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揍你一顿，你皮痒是吧！”
白亦本就火大，一听更是气愤，撸着袖子就朝沈归荑走了过去。沈家主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于武艺上却略逊一筹。可她一点不慌，反而含笑道：“如此，便打一场吧。”
话落那一瞬。院里顷刻响起一片整齐的拔剑声。墙头上、花坛里、连门口的水缸中，都跳出几个执剑之人。“嘁！”
白亦嗤笑。还以为几年不见，沈归荑变得这般有骨气，竟要与自己单挑。没想到，她是要自己单挑他们一群。白亦毫不慌张地抬起头，眼里氤氲着嗜血的光。两下剑拔弩张之际。沈醉居然破天荒来了沈归荑院子。他身着莲纹墨色锦袍，金冠束发，身姿挺拔如竹似松。就是嘴里叼着的钵钵糕略显违和。“你们在干什么？！要把沈家拆了吗？！”
他一来，所有人都住了手。府上人人都知道，家主虽看起来对大公子颇为严厉，却是真心爱护这个弟弟，只不过方式方法有点过火。沈归荑蹙着眉，似乎没料到沈醉会出现在这里。她挥退众人，肃声道：“你不是进宫见姑姑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沈醉指了指仆从抱着的一摞兵书道：“姑姑说我不务正业，所以我特地来找小白学点东西。”
“你要是真得想学，也不至于气走三个夫子。”
沈归荑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或许是那些夫子都太老，太无趣，若是小白亲自教我，我一定能学好！”
沈归荑眯了眯眸，一口回绝：“不行，白将军忙得很，哪有空教你，你要是想学兵法，我去拜托宣威大将军，让他亲自教你。”
“我才不要那老古板教，小白忙的话，我可以等。”
沈归荑还想说些什么，沈醉立刻回眼瞪过去，“我说了我等。”
他咬上手中的红豆钵钵糕，自来熟地往白亦身边靠过去。“小白最近在忙什么？看起来好像清减了，真是辛苦。”
沈醉打量了白亦一番，又从怀里抽出一本画册，献宝似的递过去。“我新得了青莲先生的墨宝，记得你最喜欢他画的小人书，特意留给你的。”
“哦？”
白亦精神一震，“让我看看。”
青莲先生画法粗犷奔放。画的小人书故事也是一绝。白亦瞧了几眼便夸道：“青莲先生丹青之妙，寥寥几笔就将这么有趣的故事画出来，此等奇思妙想，难得啊。”
沈醉点头道：“也不知这青莲先生究竟是何方高人，才名在外却从不露面，看来是位真正的隐士。”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不顾沈归荑已经黑了脸色。白亦合上书册，冲沈醉笑道：“那就谢谢你割爱啦。”
男人眼底盛着碎碎笑意，暮色西斜，映照得他容貌更甚。“我不过是爱屋及乌，算不上割爱。”
“好一个爱屋及乌。”
沈归荑嘴角挂着冷笑，“你爱的哪个乌？家里那么多丹青字画你不看，跑去看什么小人书！”
“小白喜欢，我便尝试着欣赏，仅此而已。”
“一口一个小白，你叫得很亲呐，你长这么大，何时送过我东西，她喜欢什么你了如指掌，我这个亲姐的喜好，你怕是一点都不知道吧。”
沈醉扬着一张俊脸，笑的没心没肺。“阿姐，沈家那么多族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你的喜好，少我一个又何妨，你房中珍宝无数，都是他们所送，我的小人书，你哪里看得上眼，况且我和小白一起长大，比起你，她倒是更像我亲姐。”
他一说“更像我亲姐”，沈归荑的眼神就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沈醉不再看她，拉着白亦便往外走。“天色这么晚了，走，小白，我送你回家。”
他边说边大声喊道：“我和小白坐同一辆马车，下手的时候注意点，别把我也捅成筛子了。”
沈归荑看着两人离开，脸色阴郁得吓人，她一巴掌落在石桌上，拍得杯盏碎裂，手掌鲜血淋漓。仆人们立刻慌乱上前，“家主，您的手……”沈归荑只冷冷扫了眼，她们便统统低着头哗啦跪了下去。“退下！”
“是。”
仆人俯首告退，院落里只剩下虫鸣声声。马车里，金兽炉白烟袅袅。沈醉靠在车壁上，盯着角落愣愣出神。“你在看什么？”
察觉到对面那人在发呆，白亦出言问道。沈醉一改刚才颓然模样，大刀金马地坐于锦凳上。嘚瑟道：“看你。”
“哦？”
白亦眉梢轻挑，唇角弧度好看，“看我做什么？”
男人一本正经地瞎诌：“出来这么久，我有些饿。”
“那同你看我有什么干系？”
“当然是因为小白，秀色可餐呐。”
眉目舒朗的男子微微一笑，坦然自若道。白亦笑，“我知道你一向能言善辩，却不晓得竟口齿伶俐至此。”
沈醉挑眉，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你是在夸我吗？”
脸皮之厚，竟恐怖如斯。白亦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正色道：“你刚才那么气她，就不怕她一发疯，把我俩都给剁了？”
沈醉偏头，轻轻吸了下鼻子，“她还没那么狠心吧……”他顿了下，捂脸苦笑起来，“我在自欺欺人什么，连父亲她都能见死不救，若论狠心，谁能比得过她……”白亦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沈醉默了半晌，忽抬头道：“我饿了，永贵街那边新开了家好吃的馆子。”
他这样说着，伸手捻起案几上的葡萄送进嘴里。白亦摆手，“我要回家用膳，你自己去吧。”
“也好，去你家吃也行，你家地窖的酒很好喝。”
白亦一愣：“你什么时候喝过我家地窖的酒？”
“哦，之前你不在的时候，我经常去偷酒喝。”
“混账东西，那是我爹珍藏多年的酒，他自己都没舍得喝！”
沈醉好似没听见，继续吃葡萄。白玉似的指尖，被深紫色的葡萄衬得好看极了。他吃葡萄固然好看，但白亦觉得自己有个事，必须得和他说一下。“那葡萄之前掉进我鞋子里了，一直没洗。”