慈堂一向治病救人,悬壶济世,从没出过岔子,说白家卖假药,这实在是耸人听闻,掌柜你别不是胡说的吧?”
王恩一本正经,“这事哪能胡说,不然我能撂挑子不干吗?实在是良心不安呐!”
见他不像胡说,众人纷纷议论开。“这白家小娘子也太缺德了,假药材可是会吃死人的。”
“这样的黑心钱都赚,真是污了无鸾君的名头!”
听着百姓对白亦的指责,王恩脸上满是得意。齐子蓉更是气愤,指着白亦鼻子谩骂。“什么东西!赚这么多黑心钱,还舍不得给家里人花,你说,你是不是不想过了?你要是不想过,我立刻就叫书哥儿给你一封休书!”
齐大姑娘边说边去拉扯白亦。后者一个甩袖,齐子蓉便跌在地上。白亦冷冷地瞧着眼前人,“大姐这么上赶着来念慈堂,可是来还钱的?”
缩在人群里的林山瞧见这一幕,一个箭步冲进念慈堂,将齐子蓉护在怀里。男人怒吼道:“蓉儿是你白家姑姐,你怎么敢对她动手!”
他那模样,似乎是想冲冠一怒为红颜,要将白亦当场掐死。“林大爷可是来还钱的?”
白亦一句话就让林山偃旗息鼓。齐子蓉把自家房子都抵押出去了,才换来银钱把京债和赌坊的账还了。林山没什么真本事,只有一身腱子肉,就去镖局去给人家做帮工。三天只赚了四两银子,维持自家花销都不够,念慈堂这一千多两,他是真没有办法了。可他向来要面子的紧,又在大庭观众之下,实在羞于开口,只能咬牙道:“这才几日,你急什么,迟早会还给你的!”
“既然不是来还钱的,那就带着你媳妇,哪来的回哪去,撒泼打滚这套,对我不管用!”
齐子蓉尖声道:“你怎么说话的?他是你大姐夫,你白家赚那么多黑心钱,银子多到花不完,区区这点银钱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还是隔着好几层的亲戚。”
白亦打断了她的话,“大姐有这功夫,还是快去想办法筹钱吧。”
齐子蓉一噎,脱口而出道:“你卖假药,难道你还有理了!把我逼急了,信不信我去衙门报官!”
一听说要报官,林山和王恩的脸色同时变了。“胡说什么,这事关起门来,都是咱们自己家的事,闹到衙门去算什么事!”
“是啊,外甥女,你怎么这样不懂事,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开的。”
齐子蓉见他俩偏帮白亦,气道:“相公!舅舅!你们不要怕了白家权势,不要再跟她废话,直接去报官把她抓起来!”
说话间。几个官差挤进人群,“让让!让让!顺天府办差!”
看到衙役,王恩脸上露出了慌张的神色。林山焦急地问:“怎么回事,谁报的官?!”
齐子蓉也愣住了,这官可不是她报的。不过,官老爷来得正好,要是能把白亦押进牢里关几天,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嚣张。还想要自己还钱,真是不知所谓!带头的官差在念慈堂里转了一圈,“你们谁是管事的?”
“她!她是东家!”
齐子蓉兴奋地指着白亦。她心里乐开了花,就等着看白亦的笑话。可那官差走到白亦面前,却非常恭敬地作了个揖。“白将军好,叶轩这厢有礼了。”
白亦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正是那日押送猛虎去摘云台的小将。白亦轻轻颔首,朝他还了一礼。叶轩支起身子道:“刚才有人去顺天府击鼓鸣冤,说念慈堂卖假药害人性命,府尹大人命我,即刻将首犯捉拿归案,还请白将军行个方便。”
一听这话,齐子蓉当即笑开。“哈哈哈,活该!看吧,这天底下还是有王法的!”
齐大姑娘正要拍手叫好,却见那衙差已经吩咐手下,将一旁的王恩和林山抓了起来。叶轩这番动作,把众人都看傻了眼。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怎么去抓王掌柜和林大爷了?不是该抓白家那位吗?”
齐子蓉抓住官差胳膊问:“官爷!她才是东家,你们是不是抓错了人?”
王恩也急道:“官爷!小的冤枉啊!”
叶轩扶上腰间佩剑,“抓的就是你,念慈堂小伙计举报你们售卖假药,人证物证具在,你们有什么冤情,就去公堂上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